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玦没有说话,目光却显得清冷不已。他不再理会清竹,只是静静的跪在灵堂前。清竹气急败坏,甩了袖子在灵堂前来回游走,脸上的表情十分凝重。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简直同郁泉幽那丫头一样的倔。我且问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将这灵堂撤走,你父亲与母亲待在此处也不是办法。”清竹显然有些不耐烦。

帝玦微微一颤,看着躺在灵堂上的两位,低下眼眸道,“大概三四日,三四日之后,烦劳清竹医神将父亲母亲转移离开。一切全靠医神你的医术。”

清竹看着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明明气极却又憋着一口气。

良久,他只有气冲冲的离去,只留帝玦一个人待在那一处跪着。

又过了一日,郁泉幽好不容易从迷迷糊糊的睡梦之中醒过来,浑身无精打采的靠在床榻上。满脑子依然想的是她昏迷前发生的那些事情。明明让她颤栗不止,绝望不已。她却依然控制不住的想着这些事情。

一连几日以来,她醒着,而待在绝音殿的帝玦从始至终便没有来瞧过她一眼。她靠在床榻上,每日都在等着他能够过来瞧她一眼。只是寝殿之中寂静的空气让她浑身难安。

她问帝玦,在她昏迷的时候,帝玦可曾来瞧过她一眼。清竹支支吾吾的不肯说,最后转身逃似的离开。郁泉幽惨笑一声,只觉得这一次,她同帝玦之间将会有巨大的裂缝撕开。

她不知道为何,和她经历一切的玄七会帮着官芸柔将她打入地狱。她不知道为什么沐玄七最后会那样污蔑自己。她以为,至少在沐玄七心中,她是她的嫂嫂,是她的亲人...

郁泉幽失魂落魄的躺在床榻上修养,而六界之内的流言蜚语却传的满天都是。

等到她的伤势逐渐好转,腹中的孩子也趋于稳定后,她起来的第一件事便失去了玲珑殿中玄七的寝殿。清运殿是玲珑殿的偏殿。那里一直是沐玄七居住的地方,她想要去问一问沐玄七,到底为什么要污蔑她?

她一步步吃力的走到清运殿中,那个坐在堂前的女孩子却正与底下的婢女欢声笑语。

她皱着眉头,躲在门前瞧着坐在堂前的女孩,眼神之中充满着不可置信。这个姑娘前几日在堂前还是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如今却能够在清运殿笑得这般开心。难道灵堂之上死的不是她的父母么?

郁泉幽忽然觉得浑身鸡皮疙瘩层层叠叠的冒了出来。沐玄七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躲在门前听着里面的动静,很快便听见里面的姑娘同她身边那个小侍女说道,“这一番,哥哥应该不会在对那个女人好了...”

“主子这一招当真是绝妙!挑起官芸柔与郁泉幽之间的战争,轻易的让那个女人进入无边的痛苦之中,当真是畅快!”

“这是自然,我既然来到哥哥身边,自然要替他扫除一切危险。哥哥,只能是我一个人的。”那原本俏皮可爱的小姑娘,如今阴森着一张脸,脸上全是对帝玦的占有欲。

郁泉幽捂着唇,有些不敢置信。她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丫头当真是那个什么都同她说的沐玄七么?

“阿练,我听说...那个女人生病五日,帝玦愣是一次也不曾去看她。想必是当真相信这个局了...”沐玄七呵呵笑了起来,那样子奸诈无比,看着让人毛骨悚然。

郁泉幽瞪着双眼,一个念头坚定的闪过了脑海之中,心中恐惧便不自觉地油然而生。堂中此人绝对不是沐玄七。

玄七的身边没有一个叫阿练的侍女。而她的语气也绝对不是沐玄七会有的语气。

郁泉幽已然对堂前的这个沐玄七产生了怀疑。心中浑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惧。若是此人不是沐玄七,那么真正的沐玄七又在什么地方...?她皱着眉头,只觉得或许真正的沐玄七被囚禁在了某个地方...随时有着生命危险。

她且不能打草惊蛇...此事她需得慢慢调查。郁泉幽心中皆被这样的想法困住心思,完全没有察觉身后人的慢慢靠近。

一个墨色的身影缓缓走到了她身边,扬起声调,便是极为冷漠的音色,“你在做什么?”

彼时的郁泉幽正在想着沐玄七之事,这般低沉的声响在她身后响起,只叫她浑身一颤,僵硬的转过身,便只看见帝玦站在她的身后,目光冷然凝视着她。

郁泉幽心中一声咯噔,苦涩之味油然而生,“帝玦....”

她轻轻唤了一声,眼底充满了伤痕。

“你在此处作甚?”帝玦不理会她的轻唤,有些冷漠甚至刻板的说道。郁泉幽垂下头,低低的说了一句,“我...来这里...想要看一看玄七。”

清运殿中的人似乎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朝着外面匆匆走过来,瞧见侍郁泉幽与帝玦,脸上便像是有些惊慌。似乎在害怕些什么。郁泉幽瞧见了沐玄七的表情,只觉得果然有诈。

“你这个女人...来我清运殿做什么?”沐玄七恶狠狠的同郁泉幽说着话,毫不客气,面色十分苍白。

帝玦不做声,只是看着沐玄七这般凶恶的对待郁泉幽。

“我只是来看看你。”郁泉幽清淡的回了一句。她已经确定了心中想法。眼前的这个沐玄七十有八九便是假的。眼下这人还不知道她已经看破了她的伪装。若她仔细留心,定能找出破绽,将此人一网打尽。

“我沐玄七不需要你来看,我同你有着血海深仇,若不是因为哥哥,我绝不会放过你!”沐玄七似乎真的悲痛不已。却一再为帝玦而让步。

郁泉幽心中一颤,朝着帝玦看过去,心中慌乱起来。虽然她已经大概猜到沐玄七被人替换了,可帝玦却不曾知道,这样的他定然会被眼前这个假的沐玄七所迷惑。如此一来,她又该如何博取帝玦的信任。

可说到底,她绝不会干出害死沐言与白羽这等惨无人道之事,帝玦此事却已经在怀疑她...只叫她心寒无比。她以为,凭借着帝玦对自己了解,他绝对不会相信沐玄七的话。

可眼前的这个男子日前的种种行为都像是已经相信了沐玄七的话。在帝玦的心中,她的话终究是敌不过沐玄七。

郁泉幽着急着,她在想,她到底该如何才能够让帝玦相信她说的话。

“玄七,我们之间是不是有着什么误会?我与你一起赶到诛仙峰,当时挟持父亲母亲的是...”郁泉幽想到官芸柔这个名字却不由得的犹豫下来。

官芸柔....若是她在此时将官芸柔的名字提出来,帝玦定然会对整个魔界下令对她展开猛烈的通缉....

她心间猛地一沉,竟不知如何说起当日诛仙峰之上所发生的事情。她对官芸柔做法虽然寒心。可她们之间还有未解决完的恩怨...总有一天那人是要她亲手刃之的。这样的时候,她绝不能将官芸柔的名字爆出来。

“被谁挟持?”沐玄七冷笑一声,瞧着她说不出来的样子,似乎早有预料,“难道父亲母亲不是被你挟持的么?是你!想要得到水帘洞之中未开启的法力...!郁泉幽!你好歹毒的心!”

事到如此,郁泉幽发现自己竟然无力反驳。眼皮一阵阵的跳着。

她以为帝玦至少会信她不是会为了一点未开启的法力而坐下此事的人,可是再看向那人的时候,却发现他满脸冰冷,那双黑眸愈发的冷然。

郁泉幽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帝玦看,难道她在他眼中当真是这样不堪的人么?

“帝玦。”她轻轻的唤了一句,“我只问你,我今日若是说不出当日的细节...你...当真就这样相信是我做的了么?”

他不做声,倒像是默认了她的话。

郁泉幽忽然觉得可笑。也觉得自己如今这番站在这里同沐玄七理论当真是没有什么意义了。她苦笑的一步步朝后退去,冷淡的盯着帝玦看了一眼,忍不住嘲讽道,“我当真没有想到,我最相信的人却始终不信我....”

她跌跌撞撞的离开。悲伤欲绝的身影看在帝玦眼中,显得那样苍白,那双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心疼,却为了不让身边的妹妹发现,而悄悄掩藏而去。

这样安静的他让身边的沐玄七十分得意。她高兴的看着郁泉幽气愤离去,朝着帝玦腰际轻轻一搂哭哭泣泣的说道,“哥哥...”

帝玦依然没有动静。只是漆黑的眼眸里更加深沉了几分。他僵硬着手臂,愣了一会儿,轻轻的用手摸了摸沐玄七的头,安慰着说道,“此事还有待调查,你先不要激动...或许...当初是你看错了...”

他这话一出,沐玄七便知道帝玦并没有完全相信她的话。在他的心里,还是相信郁泉幽的。还是相信那个女人的。

沐玄七靠在帝玦的怀中不作声,却已然咬牙切齿,难以抑制心间怒火。

郁泉幽仓惶逃回自己的寝殿,重重的将门关上,就这样一个人锁在屋子里不肯出来。伶云待在外面急坏了,看着郁泉幽这般,心中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