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时,元稹给了秀秀一个三角形的符,只说佩戴在小公子的脖颈,可保平安。

秀秀连忙谢过,在门口,目送马车消失在黑夜里,才回了府中。

王府马车里。

“程眦动手了。”秦沐瑶目光有些涣散。

“他身边有一个蛊师。只是为何他用这么简单的蛊虫?”程连津捏着自己的下巴,“按他的脾气,要动手就干净利落,失败一次,就没有机会了。”

“可能是他还想要方家的财力吧……”

“不会的,方家不可能为他所用,他知道的。”

“可能是他脑子不行,尽做蠢事。”秦沐瑶摆手,并不想为程眦伤脑细胞。

“老婆长得美,老婆说的都是对的。”程连津笑了起来,露出洁白的八颗牙,冲着秦沐瑶眨眼睛。心中却在思量程眦的目的。

“吧唧。”秦沐瑶扑了上去,将程连津压在身下亲了一口。

随后……

随后就没了动作。程连津将她从身上抱起来,秦沐瑶安静得像一个孩子,恬静的脸庞,让人忍不住想要宠她。

程连津这样动她,她都没睁眼,只是身子往下歪。程连津以为她睡着了,将她圈在自己的手臂里。

另一辆马车。

苗桑桑拿着装小虫子的盒子把玩,刚打开盖子,就听到虫子“吱吱”的叫声。

“这么恶心的东西有什么好玩的?”元稹瞟了几眼,所有的不满都写在脸上,“给我,把它烧了。”说着,强势伸手想抢盒子。

苗桑桑侧身一躲,将盒子盖上藏在身后:“做什么,把它惹急了,就钻进去你的身体里……哼。”

元稹手缩了缩又伸了出去:“给我。”

“你有毛病啊?”苗桑桑轻轻蹬了他一下,满脸的嫌弃。

“对,我有病,而且病得不清。”元稹皱了眉毛,想抢那个盒子。

苗桑桑放在自己胸前,竖着眉毛:“你有本事你抢啊!我看你真的是病得不清。”

“我!”元稹愤愤收回手,咬咬牙。

“哼。”苗桑桑收好盒子,忍不住打趣他,“我有那么多小东西,你怎么不烧了?”

“我五岁就入了道门,成为师傅唯一的徒弟,打小他遍告诉我,如果,如果……”元稹话锋一转,心虚看了苗桑桑两眼。

“如果什么?”苗桑桑随意问着,并没有当一回事。

“如果你有好朋友,应该告知她自己所有的事情,这叫交心。”元稹看她不在意的样子,有些心塞,将词语改了一下,手捏着自己的衣服。

“哦。所以呢?”苗桑桑杵着头,盯着元稹有些慌张表情,眨了眨眼睛。

“我所有的事都跟你说了,可我连你从哪里来,为什么来帝都,你所有的一切我都不清楚。”元稹叹了口气,还在想着刚才他要说词语,他原本想说,“师傅告诉我,如果你喜欢一个人,就要告诉她你所有的事情。”

苗桑桑脸低了下去,伏在膝盖上,双手抱着小腿。

“你怎么了?”元稹有些慌,手想放在她的背上,离着还有几寸时,却怎么也不敢放上去。

苗桑桑摇头,心中所有的委屈难过,都在那一刻,迸发出来。肩膀慢慢抽动。

“不用告诉我了。我不听了,你不要哭。”元稹有些惊慌失措,他不知道该怎么样哄女生。

苗桑桑还没有说话,只是哭出了声。元稹下定决心,放下手,轻抚她的背。苗桑桑一动,脑袋钻进了元稹的怀里,靠在他的大腿上,肆意哭了起来。

元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一个劲拍捏她的肩膀。

“我…没有家人……没有师傅,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你们。”

苗桑桑声音抽涕,说话断断续续。元稹愣了,他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他一直以为,苗桑桑是哪家的小姐,跑出来游玩,过些时日便要回去。

可转念一想,认识她到现在,差不多两个年头,又哪家的父母,会让自己的女儿独自在外这么久?

“嗯,我会一直在的。你休想赶我走,以后你还是断了这个念头,你赶我那么多次,我都还在,所以那是完全没用的。”元稹脑子一抽,自己说了出来,这句话没经过脑子,却从心里发出。

“我救了一个人,他也是蛊师。我把他带回家,我父母给他治病。后一年,他走了。”苗桑桑头还靠在元稹腿上,泪水渗透的元稹的裤子。

元稹知道她没说完安静等着。

“他回来时带了好多人,将我们一家十几口全部杀了。当着我的面玷污了我的母亲。是从小辅导我的老师拼命将我救出来。给了我一些银两。老师的家人也都死了。”苗桑桑语气里充斥着恨意,心中带着深深的愧疚。

“都是因为我,如果我不带他回去,如果不救他。我的家人现在还活在世上,还在享受生活,他们明明可以好好活着。明明可以……”

“唔。”

元稹做了有史以来最男人的一个动作,抱起苗桑桑,用自己的唇堵住她都嘴。

苗桑桑大睁眼睛,痴痴看着眼前的男人。元稹伸手闭上她都眼睛。

元稹离开时,替她擦了擦眼泪:“所以你一直在找那个人。从今以后,你不会是一个人,我同你一起杀了他!用他的血来祭奠你的家人,将他的头颅放在你家人的坟前,你的家人在天有灵,必定开心。”

苗桑桑愣愣点头,一瞬间觉得自己被眼前的男人征服了,突然想起什么,自己擦眼泪:“你是道士。”

“不,我师傅说,不入尘又怎么脱离红尘。道士只是一个称呼,谁也动摇不了我心中的坚定。”元稹看苗桑桑的眼神坚定不移,又心虚道,“刚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苗桑桑开始回味唇边的味道,低眉摇头:“无碍。”

随即坐正身体,掀起马车窗帘看着外面,不再说话,心中却有一句狠话:“我定会亲自取了你的狗命!”

钻进被子,搂着秦沐瑶,在她额间宠溺落下一吻,将她都头放在自己胸膛上,满足的睡了。

他不知道,现在的秦沐瑶是昏死状态。在床前梁柱的旁边,有一个灵体。

那是秦沐瑶。从她在马车上亲程连津的那一刻,便脱离了那躯体,尝试很多次,进入那个身体。

进去了却没有操作权。不得已又出来,想碰什么东西都碰不到。

只能呆呆看着,她怕了,怕自己就这样死了,怕永远不能进入那个身体。对程连津所有的情感,眷恋都冲了出来。

程连津走过的每一步,她都踩着走,虽然不知道那算踩。每过一秒钟,她都想进去,想醒过来,狠狠搂着床上那个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她连进那个身体都做不到了。每撞一次,都有无形的屏障,进不去。

每冲击一次,每一次痛苦就加重几分,让她形神涣散,这是真正来自灵魂痛苦。

“别费力了。”顺一灰灰的身躯躺在房梁上,还是那般邋遢的样子。

“为什么?你给我下来。我要进去,你肯定有办法!”秦沐瑶看到顺一的那一刻,整个都愤怒起来,只想着到顺一的那个位置。

只是轻轻一跃,到顺一的位置,还没有停的迹象,秦沐瑶手忙脚乱,在空气中胡乱扑腾,还是没用,直接冲出了房顶。

印入眼帘的事夜幕下的景色,秦沐瑶满脸黑线,悠悠飘回了房间里,她学乖了,速度慢一些。

双手叉与胸前,恶狠狠盯着顺一,一口来就吐出一口寒气:“说。”

顺一缩了缩,女人真是可怕:“你时日不多了。”

“你说什么?!”这句话从他口里说出来,秦沐瑶就发了狂,伸手就抓顺一,她也不知道能不能抓住。

可顺一似乎不存在,但又可以提起的衣领告诉秦沐瑶,她现在确实可以算死人了。

“这种事情,这不是第一次了吧?”顺一对着秦沐瑶摆手,示意她不要乱来。

秦沐瑶斜眼看他,不仅没松手,反而又用了几分力度:“你既然知道,为何不来帮我?”

“我只是一缕残魂,今夜也是我最后一次出现。我要消散了。”顺一坐了起来,话语间有些不舍又有些哀伤,“你也会如此。”

“那你快告诉我有什么办法啊!”秦沐瑶慌了,松开手,只觉得呼吸困难。好吧,现在不用呼吸,这是心灵的痛感。

“上次,你抱了你妹妹,她还是孩子,所以借了她的‘生’气,你妹妹此后身体不太好,会时常生一些小病,但不影响她成长。”

“什么?”秦沐瑶有些不敢相信,就这样,她便害了自己的妹妹。

顺一并不在意秦沐瑶想什么,自己说自己的:“这次,你想回去,要在天破晓时,第一束阳光照到大地上的时候,你得进去。”

“只有那一瞬间吗?”秦沐瑶担心自己把握不好时间。

“不是啊。”顺一满不在乎摆手,“那之后都可以。”

秦沐瑶捏了拳头,真是想狠狠打这个老头一拳。

看着她慢慢举手的拳头,顺一有些怕,慌道:“你做什么!不知道尊老爱幼吗?你……”

话还没说完,就结结实实挨了秦沐瑶一拳,从房梁上掉到地上真是,落地细无声。

秦沐瑶站在他面前,并不打算扶他。顺一有些恼:“我都要散了,你不知道对我好一点吗?”

“不好意思,不知道。”秦沐瑶得意,也有些恼,嘲讽笑了,“若不是你,我岂用遭这些罪?”

“这个你可就错怪我了。你时日不多可跟我没关系。”顺一连忙给自己推脱,可不要魂都散了还被记恨,“为了弥补你,我早已经交代了元稹,他会帮你,只是你不能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