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瑛着急地说:“退了?大哥,你才说得轻巧呢。先不说这门亲事费了好多力,就算把亲退了,那大哥吔,你未必这辈子真的要打光棍呀?”

秉诚说:“那刘张氏不是死了男人吗?她还不是个寡妇?”

秀瑛说:“我就晓得大哥你对那个刘张氏还没有死心。但是,那个女人差点把你都整死了哇。上次,要不是秉灵连夜赶到镇上去找我哥出面往死里头帮你,大哥你恐怕早就遭那刘张氏整死喽。”

秉诚说:“这个,我自然晓得。但是,有件事你们都不晓得,那晚上要整死我的是她男人,而恰恰正是刘张氏救了我的命。”

秀瑛半信半疑地问:“真的?”

秉诚说:“真的。”然后就把那晚上在土地堂里,刘张氏如何咬死了王老二要牯奸她后才救了他一命的事,原原本本的向秀瑛讲了。最后说:“你要是不信,你可以去问秀坤大哥。”

秀瑛听说后就软了下来,叹口气说:“要说呢,那刘张氏还真是个造孽的女人。那大哥,你又想咋个弄呢?”

秉诚一听秀瑛这样说就觉得有希望了,就说:“我是想把金寡妇的婚退了,再把刘张氏重新接过来。”

秀瑛就说:“唉,大哥,反正接堂客是你各人的事,当妹子的只是想帮你早点接个堂客,让大哥你生活过得好些。”

秉诚说:“我晓得秀瑛妹子对我好,这些年都是你在为我的事情操了不少的心,当哥的心头明白得很。”

秀瑛说:“大哥我们本是一家人,弄个说就见外了。你要娶刘张氏别的都好说,就是姆这一关不大好过。”

秉诚说:“所以唦,当哥的就来求你了嘛,求你去跟姆说一下,让她老人家改主意。”

秀瑛就笑着说:“大哥你太高看我了,我各人有几排水我还晓不得呀,我怕是说得动老太太。”

秉诚说:“说得动说得动,这个屋头只有你说得动。当哥的明白得很,姆是很信任你稀奇你的。平时在屋头,你说好姆她不会说孬,你说矮姆她不会说高。你说的话老太太肯定是要听的。”

秀瑛就哈哈哈大笑起来,说:“大哥,你这张嘴巴啷个也像你兄弟秉灵弄个学得油嘴滑舌的,也晓得说些甜言蜜语来哄别个哟。”

秉诚说:“啷个是甜言蜜语呢?我说的都是老实话哟。”

秀瑛见秉诚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就答应去试一下。

其实,龙老太太对金寡妇这门亲事也还是不太满意的。现在过日子好艰难罗,她一下子就带四张嘴巴过来,那娃儿才点点大,要好多年才盘得大哟。但是有啥子法呢,有好一点的人户人家不干唦,这就是他龙秉诚的命罗。当秀瑛跟她商量与金寡妇退亲的事时,老太太一下就答应了,但她又担心秉诚二天接堂客啷个办。秀瑛就试着试着的向她提起刘张氏的事,老太太一下就翻脸了。对娶刘张氏的事老太太一开始就不同意,但秉诚牯倒要干,又遇到在江家吃饭时秀坤和萧荭依在旁边做工作,她才勉强同意了。老太太本来想,把刘张氏接过来就算了嘛。她想这接堂客就接堂客嘛,但哪晓得正要接的时候她那死都死毬了的男人又活起回来,把个好端端的喜事给簸脱了。这簸脱了就簸脱了嘛,他龟儿龙秉诚就像遭勾了魂一样,硬是就不接堂客了嘞,一直就拖到现在,就连拖了三个娃儿的像金寡妇弄个的堂客,都是跛子的屁股--翘起的。那刘张氏硬是凶险嘞,她不仅勾了我儿的魂不说,还把她男人克死了两回。她男人在外头没遭她克死,弄回屋头来也没有跑脱,这不,上个月还不硬是遭她克死毬了。其实,秉诚与刘家和张发芝之间的恩恩怨怨、生生死死老太太一点都不晓得,她就是不喜欢这个堂客。

秀瑛想了半天,心头有了主意就跟老太太说,这刘张氏其实没得你说的弄个恼火,她也是个苦命的女人。她男人的死与她没得关系得,是他各人染上了烟瘾戒不脱,他痛苦得很,各人吞烟死的。说她晦气克男人,其实也不对头。那是因为刘家“半坡头”修老房子的时候,阴阳没请好,因此地势就没看好,于是乎日子也就没有测好,啷个不遭嘛?如果说是克夫,那她公公还先死,未必然说她婆婆克夫哇?她那屋头两个男人都死了,啷个怪得到那两个女人呢?要怪也只能怪“半坡头”老房子的宅基出了怪,只要她刘张氏改嫁到我们龙家来,她改名叫龙张氏,就跟他刘家没得关系得了唦,哪还有啥子晦气呢?再说,刘张氏与金寡妇都是寡妇,要说是克夫她们都一样。但人家刘张氏是单手利脚嫁过来,总比带了三个娃儿的金寡妇强吧?那金寡妇你老人家都同意,这接刘张氏又为啥子不准呢?这龙老太太本来就很稀奇秀瑛的,平时对她那是言听计从,这回遭她弄个一说,再加上人老那脑壳啷个转得赢年轻人嘛,就遭这秀瑛三说两不说的就答应了。

没过几天,秉灵带着卖甘蔗赚的钱回来了。堂客把秉诚与刘张氏婚事跟他一说,他觉得大哥是当家人,又是他各人的事,姆也同意了,大哥也愿意,现在钱也不愁了,那就弄就是了唦。

但老太太不依教,说这个堂客身上晦气弄个重,接她过来要好好地择个日子,莫让她把晦气带到我们龙家来,祸害我们龙家哟。于是乎龙家就把择日子当成了头等大事来办。最后选定了石坎場的曾瞎子来择日子,说是曾瞎子号称“仙人”,日子择的准得很。三个月后,龙家终于闹闹热热的把刘张氏,哦,现在叫龙张氏了,给接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