大盛朝皇帝萧元庆,看看苏琨,又看看他手里的刀,不咸不淡地问:“苏统领,禁卫军现在抓人抓到大理寺了?抓的是何人?犯了何错?你们打算如何处置?”

苏琨的头上冒汗,手里的汗滑的差点连刀都拿不住。

他把头垂下去,不敢看萧元庆,闷着声音说:“听闻宁王殿下是在城中遇刺,那日刚好陆大人也在,所以……所以臣……”

“所以你就认为,是陆大人刺杀了宁王?”萧元庆问他。

苏琨使劲咽了好几下口水,才道:“所以臣来找陆大人,问问当时的情形?”

“哦!那问到了吗?”萧元庆又问。

苏琨:“……”

他抬着眼角,看了眼在萧元庆身边的陆晓:“没找到陆大人,臣正要回去。”

大理寺的守卫很给力,在他们说话的同时,已经把自己惨死在苏琨刀下的兄弟抬了过来。

萧元庆就算不想看到,那红鲜鲜的一片血,也闯入他的眼。

他瞪着苏琨道:“没找到陆晓,没问明白发生了何事,那你把大理的人杀了是干什么?”

苏琨头上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后层冲掉前层,结成冰霜糊在他的脸上。

他的脑门上热一阵冷一阵,脑子都有点混乱了。

万万没想到皇上会来,本来理直气壮的事,这会儿说都说不清楚,该怎么办呢?

萧元庆还看着他,也等着他说一个怎么办?

僵持的时间里,摄政王竟也到了。

萧焕身披暗紫色蟒袍,头戴墨玉头冠,派头几乎要把他爹萧元庆压下去。

他从车轿上下来,曲膝向萧元庆行了礼,口气轻淡地问:“父皇今日怎地出宫了?”

萧元庆道:“朕若不出宫,还不知道这京城之中乱套了。”

萧焕一副懵懂的表情:“乱套了吗?哪儿乱了?父皇倒是说给儿臣听听。”

他的傲慢,连陆晓都看不下去了。

萧元庆为君为父,无论在何种情况下,萧焕都是要以礼相待的。可他现在却咄咄逼着萧元庆,弄的自己好像皇帝一样。

陆晓站出来开口:“殿下,我大理寺,上听陛下御旨,下审百姓冤屈。

就算我陆晓真的有罪,也是皇上下令来拿,怎的苏统领一无圣旨,二无凭据,就要闯进大理寺拿人?

拿下官不到,还斩杀大理寺的守卫,这又是何解?”

萧焕转身问苏琨:“这些人是你杀的吗?”

苏琨来了撑腰的,信口开河:“臣来问陆大人的下落,这些刁兵,不但不说,还对臣进行辱骂,臣一气之下……就动了……,殿下,这是臣的错,还请臣下责罚。”

“你是该责罚,大理寺的人岂是你说杀就杀,他们骂人你没有证据,谁都可以信口胡说,可你把人家杀了,这尸体就躺在这里,你说怎么办?”

萧焕后发制人,已经控制全场,连萧元庆都插不上话。

陆晓不动声色站在他身边,亲眼看着萧焕颠倒黑白,最后轻描淡写地罚了苏琨两个月的俸禄。

他往后退了一步,“扑通”一声就给萧元庆跪了下去:“陛下,大理寺四条人命,就值苏统领的两个月俸禄吗?

他们若是犯了错,自是死有余辜,可今日他们什么也没犯,就因为苏大人来找微臣,不见人,就把气撒到他们的身上。

皇上,他们是有血有肉的人,也是您臣民,您看着就一点也不心疼吗?”

萧元庆往那血人上看一眼。

嗯,好像是有点心疼,但也没多疼,毕竟不是自己的骨肉。

但陆晓的面子不好驳,就只好改了萧焕的处罚:“禁卫军统领苏琨,无凭无据到大理寺闹事,还妄杀侍卫性命,本该死罪,念及是为了查明刺杀皇子之凶手,现剥去禁卫军统领一职,贬为巡房营副领,以观后效。”

陆晓泪都流出来了:“皇上……四条人命啊……”

萧元庆弯腰扶他:“陆爱卿,人死不能复生,苏统领他已经知错了,而且也是一心为了宁王,情有可原的,你就不要再执著了,至于这四人,发双份的抚恤金,照顾他们的家人即可。回宫吧!”

萧元庆带着内宫众人先走了。

陆晓还跪在地上,他泪流满面。

萧焕慢慢跺到他面前,眼神里都是轻视:“陆大人,你听到了,人死不能复生,再大的冤屈,也没有银子解不开的事。

苏统领他没事,过不了多久就会官复原职,倒是你,要小心一点哦,既然有人想杀你,你又在京城之中,就这么大地方,是很难逃得过去的。”

他带着苏琨也走了,把陆晓剩在大理寺的门外,哭天无泪。

他心里把萧元庆骂了一万遍:“昏君,昏君啊!我陆晓真是瞎了眼,一直战战兢兢,勤勤恳恳地为朝廷做事,却不知自己从一开始就扶持着一个昏君。”

他回到内院,把官服脱了,官帽摘了,头发都散了下来,若大的一汉子,满脸泪痕:“这官不能做了,不能再为虎作伥了,我要辞官。”

一直跟着他的随从桂元,小心捡了他的官服,又把他的官帽也捡回来,折好了放回屋内。

这才出来扶住他道:“大人,您不能辞官呀。”

陆晓转头看着他笑,笑着笑着泪就又流了出来:“不辞官?这官做着还有何意义?该罚的人,不罚,不该死的人,死了,你没听那摄政王临走时说了什么?他决意要杀我,我站在这个位置多一天,就会让他多恨一天,反而连累了你们。”

桂元猛摇头:“大人,您如果怕死,那小的就不说了,可您如果是怕连累我们,那小的告诉您,您要是辞了官,这大理寺也就完了,我们也完了,整个大盛朝都完了,再也找不到一个清白之地了。”

随从跟他日久,看事透彻,见这两句话让他冷静下来,才又说:“现在两党相争,朝中已无清静之地,皇上只管表面祥和,从不追究内里有多少争斗。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样的朝堂早晚要垮掉,到时不是太子当权,就是摄政王上位,大人可想过到时天下如何?”

陆晓又哭又笑:“天下如何,岂是我能左右,既是我不辞官,也不能挡着事情发生呀!”

桂元又摇头:“不大人,您能挡得住。皇上不只这两个儿子,他有五个儿子,最小的都十四岁了,只是因为太子和摄政王势胜,所以大家都忽略了别的皇子的存在,可谁又敢说,那些皇子都是无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