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章毅拱手说道:“自从朝廷要彻查宾县围衙的消息传出后,冯与传害怕我会到钦差大人那里告状就想要先下手为强,吩咐牢头将我闷死,然后对外谎称是我染病去世。但是这位牢头和仵作不忍见好人受难,就将我私放了出来,然后对这贪官说我已病死,下官这才捡了一条命出来。”

“那账簿……”

“账簿也是下官放进棺材里的,下官死里逃生就将这账簿放进了棺材里就想着有朝一日能够面见钦差大人,向大人伸冤啊。”佟章毅说道。

一旁的仵作也开口道:“小的刚才为此撒了谎,还请大人饶恕。”

知道真相的景平看着冯与传说:“自作孽不可活,这就是民心所向,不是你可以杀了一个告你的好官就可以一手遮天的!来人,现在就把这个朝廷败类的官帽给我摘了!”

“我来摘,既然是我州里出现的败类就该由我来摘掉!”门外郑士海的声音传来,他走到景平面前说道:“老夫真是有眼无珠啊,相信了冯与传的花言巧语,沅州有他这样的县令真是不幸啊。”

还没等景平有所回应,郑士海也跪了下来接着说:“冯与传的这些罪行还请钦差大人按照朝廷法律审判,一定不能手下留情,老夫身为沅州刺史对下属失之过宽,犯了失察之罪,也请钦差大人严惩。”

郑士海神态严肃,语气严厉,仿佛冯与传的事情与他毫无干系,好像冯与传再度上任完全是他被蒙蔽才造成的结果。

跪在一边的冯与传听闻郑士海的话收起了眼泪,爬了几步来到景平面前说道:“这一切都是下官的错,是下官欺上瞒下失为宾县县令,也让刺史为此蒙羞了,钦差大人,郑刺史是一个清官啊,什么事情都身体力行,是下官一时蒙蔽了心智才做出这等事情,还请钦差大人不要责罚刺史大人。”

景平一听深感无奈,看来这个郑士海是要用自己来保住这个冯与传了,景平抬头看了看门外的百姓说道:“本官此行只是为了查案,至于该怎么处罚朝廷自有定夺,决不会牵连任何无辜的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贪官污吏!”

接着景平下令将冯与传收押然后和郑士海一起回到了刺史衙门,路上郑士海一脸自责道:“景大人真是雷厉风行,为沅州百姓除掉了一个大贪官,听闻当初景大人随着瑞王征粮都敢征魏王爷的粮,此次真的是见识到了,这个冯与传的事情其实下官也有耳闻,但是一想到他与恭王的关系就不敢再深究,想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下官身上还是没有景大人的勇气和正气啊。”

景平心下一惊说道:“冯与传与恭王有什么关系?”

郑士海一脸懊悔地说道:“诶呀,下官真是失言了,这些个关系都是影响不到景大人的,毕竟景大人的浩然正气下官也是相当佩服的。”

景平不露声色道:“郑大人不必如此恭维,这在朝堂上行走有些该注意的地方本官还是需要注意的,况且知道这些关系对本官回去回报此事也会有所帮助,还请郑大人说清楚为好。”

郑士海意味深长地说道:“既然景大人这样讲那我就把自己知道的说一下,这冯与传是南央城士绅代表冯小的儿子,恭王与冯小一向和睦,就是这冯与传来到这宾县任官也是恭王殿下亲自推荐的。”

景平愣了片刻想起自己在征粮的时候见到过冯小,当时他神情倨傲的出头顶撞了瑞王殿下,接着景平连忙点头道谢,郑士海见此也笑了起来:“看来景大人也是同道中人啊。”

景平压住心头的油腻心照不宣的笑了笑以示回应。

这晚景平刚回到衙门厢房,佟章毅便进来道谢:“感谢钦差大人相助,若不是你私下找人接应我,下官真的要抱着真账簿一步一步走到南央城中去了,还是大人的主意好,让我把账簿放在自己棺材里,不然这账簿交给谁我都不放心啊。”

听到佟章毅的话景平顿时明白过来,这是程连津派人找到了佟章毅,找到了真账簿,设计了这一出让贪官现身的局来。

送走完佟章毅,景平便来到了程连津的住处,冯与传的事情背后牵连着恭王,那是自己无法得罪无法触及的地方。

同时郑士海见景平没有深究的意思后也松了一口气,都是在官场上行走的人,没有了瑞王的撑腰这个钦差大人也是一样的。

郑士海解决完冯与传的事情之后,转身就进了后院进了三夫人的房间,这段时间因为钦差的事情弄得他焦头烂额,他早就急不可耐了。

客栈里景平详细阐述了郑士海的意图,特地强调了冯与传背景和冯家与恭王交好的事情,程连津眉头紧蹙,他知道这将会是一个好机会,只是他要怎么用这个事件还需要好好思索一下。

“你不要在意冯与传的背景,回到南央城以后只管照实向皇上禀告即可。”程连津说道。如果冯家与恭王交情不错,那素和旭知道以后一定会设法挽救冯与传的性命,只要素和旭一行动就会有破绽,就能让皇帝抓到素和旭的错处。

如果这件事情让素和瀚知道了呢,程连津想到,估计素和瀚也会趁机参素和旭一本吧。想到这里程连津开口说:“将这件事情的始末特别是冯与传是恭王举荐的这个事情提前告知敬王。”

“你这是想要借刀杀人吗?”秦沐瑶开门见山的问道。

“对,这件事情已经定型了,不会再发生变动了,如果能够利用这件事情让素和瀚和素和旭相斗那就是一举两得了,素和瀚知道后一定会上奏严肃处理,杀了冯与传的,到时候素和旭就会保冯与传,这样一来对我只会有所裨益。”程连津抬头说道,他也丝毫不想在秦沐瑶面前隐瞒自己的野心。

“你认定素和旭会设法营救冯与传吗?”秦沐瑶问道,“若素和旭也支持严肃处理冯与传呢。”

“即使他不设法营救,冯与传的父亲冯小也会因为自己儿子的事情去给素和旭试压的,到时候素和旭一定会抹不开颜面而去为冯与传求情的。”程连津笃定地说道。

秦沐瑶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说道:“以前的恭王会这样做,但是如今的恭王不会了。你想想上一次的军粮发霉事件,以恭王以往的作风是不会想到以次充好,将霉粮混入好粮中的法子的,更不会前后设计让你运粮来顶这个雷。现在的恭王身边一定有为他出谋划策的人。”

“你是说罗锦瑶?或者……”程连津问道,自从罗锦瑶被银袖毁容以后肯定是会想要报复的,这样一来她帮助素和旭出谋划策陷害自己完全有可能。

“具体是朝堂中的人还是恭王府的人,我还不知道,但是这个人一定会阻止素和旭为冯与传出头的,冯与传只是素和旭举荐的,举荐失策并不能为素和旭带来什么更大的伤害。他现在是有两次军功在身的人,以皇帝的做法很有可能训斥一番就完事了。”

“那你的意思是?”程连津有些期待地看向秦沐瑶问道。

“要景平结合冯与传的背景酌情处理此事,甚至为冯与传美言。”秦沐瑶看着景平说道。

“我,不行,不行,我看到那冯与传都狠得要死,怎么可能为他说话呢,再说了就像刚才殿下所讲,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难道就这样放弃了吗。”一旁的景平连忙摆手道。

“你之前跟着瑞王征粮有功,应该几乎所有人都会认为景平大人你刚正不阿,不畏权贵吧。”秦沐瑶说完顿了顿接着说,“或许同时还会有很多人认为你是瑞王殿下的人吧,至少是站在瑞王一方的人。”

“是,是这样的。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更不能为冯与传说话啊,这样不就叛主了嘛。”景平答道。

“就是让你叛主,至少会给别人造成一个假象,你景平并不是瑞王爷的人,也不是那么刚正不阿,也是会遵守官场规则的人!”秦沐瑶抬起头盯着景平说道。

景平少有的看见秦沐瑶严肃的目光,有些支支吾吾的不再言语。

“这次揪出一个冯与传你们两个就觉得结束了吗,冯与传做的这么明显,让宾县的百姓都起了民愤了,他倒台是必然的,那他背后的呢,前几天郑士海已然将冯与传收押还说要审查但是呢,你上午离开中午冯与传就归位了,这个去给你亲自摸鱼的刺史你忘了吗,若冯与传没有给他好处,拼什么他这样维护冯与传,难道仅仅就是因为冯家与恭王交好吗?”秦沐瑶有些急切地说道。

“甚至有可能冯与传只是郑士海扔出来的靶子,背后与恭王交好,有利益输送的会是这个刺史!”

“我明白了,这个郑士海做事太干净什么都不留,甚至连百姓抱怨也只是抱怨冯与传,而他只是一个失察之责而已,留下冯与传才能让他对景平掉以轻心,才能在以后出狐狸尾巴,甚至抓住恭王收受他贿赂的实锤。”程连津说道。

“如果要做就要做到一招制敌,这些年你与恭王也牵绊太多了,来回斗了这么久谁也不曾伤到谁,是该进入一较高低的时候了。”秦沐瑶冷静地说道。

得此授意景平回去后先去找了恭王素和旭,详细给素和旭说了冯与传案件的详情,然后询问素和旭该如何去禀告皇上。

果不其然素和旭开口就是让景平手下留情酌情汇报,同时也很暧昧地夸赞了景平是位不可多得的识时务的英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