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会儿,卡车上的人没有再开枪。

世界陷入了一片沉寂,仿佛这十二辆面包和两辆卡车上,压根就没有人。

但岳麓知道,不但卡车里有人,甚至桥下、路边的野地里,都埋伏着不少人。

“你知不知道今天咱们押送的活物,具体是什么东西?”

岳麓忽然问道。

他有种预感,今晚发生的种种怪事,都和包裹里的货物有关系。

华夏和俄国之间的走私,最常见的是汽车、摩托车。

但显然这种级别的走私,像岳麓、强哥这种低级别的混混还没有权利见到,而且主要是从黑河和满洲里这两个地方走。

其次就是西伯利亚平原上的中草药材,熊掌鹿茸之类的东西,这是漠河走私最常见的货物。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酒和奢侈品,包括俄国的低价电子产品在漠河也比较常见。

但是,这些应该都不是今天包裹里的东西。

因为包裹实在是太轻了,长宽各有一米多的大包裹,竟然可以单手拎起来。

岳麓感觉里面装的好像是衣服。

但是,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已经不是刚改革开放的时候从俄国走私军大衣的年代了……而且,即使是军大衣,也不该这么轻。

更何况,强哥还说,是很重要的东西。

“我……我怎么知道?”金牙忽然慌了一下。

“你怎么会不知道?”岳麓冷冷地反问道。

雪狼既然说这家伙有问题,那就不妨诈他一诈。

“连您和强哥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金牙不敢再看岳麓的眼睛,埋着头说道。

“你告诉我这批货是什么,咱们才能脱身。”

金牙很局促地挠了挠头发,却仍旧说道:“我真的什么都不清楚。”

“好吧。”岳麓叹了一口气。

紧接着,金牙就感到自己腰间被什么硬邦邦的东西顶住了。

低头看,却是一把乌黑的手枪。

“你到底瞒着我什么事?”岳麓手按在扳机上,冷冷地说道。

“岳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好意思问我?今天我就替强哥干掉你这个叛徒!”岳麓作势就要开枪。

金牙咬了咬牙:“六爷想搞你。”

岳麓把枪收起来,问道:“什么意思?”

“六爷知道你的身份,你是内地的公安局长,政法委书记的好朋友。”

岳麓愣了一下:“他怎么知道的?”

金牙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反正道上已经传开了,而强哥因为包庇你,也被六爷盯上了,据说这几天就要对六爷实施家法。”

“家法?”岳麓不禁反问道。

“没错,家法,强哥这下算是完了。”金牙额头渗出了汗珠。

“那今晚这又是什么情况?”岳麓继续问道。

“货是假的,真货六爷已经托人送到仓库了,咱们收到的包裹,里面装的都是烂布。”金牙看到岳麓手中黑黝黝的手枪,把实情说了出来。

“烂布?六爷为什么要让我送烂布?”

“每一包烂布里面,都裹着一袋白面……这两辆卡车是六爷安排的,堵到明天早上七点……”

“七点半……”岳麓喃喃自语道。

七点半,是突击检查组路过这座大桥的时间。

“好你个六爷,太他妈狠了!”岳麓气得笑出了声。

两辆卡车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把桥堵住,等检查组来了,把岳麓的面包车队拦住,检查一下车里的货物,岳麓的余生,可能就得在监狱里度过了!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哼哼,等检查组来了,我是主犯,你是从犯,大家都逃不了。”岳麓说道。

“我本来就没想逃,而且,这个计划,有一半就是我想的,六爷答应我等我进了监狱,他负责照顾我妹妹。”金牙眯起了眼睛,有些悲哀地说道:“我妹妹一个月的治疗费要七万,如果我不这么干,她只有等死的份,她才十九岁啊。”

“哼,那如果让你妹妹知道,她哥哥是通过背叛大哥、谋害国家干部的方式为她筹得的医药费,你妹妹恐怕也不会安心吧。”

“岳局长,你恐怕没有穷过,对于我这种人来说,钱比安心要重要很多。”

岳麓叹了一口气,连说了三个“好”字:“背叛大哥,谋害政府要员,黑白两道都不讨好,你小子还真是绝。”

说完之后,岳麓掏出手机,给黑子打了个电话:“让雪狼动手吧,计划被金牙这小子搞砸了,咱们得先撤了。”

挂了电话,岳麓竟然悠闲地靠在椅子上抽起了烟。

既然六爷是想把自己送进监狱,那么只要自己不离开面包车,卡车上的人是不会开枪的。

“你……不怕?”金牙像看到一个疯子一般望着岳麓。

“有什么可怕的,预计十分钟后,咱们就可以出发了。”

话音刚落,远远地一声枪响传来。

金牙神色慌张地看了一眼后视镜。

什么都没有发生。

又过了一会儿,只听后边卡车的发动机响了起来。

岳麓把头从车窗伸出去,远远看了看,桥尾的那辆卡车已经被挪开了。

“调头,走人。”岳麓笑嘻嘻地说道。

“什么情况?”

岳麓没理金牙,握着方向盘开始掉头。

双向车道中间并没有路障,岳麓很轻易地把头掉过了。

“你干什么!”金牙忽然扑了上来,一把按住了方向盘。

“放开!”岳麓喝道。

“你不能跑,你跑了我妹妹的医药费就没了!”金牙忽然有些歇斯底里。

“草,多大点事儿,等回了漠河,我给你卡上转一百万先!”

“我不信!你不能走。”

两个人在驾驶舱里扭打了起来,面包车狠狠地撞在了桥边墨绿色的栏杆上。

这时,桥头卡车上的人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远光灯一亮,卡车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气势汹汹地撞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