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一日功课

“是！”

一听到这个，秦沐瑶便转身大步朝着九层的茅厕方向而去，不一会儿直接翻进了茅房里，撤掉了逆灵，刚好就遇到来查岗的执律阁的人。

“喂，你快醒醒，还睡什么？”

“啊，是大人啊，什么事啊？”

“你带来的那个人呢？”

“正在茅房里打扫呢。”

“赶紧把她叫出来，我们排除可疑人。”

“是是是。”

不等陈杂役叫她，秦沐瑶自己便推门出去，揉肩扭脖子，装作很累的样子，迷茫道：“陈杂役怎么了？”

陈杂役走过来口气冰冷：“看看你是不是可疑人？”

身后的人撞开陈杂役直接围绕着她看了一圈儿，没发现什么不寻常的便带着人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那些人一离开，陈杂役便揉着被人撞疼的腰气冲冲走过来，把火全都发在她身上：“臭丫头，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赶紧进去打扫啊，不能偷懒！”感觉说着不过瘾，伸手过来还想捏她的耳朵。

能忍她的辱骂已经算是极限了，还想动手那就不太好了，她又不是真的沦落成了一个小杂役，任人欺负。

很巧妙地推开一步，避开了陈杂役伸来的手，“都打扫好了，你可以进去看看。”

“你给我等着，我进去看看，但凡有点不干净的地方，你看我怎么收拾你！”陈杂役挪动着她那肥胖的身子，一拐一拐地进去了。

她就在外面等着。

与此同时某处宅院里，灰袍人钓起来的鱼儿活蹦乱跳一下子就挣扎出了钓鱼竿，扑通一声回了鱼塘里，叹气道：“鱼儿又没钓着。”

哑巴少年端着热茶而来，俯身递上去，灰袍人端过一盏喝了一口道：“明明刚才就出现了那么一瞬生机，差点让老夫捕捉到了，可惜...又错过了....”

哑巴少年比划了一下，意思是需要他出面解决么？

灰袍人摇了摇头，放下鱼竿，却说道：“今晚不能喝鱼汤了，阿巴，改成萝卜炖大猪蹄子吧....”

哑巴少年看了一眼鱼塘，然后收回目光点了点头。

在禁地入口上的程连津执手看书卷，不一会儿北冥出现跪地道：“主上。”

“她见到阿画了么？”程连津问道。

北冥点点头：“按照计划，见到了，并且按照计划，也并未从他口中得到更多的线索。”

“她的出现似乎引来了执律阁的祝兰儿，这个人有些麻烦，你让我们的人最近安分点，小心被她盯上了。”程连津提醒一声。

北冥回道：“是。”

他放下书站起来，“我出去会会祝兰儿，你先退下。”

北冥扶手，瞬间便跳跃，消失在了原地....

秦沐瑶跟着陈杂役回到杂役房时，又成功地错过了吃饭的时辰，但是这一次秦沐瑶没有再饿肚子，因为小艾给她备了一份吃食，算是感谢她白日对付那三个人的恩情。

小葵也因为吃的饱饱的，精神好了很多，至少眼神亮彩了些，看起来有了些人气。

听小艾说，因为白天暴打那几人，晚上吃饭开始几人都不敢招惹她们了，并且还亲自给她们送上吃食来。

如此一来，她也就放心了，至少小艾和小葵的吃食得到了保障。

快要熄灯睡觉的时候，打着饱嗝来的陈杂役忽然直直地闯入，扫了一眼屋子，盯着小艾没给好脸色道：“臭丫头，有人找你！”

小艾窸窸窣窣地起身，自然知道是谁赶紧出去，擦肩过陈杂役时，陈杂役低声骂道：“死丫头，什么时候背着老娘攀上了独孤家这个靠山？你若是敢在那位大人面前说我半句不适，你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这样的威胁对于秦沐瑶而言，自然没有什么威慑力，可是对于要保护这间屋子的小艾而言，极具威慑，她瑟缩了一下脖子点点头：“放心陈杂役，我会在那位面前多说您的好话的....”

“嗯，这还差不多。”闻言，陈杂役这才勉强露出一个笑容，用她肥胖油腻的手摸了摸她的头：“乖，以后有你们饭吃。”

小艾点了点头这才出门了，秦沐瑶顺着小艾出去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伺候在独孤泷雪身边的丫鬟带着她往外走了，如此看来确定是独孤泷雪了，不知道小艾会不会按照她说的做，否则对方多心了也不会放过小艾的。

“都看什么，还不快点睡？小心我挖了你们眼珠子喂狗！”陈杂役瞪了大家好几眼，这才撑着吃多了的圆滚滚肚子转身离开。

等熄灯了，小葵摸索着过来低声道：“小瑶姐，小艾姐不会出事吧？我担心小艾姐姐.....”

“没事的，你睡吧，等你睡着了，小艾姐就回来了....”

“真的么？”

“嗯，真的...”

她搂着小葵轻声安慰着，等小葵舒心睡着后，她悄悄地下了床，趁着无人注意之际溜出了杂役房。

杂役房外有棵银杏树，现在已经快变黄了，金灿灿的，随着风也偶尔飘落下来好几片叶子。

程连津穿着一身白衣，以六先生的姿容立在银杏树下，修长挺立的身姿如身后的梅树一样挺直，他微微颔首着，似乎在看什么东西，让银灰色的月华顺着他细长的脊背曲线一路下滑，落在了他白皙的手上，衬得十分的好看。

大概程连津的手是她永远也看不腻的....美好。

“过来。”程连津朝她招了招手。

她嘻嘻笑着走过去，朝他规规矩矩地附身道：“六先生，好巧，竟然在这里遇见你。”

其实是想说，小三爷，你怎么来这里了？

程连津保持着儒雅的面容，“不是好巧，我是路过这里，专程来看看你的。”

言外之意就是本王是光明正大来看她的。

“那....六先生找我来是做什么的？”她试探地问道。

程连津抬手随意地理了理左手袖子上微皱的地方，慢条斯理道：“我记得你来这里之前，似乎还差我一日的功课未做。”

“哈？！”她觉得有些惊悚：“你就是为了...这个？”

其实就是想表达小三爷你是想要给我传达点什么消息，还是...真的在履行自己身为先生的职责？

她记得自己离开前确实少做了一日的功课，那时想的可是自己即将来这里做半月的苦差事，还需要做什么功课啊，于是直接没做来了这里。

“不是为了这个，还能为了什么？”

程连津还当真从衣袖里掏出一叠宣纸：“今夜我正好有时间，我们找个地方正好让你把没做的，还有近日你落下的一并给做了。”

“啊？！”她真的惊悚了，这么多天的还真的要补起来？感觉程连津就是来真的，做戏到这种程度也是....稀罕啊....

她才不要补呢...

转身打着哈欠拔腿就跑：“那个，六先生你忙你的，我呢...近日累了一天了，而且明天还要接着干活，就不奉陪了，我先去睡了啊....”

可惜没走几步，就被程连津伸手拎住了后衣襟口子：“就今日补上，否则今年的学业成绩在我这里你是零分。”

“啊，不要啊....六先生手下留情啊....”

“那要补上么？”

“补，全都补上！”

“嗯，这还不错。”

“....”秦沐瑶欲哭无泪之中....

黑夜沉沉，华灯亮起，独孤泷雪的住处掩映在红枫之中，这是扶云院学生住处最好的院子，是二先生南落崖特别挑选给独孤泷雪的，让很多人羡慕嫉妒恨。

精致的案桌上放着的炉鼎，飘出缕缕香烟，这里面放着的上好香料，是院长分发给七位长老的，就那么一丁点，二先生却送给了独孤泷雪，独见他有多么喜欢这个学生。

砰！

独孤泷雪放下的茶盏与案桌相撞，发出一声沉沉之音，吓得跪在地上的小艾神色当即一变：“大人....我已经尽力了...”

“尽力？”独孤泷雪嘴角翘起，勾出一丝冷笑。

小艾穿的是粗布麻衣，并不怎么保暖，被冷风和面前的人散发出来的气息都微微颤动着单薄的小身板，她唯唯诺诺道：“请大人明鉴，我都按照大人您的吩咐去做的，可是秦沐瑶都没中招，反而....反而都看穿了...并且还主动教训了我.....”

“她看穿了？”独孤泷雪问道。

小艾使劲点点头，

“然而...你似乎还隐瞒了我什么事，不是么？”

噌地一下，一把锋利的匕首亮出来，狠狠地插在了案桌上，吓得小艾浑身颤动的更加厉害，“你说是你和你那十几个好姐妹的命重要，还是....秦沐瑶那一个人的命重要？孰轻孰重你还需要考虑么？或者是说....你想让你们所有人都....死？”

这话说的感觉还是她拖累他了，不由咂咂嘴道：“还不是六先生自己的错，非得大晚上拉上我在这里做完好几日的功课，六先生，需要我说句真心话么？”

程连津感觉不听完她说话，自己就无法专心看完这个书卷了，于是放下书搁在膝盖上，认真地看向她：“什么真心话，你就说出来吧？”

她张了张嘴，组织了好久的语言才说：“那个，学生的真心话就是....让我在大晚上吹着冷风做功课，让你大晚上吹着冷风看书，就是六先生你自作自受啊，不能怪我的。”

程连津：“....”

她看出了对方脸部表情的明显变化，又道：“是啊，如果先生等着我回去一起做完，也就耽误不了什么的，可是六先生你脑子发热，非要在今晚让我在这里做功课你说....”

“你说。”程连津淡然道。

她说：“你说是不是你....真的是闲的特别无聊或者是跟我....扛上了？”

“秦沐瑶。”

“哎！学生听着呢。”

她端端正正地坐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