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现在能进去吗?”葛凌见纯仪王没有作妖,也微微松了一口气,只要纯仪王跟周冲都知道何秋平成功阻止了那下达指令的三级傀儡人,我们就能轻轻松松地进到大殿里头去,趁早把血燊拿到手……

“进去的话……可以是可以。”纯仪王先是点了点头,而后才是有些迟疑地顿了顿,看着葛凌微微泛着赤红的眼眸,含糊其辞地说:“可能还有些暗器机关,对何秋平来说,他身法轻盈绝妙,倒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对你们而言,若是手脚不够麻利,兴许还有些困难……”

“这算什么,找血燊的事情宜早不宜迟,我们这就直接过去吧。”葛凌微微一笑,牵了我的手,就要直接冲不远处一片黧黑的大殿中走去。纯仪王耸了耸肩,先拔脚带着我们往前走,一边嘴巴里头还嘀咕着:“孤这个当主人的,如今反倒要亲自带人从家里头往出拿东西,怎么老觉得这么不对劲呢……接二连三地有人来打扰孤的平静,要不然干脆都一把杀了了事……”

“杀我们……你现在可不比从先,没有那么强的力量,怕是连外头那个家伙都搞定不了,不然你也不会把我们支出去应付他了……”葛凌不理会纯仪王,轻描淡写地说,而周冲默默地跟在我们旁边走着,神色还有些怅然。忽然一伸手,从他背着的包里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玻璃瓶,里头漂浮着一团暗淡的光。

我知道,那应该是周泉的灵魂,而周冲之所以跟我们一起来,就是为了给周泉拿到血燊,让周泉的灵魂能重塑肉身还阳成人……

一瞬间,我也不知道自己心头究竟是什么滋味了。原本我恨周泉,我是小璃最好的朋友,周泉毁了她,我会比毁了我自己更难受。可小璃亲口承认了他们曾经相爱过,并且小璃直到现在还是放不下周泉,甚至还怀了周泉的孩子……

而这一切,做下那种十恶不赦的事情的周泉,又以那样偏激的方式死去的周泉,现在不过是周冲手中漂浮着的一团萤火。这些东西,他究竟也会不会知道呢?

可这些事情,说到底,不过是小璃和周泉的私事。原不原谅周泉、恨不恨他……也不是我说了算,只有等新生的周泉重新站在小璃面前的时候,我才能知道小璃的选择,是原谅他还是继续恨他。而无论小璃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会坚定不移地站在小璃这边。

眼见着我们离大殿越来越近,抱着乖巧不言语的皎皎的我,心中却依旧压了一块沉重的大石。

挥之不去的,来自阴司追杀的阴霾,笼罩在我的心头。

按照纯仪王的话说,皎皎泡过了洗龙池,只要一出纯仪王墓,就会被一直在寻找鬼婴下落的阴司发现,之后就会是无穷无尽的追杀。虽然我安慰了葛凌,跟他说这一切都是我的选择,我们会共同承担,可我到底心里还是一阵一阵地发苦。那可是阴司啊……

只不过,如果阴司执意不放过我们的话,我也就只有跟葛凌一起,护住皎皎,跟阴司斗到底了……

这么想着,我有些出神。可这时候,在手电筒光芒的照耀下,葛凌已经带着我迈进了大殿。

“一千多年了……一千多年之后,孤才能从沉睡中苏醒,重新踏入了这座大殿……”走在最前面的纯仪王神色有些感慨,一张祸国殃民的俊美面庞上写满了怀念的神色。

我抬头看着大殿上的匾额,上头写着四个泼墨挥毫的大字“万道归一”,底下的落款是青流居士。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名,就喃喃地念了出来:“青流居士……又是什么人?”

“是孤。”纯仪王并不回头,淡淡地说:“孤名为李青流,这块匾额……还是我年轻的时候参悟道法的时候写的,如今,已过去了一千年了。”

原来纯仪王的名字叫李青流,倒也是一个无端风流的名字。那时候,想必有颜值有权利有钱的纯仪王李青流,应该是天下所有姑娘的梦中情人之一吧……必定不会比凤阁珞珈的人气低到哪里去,只是这家伙据说还是母胎单身,某方面纯洁的要命,倒是颇让我想腹诽一番……

我还在兀自想着,跟在葛凌的身后踏入了据说机关重重的大殿,纯仪王还在追忆往昔,忽然——我察觉到什么不对劲。

乍然风起。

一线寒光,自极远处来,伴着一声酥软入骨轻笑,带着摄人心魄的诱惑欲滴,让人禁不住软了脊梁,却让我的脸色瞬间发白,汗毛倒竖——只一瞬间,我竟然有了种被束缚住了手脚的感觉!而葛凌跟周冲也是一样,手脚上缠了细细的近乎透明的银线,葛凌眉头紧皱,手腕上逸散出一缕一缕的鬼气,可银丝依旧坚韧,缠着我们的手脚,叫我们动弹不得……

而纯仪王李青流也瞬间从恍惚回忆的情绪中抽离,寒光如丝如线,却在即将近身的刹那猛然炸裂,分散出无数炫目银光。

旋转着,尖端带着幽绿暗光,暗器自远处飞速袭来。李青流微眯了眼,袖中抽出一柄玉骨铁扇,半遮在眼前,露出一线眸光,冰冷慑人。

原来纯仪王的真正兵器是一柄玉骨铁扇,倒是跟他风流倜傥的性子像极了,尤其是一双碧玉色的眸子,衬得更加眼波荡漾。

可我们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

“叮叮叮叮叮——”

金玉撞击发出清脆鸣响,紧接着是落地与地面碰撞的轻轻声响。

电光火石。

来袭,抽扇,现银光,挡暗器,不过一刹那。

“孤可没设这种机关——摘孤自己院子里的草都这么麻烦,真的是夭寿——”李青流喃喃地低语了几声,手中玉骨铁扇一挥,替动弹不得的我们挡住了几发暗箭,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继续说,身形便猛然后仰——又是一枚菲薄锋利匕首凌空而来,“铮”的一声堪堪越过他后仰的鼻梁,钉入身后墙上所挂画卷上。

“何秋平?不对,这是个女人的声音,怎么,傀儡成精了?”

李青流疑惑的声音方落,又是两道人影自他身侧电射而去,向着来袭的方向飞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