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楚亦蓉他们走的并不快,跟叶风分开以后,两人步行了一段时间,随后才买了马匹。

但因为风雪大,尽管他们心里着急,行进的速度却慢,只不过路上不敢多停,不到天黑都不住店,坚持多走一点而已。

这天夜里,楚亦蓉跟哥哥聊过以后,各自回房。

她半开着窗,任着风雪登堂入室,人却一直站在窗口。

直到看见隔壁息了灯,再无动静,又过一个时辰,才轻轻推开房门,往客栈的楼下走去。

因天气寒冷,店里的伙计也大都睡下了,只留了一个值夜的,围着一个小小的炉子打盹。

听到楼梯响,他迷糊着把头转回去。

看到是一位姑娘,还是一个长的不错的姑娘,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客官,怎的这么晚还没睡下,是屋里冷吗?”

楚亦蓉朝他笑了一下:“没有,屋里挺暖的,就是我要早些赶路,所以起来早些。”

客栈里人太少了,仅有的几张面孔,伙计都记得,一边开门让她去马厩,一边问:“跟你一块的那位客官不走吗?”

楚亦蓉:“他明日才走的。”

伙计就多话说了两句:“这么大雪天,又是夜里,姑娘路上可要小心哦。”

楚亦蓉笑着感谢,牵了马出来。

大概是马也怕冷,一出马厩就长长打了个酣,楚亦蓉不自觉地往楼上看了一眼。

还好,哥哥并未起来。

她牵了马,小心出了客栈,走出了好一段,才骑上去,顺着原路返回。

直到这时,客栈的窗户才动了下,楚亦霆返身离开,重新回到床上。

他抬眼着看着帐子发了会儿愣,到底还是没睡着,便也起来,也往楼下走去。

伙计一看到他也下来了,忙着说:“客官也是要走吗?”

楚亦霆摇头:“不走,给我来壶酒。”

伙计一边把酒拿过去,一边说:“刚刚跟你一起来的姑娘走了,我以为您也是要走呢。”

楚亦霆喝了两盅温好的酒,这才开口:“我们两个不同路,在此就分开了。”

竟然与楚亦蓉说的话不谋而合,伙计反而不疑有他。

大半夜的,自己坐着也是打瞌睡,现在有个人下楼喝酒,他便坐在一边陪着,还把火炉往这边搬了搬。

楚亦霆拿着酒壶晃晃说:“多拿只杯来,我请你喝一杯。”

伙计赶紧摇头:“谢谢客官了,不过掌柜的可不允许我们值夜的时候喝酒,怕醉了误事,我陪您说说话就行。”

楚亦霆也不勉强,不过他也真的没话可说,总觉得心口好像堵着一块东西似的,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一直卡在那里。

他这一趟京城之行,最终要做的事,就是给楚亦蓉说那些话。

那话里有真有假,还有一些半真不假,和没有说出来的。

他不知道楚亦蓉听进去多少,又听懂多少,但她现在折身而返,按理说楚亦霆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但是他一点也不开心。

他可以回去跟那人交差了,可妹妹怎么办?

按楚亦霆的想法,一看到楚亦蓉就把她带离京城,远离这里的是是非非,重新过回她过去无忧无虑的岁月。

毕竟楚家的人已经死完了,她生命里的遗憾也都了结了,如今回去,就算是不回去,去南疆,或者任何一个地方,她都可以过的很好。

只有留在京城是最危险的。

暖酒如喉,心哇凉。

楚亦霆最终还是把杯子顿了下来。

既然她要回去,那自己也回去吧,在她身边,真到了危险的时候,还能及时捞她一把。

“伙计,这是酒钱,我要走了,麻烦牵一下马。”

伙计答应着把银子收了,又冒着雪出去一次,一边走,还一边说:“这会儿雪可大了,您路上可得小心些。”

楚亦霆没答话,出门就跨上马,一路也往南赶去。

虽然风雪更大,但往南却是顺风的,相对来说要好走的多。

楚亦蓉在天色刚亮的时候,就已经走了他们来路的一半。

天完全亮了以后,她在附近找了个小镇子,就把马栓在街边,进了一家店铺,在里面喝了一碗热汤,又要了两个包子。

连坐都没坐,从掌柜那里要了一些热水,过去饮了马后,就要接着赶路。

她还没上马,一个人却在她的身后说:“这么冷的天,你也不让马多歇一会儿?”

楚亦蓉蓦然回头,看到萧煜站在离她几米远的,另一家店铺的门口。

他身上落了一层的雪,连眼睫上都是,毛绒绒的一层,反而遮去的风霜,看上去像一只可爱的白狼。

萧煜向她走过来,眼神里都是光彩,像寒夜里的星辰,直直照进楚亦蓉的心里。

她微闭了一下眼睛,然后睁开,发现那个人还在,就也往他身边走去。

两人在雪里相望,一时间连时间都要静止一般。

萧煜没问她为何在此,甚至没问她,把她带走的男人是谁,此时又在哪里。

他从她手里拿过缰绳,另一只手自然地把她冻凉的手牵过来:“别傻站着了,找间客栈休息一下,马儿跑了一夜也是会累的。”

楚亦蓉也没问他为何会在此?是不是来找自己的?那边皇陵又怎么?

她只跟着他走,他进了客栈,她就跟着也进去。

突然之间,好像真的又累又困,急需要休息一样。

萧煜把他们的马交给客栈的伙计,要了两间房,才刚进屋,楚亦蓉就往床上一倒说:“真是困了,我睡一下,晚点你再叫醒我。”

萧煜赶紧托住她,眼里都是认真:“等会儿,我刚在伙计那里要了热水,你把手脸,还有脚都洗了,再喝点热的再睡,不然这样太冷了。”

楚亦蓉闭着眼睛道:“我刚在外面喝过了,你不是看到了吗?我现在就是困……”

她真的歪了下去,甚至连鞋袜都没脱。

萧煜手脚麻利地把她的披风解下来,这才又褪去她的鞋袜,又拉了被子给她盖好。

走开片刻,把火炉也拉了过来,就放在床边上。

楚亦蓉以为这样就完了,结果那家伙却把她的手包在手里,一点点的暖着,还轻声说:“一会儿热水来了,我给你擦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