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声,一颗橘子隔着囚车砸了进去,砸到了囚车中女子的肩上。

“妖女!去死吧!又回来祸害人!”

就像是开闸一样,有一个起头,后面便是蜂拥而至的无数个。

各种不明物往囚车内砸去,伴着声声语音,“妖女,去死吧!”

“妖女就是妖女,被扔到深渊还能活下来!呸!”

“妖女,你还我爹爹命来,他被猛兽咬死了,我知道是你干的,还我爹爹命来!”

似乎是听到耳边的吵杂之声,感觉到身上阵阵而来的掷痛。

秦沐瑶轻拧了拧眉,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目,便是一颗大白菜朝着她的眼前飞来,“砰”,准准的砸到了她的脑门上,在白皙的皮肤上,砸出一片红印子。

“去死!”又一个不明物向她飞来,她下意识的偏了偏头,躲了过去。

那不明物砸到了她身后的木桩上。

直到这时,秦沐瑶才恍然意识到,她还活着,她从那些兽坑中脱身了。

然而,却又被困在另一方牢笼中。

背后的伤痛,警醒着她,她在那兽坑中都曾经历过什么,与猛兽周旋,被人暗下捅刀。

可是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这种似曾相识的车辆,这种似曾相识的场景。

所经过之地,人人都对她示以憎恶之态,人人都对她不停投掷物什,口中喊着,“妖女,去死!去死!”

“妖女,还回来继续害人!去死!”

“砰”又一物准准砸到了她。

她忍受着背后的伤痛,双手抓过木桩,双眸开始染红,“我不是妖女,不是!”

“你这妖女专害人,给我们带来厄运!人人得而诛之!”

“砰”一声,又一物向她砸了过来,狠狠砸在她的肩头上。

“妖女,你害的人还不多吗?你就是我们南楚的不祥女!”

“像你这样的妖女,就应该接受神明审判!”

“砰,砰,砰”不明物接连扔过来,砸在她的脸上,身上,木桩上。

“她是妖女,被扔在崖底她都死不了!怕是也不服神明审判,应该用火烧死她!”

“对,用火烧死她!烧死她!”

众人都不约而同的开始齐齐喊起了口号,不管男女老少。

“烧死她!烧死她!烧死她!……”

此话一出,那些犹豫不前的人,放脚而行。

顿时场面乱成一团。

“本太子要杀了你们,绝对会杀了你们!”楚连城厉声嘶吼,眸目充血,挣扎,却被拦的死死的。

付义焓苦心而劝,“殿下,你现在去了有何用?只会将事情弄的更糟,就连殿下你都要受到牵连!”

“本太子宁可不做这个太子!”楚连城狂吼,脖颈间的动脉血管都暴突了起来。

“太子殿下!卑职得罪了!”

……

囚车仍然在街道上缓缓而行。

“烧死她!烧死她!烧死她!”

秦沐瑶蜷缩在囚车里,抱着自己的脑袋,抵御着外来之物对她的掷击。

一张张对她示以憎恶激怨的面孔,深深烙印映在她的脑海中。

仿若时光倒流,在祭台之下,一张张与之相似的面孔,历史重演。

“砰,砰,砰”

不断有不明物向她掷来,让她本就伤痛的身子,几乎无法再支撑。

耳边盘旋着语声。

“这世上,猛兽不可怕!~~”

“鬼神不可怕!~~”

“可怕的只有人!~~”

剑入白衣绽放的殷红,坠入万丈深渊的绝望。

绝情的人,自私的人……

再次抓了木桩,面对那些对她憎恶激怨的面孔。

眸猩似血。

“妖女,也没有你们这些人可怕!”

然而,又有谁听到了她的话音,即便听到了,又有谁在意?

每一个人都希望她死,每一双眼睛,都能将她从发顶到脚尖焚烧一遍。

“砰!”

一根手臂粗的萝卜,狠狠砸到了她的腹部。

手,颤抖着,拂向腹部…

那是怎样的一种痛?

身子缓缓倒下去,倒在囚车内。

身下有殷红缓缓渗出,将她本来就血红的衣,浸湿,成为另一种红色。

手揪起的衣襟,被抓出道道褶子。

她好痛,好痛……

她的耳边,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变做无声的画面。

孩子,孩子……

她的孩子……

这世上,

猛兽不可怕,

鬼神不可怕,

可怕的,只有人!

是人,逼的她的娘亲,万劫不复。

是人,逼着她,被抛到万丈深渊。

是人,杀了她的孩子!

就是眼前这些人,这些丑恶面孔的人。

他们该死!

他们都该死!

眼前无声的画面,渐渐有了声音。

眸中猩红再次燃起,妖异嗜血。

缓缓站起了身,一身血红之衣,伴随着倾泻而下的乌丝,随风翻飞,妖惑魅然,透着致命的毒粟之美。

一声仰天嘶唤,满头乌丝风中乱舞。

妖异赤瞳,嗜血潋滟。

囚笼之架,四散而飞。

莺燕鹂鸽,齐聚而来。

百灵鸟雀,盘旋上空。

“妖女,妖女要用妖术了,大家快跑!……”

“快跑啊……”

“快跑啊……”

人们四慌而逃,一片程乱。

红衣魅影翻飞,尖利指爪,直扼一人咽喉。

将其如疾风之速,锢在了墙壁之上。

妖异赤瞳,闪着嗜血之光,血唇启合,“你们一个也逃不过,都该死!”

手上用力,咯咯吱吱,那人瞪着惊恐的双目,未发一声,垂下。

赤眸冰寒,手一松,那人如一团面泥瘫倒在地,死不瞑目。

“妖女杀人了,妖女杀人了……”

四下更加混乱,甚至发生踩踏。

红衣略过,又一人咽喉被扼,没有丝毫犹豫,用力……

“砰”,地上又多了一具尸体,双目惊恐之色,永远定格。

“灵儿!”

一只骨节分明却又血迹斑斑的手,抓住了她的红衣袖摆。

她定住,衣袂翻飞,乌丝乱舞。

“灵儿,对不起,我来晚了!”

她被一带,一个宽大温厚的胸怀,将她满满拥住。

时间,似乎是定格了那么片刻,人群四散,该逃的,不该逃的,通通都逃了。

只有一辆支离破碎的囚车,和两具死未瞑目的尸体,和满街的狼藉。

她突然退离他的怀抱,抬手扼了他的咽喉,将他狠推至墙壁,禁锢。

妖异赤眸,闪着嗜血寒芒。

血唇启合,“他们都该死,你让他们都逃了!那你就替他们受死吧!”

手上用力。

那张惊尘绝焰的脸,缓缓染上酱紫色。那双如暗夜星子的眸,望着她。

他一身墨衣,累累血痕,却只是如被浸湿的水渍。

他望着她,就是这般望着她,任由她扼着他的咽喉。

风起,吹动着两人的发,舞动纠缠。

妖异赤瞳,也是同样望着他的瞳。

手上的力道,不知不觉间松了松,却依然没有放开。

他的脸色终有好转,他开口。

“灵儿……”

“谁是灵儿?”妖异赤瞳再染上嗜血寒芒,手上又是一用力,“我是楚璃歌!”

骨节分明的指,轻触及她的额,捋过她额前的一缕细软发丝。

“我不管你是谁,你总归是我的妻,让你受苦了……”

妖异赤瞳暗下去一瞬,却只是瞬间,又恢复猩赤妖潋。

血唇启合,“你也该死!”

手上的力道缓缓加重,咯咯吱吱……

这时,一袭蓝衣身影出现。

“啪,啪,啪”,拍着毫无节奏的掌声,行在狼藉的街道上。

“楚璃歌,这世上,猛兽不可怕,鬼神不可怕,可怕的,只有人!”

“只有人的身上,才会有肮脏的灵魂!一切罪孽,都源自于人内心深处的肮脏!”

楚璃歌转身又扼了蓝衣身影的咽喉,血唇又启,“你也是人!你也该死!”

指向他的心脏,“不要再对着我叫灵儿!我再对你最后说一遍,我是楚璃歌!”

“你不管是谁,终是本王的妻!”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

“滚!你既不是楚国人,我可以不杀你!从现在就给我滚出楚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转身,大踏步离开,突又回头。

手起,刀落。

“扑哧”手中的匕首已然插在了他的胸口处,鲜血缓缓渗出,染满了匕身,也染满了,她的手……

血唇启合,对他说出四个字,“滚出楚国!”

……

楚国陷入恐慌之后,又笼罩在妖女的阴霾之下。

人人谈妖色变。

传说此妖女已经无法无天,已经有人死于妖女之手,连国师都降不住。

御风岭。

一道红衣魅影翻飞着从天而落,拦了凤驾。

“唰唰唰”十几道剑芒齐齐对其相亮,却畏首畏尾。

妖异赤瞳,蔑扫全场。

血唇启合,“都滚!”

人人骇然于她的妖异赤瞳,四散逃开。

“砰!”

车辇之门被一脚踢开,伸手将里面的女人抓了出来,扣了对方的咽喉。

付流云掰着她的手,艰难而语,“楚璃歌,你果然是个妖物!本宫,本宫就该一早杀了你!”

“可惜晚了!你们这些凶手,我会一个一个,都解决掉你们!你们都该死!”

手上的力道加重,咯咯吱吱,似乎能听到阻碍血液流动之声。

突然一道马蹄声而来,几乎只是在瞬间,马上之人便到了她的面前。

“瑶瑶,她是我母后,收手吧!”

“咯咯咯咯…”她仰天而笑,妖异赤瞳又骤然一寒,“收手?”

几乎是嘶吼出声,“那又有谁对我收手了?我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失去的,我承受的,全是拜这个女人所赐!我又要谁对我收手?”

“瑶瑶,我可以把我的命给你!只要你放过母后!”

“画…儿……”付流云艰难挤出语声。

“好啊!”尖利的指爪,狠狠的将只剩下半条命的付流云丢在地上,转而去扼楚连城的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