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请问是高靳宇先生吗？」

男孩站在走廊尾端，我礼貌性的微笑，伸手握住那隻微微颤抖的手，「我是负责接待您的，礼堂往这个方向，请跟我来。」他修长的手指点了一个方向，我们并肩走着。任由男孩带领穿越，像是第一次来，儘管这里的一切我都无比熟悉。

回忆还鲜明的停留在当年，走过的时候都在一点一点找回来。一路上捡拾着碎片，那些曾经丢失的东西，留在了当年的一部份的自己。

「我一直都很仰慕您。您出的书我都有看，这次能邀请您来演讲真的像做梦一样……」虽然紧张却不胆怯，应答得体，制服领口烫得笔直，我看着男孩规规矩矩的毛衣和领带，看上去是个品学兼优的优等生。我彷彿从他身上看到当年的自己，被学校、同儕、父母推向高峰的存在。他像极了一个完美的范本。

一波结束了还有另一波，永远都会有人站在浪尖上，梦寐以求却不踏实的位置，没人知道泡沫消退之后会摔在锋利的礁石上。因为没人看过那些暗潮汹涌。

「我帮你签名吧。」我看着他胸口抱着一堆文件中露出的一小截书角，那是我的书。惊讶的表情在他脸上只一瞬就绽成真切的笑容。

没有想过会以杰出校友的名义再回到这里，甚至要在几百个学生面前分享自己所谓成功的人生。每一个都像当年的自己。还有她。

和当年的自己唯一不同的是，男孩眼神里闪烁的光芒。

所以我现在站在这里，那些浪花拍击的终点，数百隻眼睛或崇拜、或存疑、或事不关己，然而站上台后说的每一句话，或多或少都会影响这些正在塑型的人格。那怕只有一点点，我都要回来，为了守护那点微弱的光。

就跟当年的她拯救了自己一样。

男孩替我推开了门，突然过于刺眼的灯光让我瞇起眼睛。视线和声浪瞬间都向我推来。

「哎唷。」

浪花撞击到身上，恍惚的几秒之间才意识到是真的撞击，开门的瞬间有个穿着制服的女孩正好踏了出来，我连忙伸手扶住差点摔倒的她。

「对不起。」

心脏瞬间了一拍。那声音，和我记忆里准确无误的重叠。

那声音，好像黏在我脑袋里。

她抬头的瞬间，一直以来停在十六年前的时间突然开始流动。

眼前的女孩穿着制服，马尾在空中一晃一晃的，虽然长相和发型没有丝毫相似，但我一眼就知道是她。女孩有些紧张的爬梳过刘海，又伸手将马尾拢在胸前。

红色刺绣的学号开头，跟当年的自己差了十六个年次。

她瞇起那双浅色眼睛，对我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