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五章 认命

“这是什么意思？”秦沐瑶打开一个箱子，看了看里面的物件，竟然真就是她用过的，很多还是价值连城的物件，应欢都给她送了回来。

“没什么，只是看着眼馋，怕我会占为己有，或者被那些个穷疯了的，霸占了去。所以就趁着王爷没在，给你尽数送回来了，至于你的嫁妆，因为王爷一直管理着，应欢就没办法了。”应欢苦涩的说着，眼眸却闪动着些许无奈。这一切若不是程连津安排，她哪有心思管这些事？可是那个浑身冒着毒气的女人，令她厌烦。

“哦！”秦沐瑶叫风翼过来，把东西收拾了，应欢的眼睛就盯着风翼。原以为风卫只是护卫，她都眼馋很久了，秦沐瑶身边的护卫，一个比一个厉害，可是，如今才知道，秦沐瑶至今都可以指挥风卫，而她连见的机会都没有。

“其实，以前的我，只是因为得不到，才会心生嫉恨。秦沐瑶，你知道我有多羡慕嫉妒你吗？你才是天之娇女，要什么有什么，可是我呢？”应欢看了一眼屋里的丫头婆子，令他们出去等。

秦沐瑶也看了一眼身边的几个丫头，让他们出去，却留下了风翼。

“秦沐瑶，你最清楚了，我看着风光，当真是什么都没有的！出生就因为是个女儿，而被看轻。你可知道，我也是在奴隶营里长大的……”细心的秦沐瑶感觉到了，应欢的战栗抖动，似乎很紧张。

“怎么说呢？秦沐瑶，你不会明白的，鹰王的子女，除了奇楚，几乎都是在奴隶营利长大的。而他对于子女，根本就没有概念。”应欢有些痛苦，但是她很清楚，这是一次机会，若是不说出来，只怕自己会真的扭曲了性格，没有人会帮她了。

“奇楚，是因为有个很强大的母族，所以鹰王拿他无奈。可是我们就不一样了，原本那一次鹰王巡游，遇见的是奇朵，他要带奇朵回宫，是我娘为了保护奇朵，牺牲了我。”应欢凄然的笑了，那个老奴莫婶么？

“你娘？”秦沐瑶有些好奇了，应欢今日来找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呢？

“莫婶不是别人，就是我娘，莫然兄弟俩是她收养的，说是为了保护我的，其实就是为了保护奇朵的！你信么？那是我的亲娘，却亲手毁了我的人生。”应欢深吸了口气，这么多年的沉疴，以为不会再为她流泪了，原来是隐藏在了心底，不流泪都是因为自己，从不愿想起。

“奇朵的娘，是你们大程的人，原本是被老鹰王掳去的，见她貌美娇弱，强迫做了他的女人，可是那个女人性子也是个刚烈的，即使失了身，也没有顺从了他。也是鹰王好色，宠了一段时间，最后还是因着新宠，而丢开了她。”

秦沐瑶猛然记起，当年奇朵的确是找过亲人，也说过多次，自己的娘是大程名门之后，只是后来都忘记了，还是怎么，就没有消息了。

“我娘就是那个时候，一直跟着她的宫人，在她生奇朵的时候，我也就快要出生了。都是老鹰王干的好事，也就是因为我娘，老鹰王和那个女子的关系，才淡了，渐渐的也就不喜了。”应欢深吸了口气，端起了茶碗，慢慢的喝了一口，顺了顺气。

“老鹰王的规矩是，他不喜得女子，就得被丢去奴隶营，那女子原本就，不被他后宫的女人欢喜，也就被丢了出去，我娘是感恩于，那女子的救命之恩，也就带着我，跟了去。竟然把我生在了奴隶营……”应欢吸气，再吸气，似乎才很努力的压制住了悲伤。

“其实，跟着娘在奴隶营，也没什么不好，娘收养了无父母的莫家兄弟，还有那个温暖的薇妈妈，奇朵，他们才是快乐的一家人。可是幸福和快乐，就是在我们十三岁那一年，终止了。”应欢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如果说，娘是为了还救命之恩，为什么要用她的人生来换？

应欢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日送她进王府之前，娘说过的话。这就是她的命，她的认命。

“可是我怎么能够，就那么认命？你知道老鹰王有多可恨么？对于刚进宫的我，毫无怜惜，却又对外声称，我是他找回来的女儿，私底下，满都是荒淫的手段，折磨我，欺凌我。却又不许我哭，甚至连疼都不能喊。”应欢清秀的小脸上，满是泪痕。原以为这些事，可以终生不说，可是如今的日子，不说还能够撑到何时？她怕是已经撑不住了。

“我知道，奇楚是在利用我，我也很清楚，我的价值就是，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说是我要嫁进承王府，其实也是奇楚，想用我来换你，可是他低估了承王的实力，更是低估了你。”应欢含着泪笑了，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梦醒了，又能如何？日子还得过下去，只要是活着，就该活的像个人。她已经醒悟了，可是还来得及么？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

“我也是无事走走。就要离开了，都没有在院子里看看，也从不知道这院子里，还有这么好的一架紫薇花。”项堇霖似有感慨，却也只是仰头看着盛开的紫薇，轻轻叹息着。

“这庭院素来都是阿娘在打理，父亲自然不會知道，都有些什么了！”秦沐瑶笑着看父亲的神色，似乎看着那些娇艳的花，在很努力的回忆着什么。

“是啊！这么些年了，你娘还是没有放下过，紫薇啊！”项堇霖一声叹息，令秦沐瑶猛然想起了什么，起身到了父亲膝前蹲下，仰起脸来看着父亲。

“紫薇，可是有什么故事么？阿爹不妨说给女儿听听呢？”秦沐瑶知道，在父亲的心里，有很多伤痛，都是难以提及的，那么些年战场的征战，经历了的生死诀别，都是他记忆的殇。

“紫薇，不过是一个不重要的人罢了！都过去了！”项堇霖突然觉得很累，不想在说什么，低头看着女儿，慢慢的抬手抚上了女儿的头。

“瑶儿，你长大了，很多事爹都在依靠你和你哥哥，爹很知足，有你们这样的儿女。爹为你们骄傲！”

“那就告诉女儿，紫薇的故事。”秦沐瑶看着父亲，总觉得今日应欢说的，和自己的家，脱不了干系。

“那就说与瑶儿听听，又何妨呢？”田氏也过来了，她是从秦沐瑶的绣楼过来的，在绣楼等了好一会，也没看见女儿回来，索性就出来找了。老远看着父女俩在紫藤花下说话，也就觉得有趣，凑了过来，听见了秦沐瑶说的话。

“这话说来很长了，田家不只是你外祖父一个，在京城里做官，还有田氏族里的一个偏房，也是经过了科考，进京做了京官，他是你外祖父的堂弟，名唤田泰。”田氏也在父女俩对面坐下，招手叫了丫头去奉茶果来，慢慢的说着。

“这田泰一生只有一个女儿，名唤田薇娘，是我的堂妹，小我几岁，却是美的不可方物的女子，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只是一样，性子刚烈。”田氏见丫头送来了茶水，起身给项堇霖先到了一杯，然后给女儿也倒了一杯，才坐下，慢慢的给自己倒了一杯。

“那一年，我随着你父亲去了边关，也就是刚生了你哥哥，她突然就来了！那一年的边关很不安全，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而来，就劝她回京，可是她不听啊。”田氏端起了茶杯，慢悠悠的喝了两口。

“我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却很坚决的要留在边关，后来我才知道，是为了你们的爹！”田氏看了一眼项堇霖，竟然很平淡的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

“怎么，想起当年那些不好的事，很难过么？”

“是！还是会难过，不过是因为我的错，不能完全怨怪薇娘的。”项堇霖也并不回避这个问题，很平静的看着田氏。那一段感情，只是田薇娘的一厢情愿，他能怎样？他没有选择的。

“是啊！就她挡了胡人的掳掠，就已经令我愧疚了！若不是她，那里还有我和以瑾的生路？”田氏深吸了口气，这件事是让父亲，都觉得愧疚了一世的。那是她都没有想过的，当胡人闯入边关，要抓她的时候，那个娇弱的女子，竟然那么大义凌然的冲了出去，直言自己就是田氏……

“那么，后来呢？”秦沐瑶歪着头看了一眼父亲，轻笑了笑。原来父亲年轻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情缘啊！

“后来，你父亲着人去那边找了很多年，都说是死了！你父亲都没有放弃过，一直在找……”田氏的眼里，没有嫉妒，没有其他情绪，所有的只是对自己丈夫的敬意。那么多年了，做为大程的英雄，自然会有不少女子为之动心，可是他都只是守着自己，守着这个家，而没有动过别的心思。

“田薇娘，很喜欢紫薇花，是么？还有，阿爹也很喜欢紫薇花的，是因为她么？”秦沐瑶茫然的看着父亲，还是决定告诉他们，关于奇朵和她的娘。

“你怎么知道？薇娘喜欢紫薇花？”项堇霖猛然抬起头，看着秦沐瑶的脸，竟然有些错愕。

“阿爹！阿娘，田薇娘没有死，是被老鹰王霸占了些年，之后赶去了奴隶营，他有一个女儿，就是奇朵，只不过，奇朵来大程之前，薇娘被老鹰王派去的人杀死了。”秦沐瑶伸手抓住了田氏的手，感受到了父亲眼光的灼热，突然心里觉得残忍，这世界就是这么残忍么？找了那么多年的人，居然死了，而他的后人却还是在他们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