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渊跟霍凤鸣的关系,看起来不咸不淡,我却也能看出来,他们二人并非表面上显露的这样。这两个人明显要比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要放松一些。又不过,或许只是同为上位者,彼此又格局相似的两个男人之间的惺惺相惜。

我有些不耐烦于在旁边安静地看着独孤渊跟霍凤鸣喝茶,垂下了眼眸,心里有些烦乱,可脸上的表情,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差错的。

很久以前,有人就告诉过我,表情可以出卖一个人的内心。所以无论什么时候,脸上的表情永远都要控制在对自己最有利的那一种。

而我本来以为,我可以不用再小心翼翼地扮演各种角色,不用再穿梭于各种名利场中了。

没有想到,到头来,还是跟财权脱不开关系。只不过……牵扯到的人,从阳世间的商贾高官,换成了阴司的诸位掌权者罢了。

什么权力间的博弈、什么君位的争夺,在我看来,跟我统统没有关系。可一件件的事情,纷至沓来,直接将我逼上了这一条路。

葛凌也在逼我……我痛苦万分,心碎如狂,短短几天间,我身边的一切就天翻地覆,而我不过是想等葛凌一个解释,他却一句话都不说,仿佛连一个眼神都不屑于施舍给我。

我们……到底是怎么了?

我索然无味地喝了一口茶,神思飘忽,只是脸上勉强维持着神色不变而已。

我没注意独孤渊跟霍凤鸣说了些什么,都是些阴司的公文政事,我本来也不怎么感兴趣。可没过多久,我却听到独孤渊叫我的声音。

“小怜。”

我一惊,回过神来,神经蹦了起来,没有来得及跟独孤渊计较他居然这么亲密地叫我的小名,就看见霍凤鸣神色诡谲地看着我,淡淡地说:“沐老爷子之前曾托我多看顾你一些,如今你在独孤渊府中,想来也是不需要我多此一举了。”

我有些赧然,没有想到,现在还在承沐老爷子的人情,他居然能说动冥府典狱司司主来多加看顾我,倒也真的是分量极重了。

霍凤鸣却又接着说:“之前未曾确定,不过刘小姐还请不要拘束,此次宴会,说来也巧,似乎都是你认识的人呢。”

我一愣,知道有些事情是瞒不住霍凤鸣的,不论别人,起码霍凤鸣肯定是知道我跟葛凌和独孤琴之间的纠葛的,只是他竟然这么光明正大地说了出来,莫非他等下在宴会正堂上有所打算?

看到我的脸色,霍凤鸣又笑了笑,才说:“听说刘小姐此前跟纯仪王和古南诏王都有交情,算算时间,此刻古南诏王怕是也该到了。”

我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霍凤鸣说,古南诏王也该到了……又是和我有交情的,难道……

我脸上神色一喜。

是央坚嘉尔策!是她来了,她肯定是跟凤阁珞珈一起来的。他们之前不是回玉龙雪山的圣地去修养了吗,这么快凤阁珞珈就能出门,看来天蛟一族的秘术保存血燊的方法确实有用……

至于纯仪王李青流,霍凤鸣可根本提都没提他,李青流也是不敢再踏入阴司的。

毕竟当年独孤常磬招来天衰,也有因为他也对独孤常磬动了心的缘故。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李青流害怕自己的所作所为再伤害到独孤常磬,怕到了连阴司都不敢来,还要多处托关系找人帮他瞒住之前的事情,不让模模糊糊的独孤常磬回忆过来——虽然,本来知情的人也都不能将此事宣之于口。

不过,央坚嘉尔策到底是我为数不多的几个女性朋友中的一个了,她能来,我肯定是高兴的,连心中的愁绪和痛苦也稍微淡化了些许。

霍凤鸣不过是刚说完这个消息,我就听见了外头熟悉的属于明丽热烈女子的娇媚声音:“怎么?大老远跑这么一趟,连口热饭都不给吃?你们家霍司主也忒抠门。”

我有些想发笑,霍凤鸣却一脸不在意额样子,没事人一样,亲自起身去迎接来人,我跟独孤渊自然也不会坐在椅子上老神在在地,尤其是我跟央坚嘉尔策还有交情,就一并起身到了门口。

几乎是看到央坚嘉尔策的一瞬间,我就眼睛一热,鼻子一酸,心里控制不住地涌上来一股委屈,看着眼前也吓了一大跳的美艳红衣女子,哽咽着叫了一声:“你也来了?”

红衣女子一身热烈奔放的红裙,腰间挂着叮叮当当极为精致的小铃铛和小香囊,一双黑白分明的凤眼看着我,丝毫不掩饰其中的惊讶和欣喜,忽然猛然回头,埋怨站在她身后一直没有言语的白衣男人:“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还说什么惊喜……”

眉目温润的白衣男人面容优雅而矜贵,可整个人就像是遗世独立的谪仙一般,并不是如独孤渊这般手掌杀人权所以极冷极孤高的模样,而是另一种……温润到,仿佛世间一切都是他的子民的模样,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平和清净的气质。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个被央坚嘉尔策用带着撒娇的口吻埋怨的男人,就是古南诏的王,天选之子,命理一道上世间无人能出其右的,凤阁珞珈……

凤阁珞珈平和地笑了笑,才温和地开口道:“既然是惊喜,就只有发生当时才会惊喜。”

央坚嘉尔策根本不理他,直接走过来,笑嘻嘻地摸了摸我的脸蛋,眼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惊艳:“小怜妹妹,你这一身可真的是好看,我几乎都要认不出是你了。又清纯又绰约,适合你。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葛凌沐雨生他们呢?”

央坚嘉尔策根本不知道这几天,我们在阴司发生的事情啊……

我微微垂了眼眸,脸上的笑却有些勉强,说:“有些复杂,一言难尽,我们先进去说说私房话吧,叫他们男人在外面聊聊天。”

刚巧凤阁珞珈或许是原本就有事情要跟阴司的几人说,一时间,我跟央坚嘉尔策倒是很轻松地就走到了里头,我跟央坚嘉尔策并肩而坐,呆呆地捧着面前的茶杯,只觉得心如刀绞,明明很想倾诉,却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怜妹妹……”看到我情绪不对,央坚嘉尔策有些担忧地叫了我一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出来,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