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阳城的消息,不日就到了江南。

萧焕一听说安王妃被罚,一把就将自己面前的桌子掀了。

他大骂奸佞,大骂太子,最后连萧元庆也骂了。

庆南王表面比他还要恼怒,也跟着大骂一通,并且不忘提醒他,这些人只骂是没有用的。

萧焕的脸冷的像冰,看着他问:“那南王觉得要如何才有用?”

聂怀亮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在看到他脸色的同时,又吞了回去,改口道:“总要查清幕后之人是谁,才好进一步打算。你我现在同在江南,王妃又被禁足府中,怕是查别人不行,再被陷害一次却容易的很。”

萧焕:“南王说的对,所以我们必须同心协力,尽快把南倭国打败,等他们收了兵,本王就可以回到京中,收拾那些屑小之徒。”

聂怀亮陪着他皮笑肉不笑一下,没有应这话。

萧焕看他的眼神,也没有多少善意。

他已来江南数日,跟南倭国打打停停,也纠结了数日。

萧焕心急,聂怀亮看上去却一点也不急,根本不像他往京城写的奏报那样。

萧焕刚开始没有太在意。

一来他这个人脾气暴,心眼相对少一些,在京中出谋划策的事,基本都要聂氏提醒。

二来,他与聂怀亮是多年沙场兄弟,他是相信他的。

可是再相信,他也在军中滚了这么多年,别的看不了出来,兵将之事想完全瞒着他,是不太可能的。

聂怀亮明里暗里,总跟他提想跟南倭国讲和,用他的话说:“反正江南这一代不是山就是水,给他们一块又怎样?”

他还以此来引诱萧焕,让他悄悄拿地来换得,南倭国的兵力上的支持,这样他们就多了一条跟太子争下去的筹码。

话说的多了,萧焕就会想他的动机,偶尔也会想,聂怀亮还是当初跟自己一起战沙场的兄弟吗?

他从倒了的桌子边走出来,到了聂怀亮跟着,看着他的眼睛问:“南王,你说这次京中事变,会是谁做的?”

聂怀亮马上回道:“当然是太子。”

萧焕摇头:“不是他,他如果下手,王妃就不会全身而退了。”

聂怀亮开始猜:“那会是谁?京城之中能与殿下抗衡的只有太子,别人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设这么一个局,就为了把王妃关在府里一个月?”

萧焕摇头。

聂怀亮虚了他一眼,也没有继续往下说。

过了半晌,才试着问:“王妃没有传信来吗?她怎么说?”

萧焕还是摇头:“她也猜不到是谁做的?这事找不到头,牵进去的人又多,很可能真正布局的人根本就没有出现,而我们现在知道的都是棋子。”

聂怀亮:“您是说,太子也被人摆布了?”

萧焕冷笑:“不可能吗?他跟一个傻子有什么区别,若不是刘皇后,和刘太师在后面撑着,你以为他现在还能坐在太子之位上。”

聂怀亮马上附合:“是呀,要文无文,要武没武,哪一个方面也比不过殿下你,就因为他是刘皇后所生,又是长子,所以就得做太子。”

这话跟往萧焕的心里扎刀差不多。

他也受不了太子,但是这么多年都没把他拉下来,想想都是窝火的。

聂怀亮见话入了他的心,又跟着说一句:“陛下守旧,一直遵从着先皇的遗愿,太子立刘氏之后。殿下呀,怕是您再努力他也看不到的。”

萧焕的脸已经冷下来:“那要是太子死了呢?”

聂怀亮:“他怎么会死?他天天养在东宫,外面的事自有人去帮他办,办好了是太子的功劳,办的差了回来给皇上求个情,也就过去了,您可看过陛下怪罪于他?”

这是无比头疼的一件事,这么多年了,萧焕多么次想把太子拖下去,可是没一次成功的,反而是他自己越拖越无力。

聂怀亮不错时机,接着说:“京城之中,太子的势力遍布,您的能力明明比他强,却处处受他制约,这明摆着就是陛下的意思,谁也拗不过的事情。”

悄悄看了萧焕一眼,见他没有说话。

聂怀亮又说:“可江南就不同了,这是咱们的地盘,在这里咱们说了算,就是那南倭国,他们要的不过是一点东西而已,您说这个地方,又是山又是水的,有什么好,给他们一块,借用他们的兵力……”

“南王……”萧焕终于抬起了头,看着他的目光都是冷的,一字一顿地道:“南王,本王记得,一来江南就跟你说过,我不会跟南倭国合作。

既是要反,也用自己的实力去反,而不是拿着咱们的江山,去喂他们的口。

江南哪怕是一座荒山,一片污水,也是咱们大盛朝的荒山污水,是将来我的荒山污水,不是他南倭国的。”

他没再理聂怀亮,直接出了军帐,往江边而去。

这里的兵力一大半在庆南王的手里,他只带来了十万人马,而且熟悉水战者甚少。

如果不跟庆南王合作,萧焕是胜不了南倭国的。

可那聂怀亮,明显现在跟他已不是一条心了。

在他们驻地的四周,东南是水,北面是双虎山,西面是平顺城。

一个都靠不住,不在关键时候从背后袭击,已经算是好的了,萧焕也不指望着他们会来帮忙。

可南倭国那边的势利,确实不容小觑。

他们善水战,善谋略,武器都比他们先进一些,照这么打下去,萧焕根本不知道结果会是怎样的。

他在自己的眉心掐了很久,却连一个有用的法子也想不出来。

江风吹透了他的战袍,带着潮湿扑进他的身体里,凉意浸人。

随从跟过来禀报:“殿下,东边又发现了小撮南倭国人,庆南王已经带人过去了。”

萧焕应了一声,又在眉心处掐了两下,这才抬头问:“他带了多少人?”

随从回:“人不多,五百多人,但启用了三条船。”

“哦?可看到船上装的何物?”

随从:“不知,他们走的很快,听说东边来了人,早已经把船备好过去,我们只来得及赶来告知殿下一声……”

萧焕没等他说完,就大步往东面而去,走着走着,竟然就跑了起来,风把他的战袍掀起来,烈烈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