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的,就答应了下来。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临水街坊热闹非凡,画舫游船鳞次栉比,街上男男女女甚多,欢笑嬉闹,街道巷尾到处是叫卖的摊贩,有卖莲蓬的,有卖花灯的,还有卖小吃点心的。

我兴奋地扯苏行止:“苏行止你再给我买一串糖葫芦行不行,就一串……”

“苏行止你看那个人好厉害,竟然能吞火,太神奇了!我们也给点钱吧。”

“苏行止,你看你看,不不不,你别看,那条船上跳舞的舞姬怎么把肚脐都露出来了,这么多人呢。”

“苏行止……”

苏行止咬牙切齿地吼我,“不准叫我!你能不能别跟没见过世面一样到处嚷嚷?!”

我缩了缩脖子,我自幼长在深宫,的确没见过这样的——世面嘛!

苏行止嫌弃我,甩了我在前面走,我嘟着嘴跟在他身后,左右打量,忽然余光瞥见一道窈窕身影。

“苏行止——”我张了张嘴。

“不准叫我!”他头也不回。

好吧,这可是你说的。

我欢喜地跑到桥上,喊了一声:“柏清。”

柏清今天穿了一身湖水绿襦裙,随意挽了个发髻,面上罩一块丝帕,十分清新自然。

她转过身来,犹疑道:“你是?”

“明璋。”我朝脸上比划了下,她立刻知晓,调侃道:“原来是明公子啊。”

“莫要笑我。”我推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也不怕这张漂亮脸蛋儿引来坏人。”

“怕什么,身边有侍卫跟着的。”她朝我周围扫了一眼,“瞧,你不也有侍卫跟着?”

喔,是吗?我回头看了下,果见几个汉子穿着普通侍立在身后,见我望过去微微躬身行礼,唉我还以为苏行止武功很高,有他一个就够了呢。

“再说大哥也来了,只是刚刚遇见一个老朋友,在叙旧。”她淡淡道,目光落在拱桥下,那一弯静流在清晖月色下,泛着鱼鳞般银色的涟漪。

我听闻柏屿也来了,连忙掏出帕子擦脸,问:“柏大公子也来了?”

柏清掩嘴轻笑,“你紧张什么?大哥又不是没见过你真相貌,再说你当街擦脸,丑公子变成个美娇娥才惹人怀疑,快别弄了。”

我讪讪放下手,对对对,柏清想的就是比我周到。

还在惴惴不安,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清儿,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柏清偏头看了一眼,笑道:“大哥,你自个儿爱吃甜食不要以为别人都爱吃好不好?我从不吃糖葫芦的。”

“唔,是吗?小时候跟我出来不是挺爱吃这个的?”

柏清朝我瞥了一眼,“你记错了,我不爱吃,不过,这位明公子很喜欢哦!”

柏屿缓缓走过来,“明公子是谁?”

他看见我那一刻,讶异地睁大了眼睛,半晌,忍俊不禁,“明……明公子,这是谁给你补的妆容?”

我脸一红,恼羞不已,该死的苏行止,还是害我在柏屿面前丢人了!

心里磨刀霍霍,不料耳边传来一声斥骂:“你乱跑什么,害我一顿好找!你……”

他的话说到一半顿住,忽然结结巴巴起来,“柏姑娘,你你你怎么在这?好巧呀!”

作者有话要说: 精长的评论是我的爱,绵绵的作收叫我心花开~卡了文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夏天坐在空调房里啃冰块……【什么乱七八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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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水

我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苏行止这厮。

果然,苏行止嬉笑着走上前来,半分眼神都没给他走丢的媳妇儿我,眼睛直勾勾地黏在柏清身上,都能拉出丝了。

柏清明亮的眼眸在他和我身上转了几转,勾了勾嘴角,“有心自然巧。”

我像是被人勘破了心里的小秘密一样,心虚地往柏屿那边瞟了一眼,所幸他并未察觉。

柏屿朝苏行止行礼,“机缘巧合,苏公子今夜也来看河灯么?”

苏行止敷衍的拱手回礼,“是的是的,大舅哥不必……嗷!”

我掐着他手臂内侧的肉扭了个圈,皮笑肉不笑道:“怎么说话呢行止,莫失了礼数。”

连大舅哥都喊出来了,是有多迫不及待?他也不想想,他跟柏清八字还没一撇呢!

苏行止揉着小臂,眼底噼里啪啦地蹦着火星,咬牙切齿对我道:“阿翎说的是。”

他对柏屿回身一揖,“柏大公子有礼。”

也不知柏屿听没听到那句大舅哥,只见他怔了一瞬,继而温和笑道:“既然遇上了,不若一同游玩?现在离放河灯还早,我们先到那边的酒馆小坐片刻,苏公子,明公子,你们看如何?”

“好呀。”

“当然可以。”

我们两个对视一眼,对彼此的小九九心知肚明。

苏行止早撇了我跑到柏清身边献殷勤,即使柏清对他爱理不理他也甘之如饴。我摇摇头,跟着他们往前走,一串淋了冰汁的糖葫芦映入眼帘。

我抬头望去,是柏屿略带尴尬的脸,他轻道:“买的有点多,刚刚清儿不是说你喜欢吃这个?”

我脸一红,接了过来,小声道:“谢谢。”

柏屿走在我身侧,不远不近。他在身边,没有挤来挤去的人群,我小小咬了一口糖葫芦,真甜,快要甜化了。

噫,好开心!

一行四人来到酒馆,柏屿要了间二楼的靠窗雅座,说是在这里看京城西河,风景独妙。苏行止一句异议也没有,他光盯着柏清美人了,还管什么风景不风景。

几碟精致小菜,二三两上等女儿红,他们几个又聊嗨了,这回还多了个柏屿,三人的交谈真是囊括天南地北,我一句话也插不上,百无聊奈地在一旁剥花生米吃。

柏清素有“大梁第一才女”的美名,自然不是说说而已。她性子孤傲,言辞十分犀利狠辣,一针见血。偏偏苏行止是个不解风情的,根本不懂如何曲意逢迎,他一板一眼和柏清辩论,甚至有好几句气的柏清脸色铁青。

柏屿在中间打圆场,他不似柏清那般悭吝,也不比苏行止这般固执,通常三言两语就将争论化解于无形。

可这回他也没辙了,柏清和苏行止刚才讨论到韩信,两人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火药味愈发浓烈。

柏清对韩信未能举兵反刘邦导致自身落个悲惨下场的行为十分不屑,说是英雄气短,死有余辜。可韩信是苏行止最为推崇的将领,他自然容不得别人诋毁,当即就和柏清争论起来,十分激烈。

柏屿苦笑地瞥了他们一眼,剥出一把花生米递到我手边。

“苏公子执意这么认为,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柏清气坏了,甩袖出门,柏屿忙跟过去劝慰。

苏行止无辜地望着我,我恼得抓了一把花生壳砸到他头上:“你是猪脑子吗?柏清就算再出色也是个女孩子,你这么咄咄逼人还指望她有什么好脸色?你还想追她?女孩子都是用来哄的,你当是你营里的兄弟呢!”

苏行止挠了挠头,“我没想到追女孩子学问这么多,从没有像柏清这么优秀的女孩,我还当她不计较这些的。”

“呸,不计较你个大头鬼!”你都说人家片面之词、有辱先贤,就差没指着鼻子骂了,你还指望人家大度地跟你不计较?

这时柏屿走了进来,对我和颓然的苏行止道,“清儿被我娇惯坏了,苏公子见谅。我说了她一顿,她这会儿也后悔呢,就是女孩子家脸皮薄,待在我朋友的画舫上不敢过来。苏公子若消了气,不如带明公子一起过来放河灯?”

我点头,“好的,我们就过去。”

苏行止仍呆坐着,像霜打了的叶子一样蔫蔫的。我推他,“你去不去?去就起来。”

“柏清肯定讨厌死我了,我哪还有脸去。”

我拍拍手,“那你别去好了,我自个去。”

忽然苏行止一跃而起,眼中精光大现,一把捉住我,附耳几句。

我听罢,惊叫,“你疯了?你要我推柏清下水?!”

“小声点,小声点!”苏行止跳起来捂我的嘴,他求道:“好阿翎,你帮帮我,你帮我这一回,下次我也帮你追柏屿!”

我打开他的手,皱眉:“这不是闹着玩的,出了差池可是人命关天的事。”

苏行止又道,“我时刻注意着你那边,一有动静我就跳下去救她,不会有事的,再说这种天落水也不会对身体有什么大影响,你就帮我一回吧!”

他见我犹豫还威胁我,“今日留一步,他日好相见,你若不帮我,下次我也不带你出来见柏屿了。”

这厮,真是越来越混球!

我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我看情况吧,你可得盯仔细了,千万不能让柏清受一点点伤!”

苏行止点头如捣蒜。

画舫停在西河上,造的十分气派精致,据说主人是旬邑侯府的小公子。

为免别人认出我的身份,柏屿安排我跟柏清进了画舫里间,他则跟苏行止拜见主人去了。

柏清托腮望着窗舷外,脸色如常,我少不得要为苏行止的粗鲁行为道歉,柏清笑说没事。她命侍女取来河灯,兴致勃勃的跟我比较哪种河灯样式好看。

我看着她素来清冷淡定的面上终于露出一点点小女儿态,心里一阵发虚,怎么办?

苏行止要我把柏清推下水以方便他来一场英雄救美,虽说七月天天气炎热不妨事,他也会第一时间冲下去救人,可是我还是担心柏清出事……

苏行止在外头敲门,我出舱跟他商量,“等我们放完河灯好不好?我看她很喜欢河灯,要是落水了还怎么玩?”

苏行止皱眉思索了下,“好,那我先去和柏屿一起,放完河灯你来找我。”

我点点头。

柏清挑选了好几样莲灯样式,欢快道:“阿翎,走吧。”

她还真是极少叫我阿翎,每次这样叫我都是极其开心的时候,我心底一阵愧疚。

我道:“你等我一会儿好吗,我想去更衣。”

柏清点点头,冲我摆手,“好,我在这等你。”

我捏着衣角进了净室,托腮苦恼,忽然听见外面廊上轻微的咒骂声。

“乔姬这贱人,以为自己攀上太子就了不起了,竟敢给咱们姐妹甩脸子,到头来还不是被太子赐给外臣!”

“就是,她当初还以为太子看上的是她呢,哼,也不过是有几分神似太子心里那个女人罢了,听说她仗着得宠,害死徐良娣肚子里的孩子,太子被她所惑还护着她呢,可怜徐良娣日日以泪洗面,人愈发憔悴消瘦。”

“你听谁说的?”

“云姬,云姬前两天不是被贵人买走?那贵人就是太子,喏,她昨天还派人给我送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