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太黑,安王妃的人不知射中没有,从枯草丛里出来,弯着身子往这边扑。

楚中铭早已经吓的两腿发软,可当他看到那些在浓夜里,像幽灵一样扑向自己的人时,求生欲瞬间暴涨。

他丢下银子,丢下家丁,丢下尊严,顺着枯草就往前爬去。

是真的爬,虽然慢了一点,抓了两手泥沙,但是目标减小,还隔着一段距离的人看不到他,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他。

家丁们一看老爷不见了,顿时也没了注意,四散着躲不断射过来的箭。

有些年龄小,没什么经验的,连点光亮都不知道躲开,就一箭被射中,“嗷”叫一声就爬进了脚下的泥土里。

陆晓的人也已经赶来,在对方射出第一箭时,他们“嚓”一声就亮起了火把。

火把拉成一长串,把整个城北河岸照的犹如白昼。

唯有楚中铭他们所在那一块还是黑的,因为人员没有安插进去。

陆晓站在高处喊:“大胆劫匪,你们刺杀朝廷命官是死罪,还不赶快放下武器?”

劫匪要是怕死,也就不接这趟活了,所以压根不把陆晓的话放在眼里,继续寻找他们的目标。

而且已经有数人缓缓散开,猫着腰往陆晓那边去。

唯一激动的人就是楚中铭了。

他一听到有救兵在,两眼冒光,四肢并用,在枯草的缝里,硬是爬出一条血路,一刻不停的朝着陆晓的方向过去。

可是也只爬一半,远处的灯光都还遥遥不知处,肩上就被一个人狠狠地踩住。

楚中铭都未来得及看清来人,就听到自己的身下“扑”的一声响,接着是一股钻心的疼传入他的大脑。

来人没给他叫的机会,已经麻利地把他的嘴给捂住了。

只片刻,楚中铭连疼也不觉得,整个人彻底晕了过去。

此时,陆晓那边的人也下了堤岸,呈半包围的状态往这边奔过来。

眼看着包围的圈子越来越小,东边一个豁口处突然传来叫声:“劫匪跑了,快追!”

一伙不知什么人,“哗啦”一声跟着就往东追去。

天黑地滑,后面的人不知发生了何事,也跟着往那边追。

陆晓发现上当时,已经晚了,他的人已经跑走大半。

剩下少半,又被劫匪围住,杀成一片。

亡命之徒,不管是官是民,见人就杀。

既是陆晓早有准备,可他带的人毕竟也有限,没过半个时辰,剩下的就被砍杀的差不多了。

而那一半追着跑的,竟然已经快到了安王府。

带跑的人速度奇快,又不声不响,后面追着的大理寺侍卫,刚开始还卯足了劲往前,后面就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

可是前面跑的人已经钻入了安王府,而比他们先追到的一批,竟然直冲而入。

安王府的守卫自然警觉,全部围过来抵挡。

此时再想区分已经不可能了,安王的兵士也没给他们区分的时间,早就不分青红皂白打到了一处。

有人打上王府的门,安王妃怎么还坐得住?

她一边差人去宫里送信儿,一边安排自己的府兵,全力出击,只管把人往死里打。

她料定了这些人都是太子的人,所以下手之狠可想而知。

而太子在天音阁里,已经得到有人把火引到安王府的消息。

他把酒杯顿下,眉带喜色:“这么好的机会,陆晓个蠢才,怎么就不会用呢?快叫人去帮他,一定要把萧焕的人给本宫抓住。”

太子的人分成两批,一批去城北河支援陆晓,找楚中铭。

一批去了安王的府里。

场面一时间混乱不堪,各方人乱杀一气,天黑也看不清谁是谁,有时候连自家的人都一并杀了。

长阳城的百姓都已经进入了清梦,谁也不知道城北河已经堆起了尸骨,也无人知道在城南僻静的安王府里,此时也闹的不开可交。

有人趁乱扛走了两个麻袋。

麻袋的来源不同,一个是在京城小胡同的暗房里。

一个在城北河的河边。

两个麻袋送的目的地却是一样的,都是安王府。

楚亦蓉的棋已经走了大半,数颗子把两颗子围到了角落里,正在进行着最后的厮杀。

她手里捏着一枚白子,眼睛看着棋盘,久久没有放下。

桌上的灯光,把她的影子拉的老长,铺陈在后面的书架上。

她的脸一片光华,只有长长的眼睫扫出一排淡淡的阴影,遮住里面无人看懂的光。

又过了许久,外面有人说话:“小姐,有人进宫了。”

楚亦蓉“嗯”了一声,轻轻把白子放在众子之间。

那闪烁的白,带着四射的光华,把周围的棋子都压了下去。

她淡淡地说:“草菅人命,栽脏陷害,现在也让你们尝尝同等的滋味吧。”

收了棋,熄了灯,她往里屋走去。

外面的小红轻声问了一句:“小姐,可要打水?”

“不用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今晚无事了。”

是呀,今晚无事了,过了今晚,她和南星都无事了,就算安王回来,也不会再揪着她们不放了,那火已经引到了东宫。

宫里萧元庆睡的迷迷糊糊,突然听到大监在外面叫他,很有些起床气地问:“大半夜的,有何急事?”

大监于平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说:“启禀陛下,安王妃来报,太子带兵围了安王府门,要把他们一家斩尽杀绝。”

萧元庆那点气“嗖”一下就不见了踪影,他一边拉扯上自己的衣服,一边问:“怎么回事?大半夜的太子不睡觉,去围安王的府门做什么?”

于平摇头:“奴才也不知,安王妃的下人就在外面。”

萧元庆哪里还有空慢慢问他,直接带了人,一边出宫往安王府里去,一边听来人汇报。

“小的也不知怎么回事,太子带了大批人马,把王府的门围住,非说要斩杀王妃,还说他什么人在王府里面?”

萧元庆急头怪脑地问:“他什么人?他有什么人大半夜的会去安王府?”

来人只管装糊涂:“小的真的不知,王妃娘娘吓坏了,从来没有见过这等阵仗,安王殿下又不在府里,就派了小的趁乱出来求救。”

萧元庆:“太子也在吗?”

来人摇头。

萧元庆问:“那你们王妃怎么知道,外面的就是太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