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就是这个道理~~杀鸡用小刀,宰牛用大刀,那么我的大号柴油机就应该装备在大型汽车上。”不过,狄赛尔又发起愁来,“可是据我所知,绝大多数汽车生产商都生产小型车~”

徐天宝笑道:“你听说过斯堪尼亚公司吗?”

“当然知道,那是1891年在南泰利耶成立的一家制造火车车厢的工厂。”狄赛尔说道,“听说他们也生产汽车,2年前,也就是1902年,他们尝试生产了一款专门用于载重货运的汽车。”

徐天宝点了点头,说道:“对~~就是那种车,载重货运的车需要的就是大体积、大马力,美观是其次的,这不正好给了你的柴油机一个表现的舞台吗?”

“你的意思是把我柴油机装到运货的大型车辆上?”狄赛尔仿佛在黑夜里看到了光明,“是啊,在许多火车到不到的地方,依旧有大量四轮马车的存在。有了这种载重汽车,马车将彻底变成博物馆里的展览品~。”

看到狄赛尔终于走出了死胡同,徐天宝这才放心地拿出了几张图纸,“狄赛尔先生,你再看看这个~~”

“什么?”狄赛尔接过图纸,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这是什么?”

“这叫柱塞喷油泵~~我从一个不知名的英国机械师那里得来的。”徐天宝说道:“他也在研究柴油机。”徐天宝编了一个谎言,“但是我更看好你,狄赛尔先生~~所以我用了一些手段~~~你明白的一些手段。”

狄赛尔起先是惊讶地望着徐天宝,片刻之后又恢复了平静,狄赛尔也听说过一些大公司在商业竞争中会用一些不能上台面的手法来达到目的,狄赛尔本人对此是反感的。但是,一想到能够完成自己的梦想~~~狄赛尔还是选择了谅解。

51卖遍全世界

石田茂三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收到振华机器公司送来的手表了,朝鲜分社和日本总社催货的电报一份接着一份。终于,忍无可忍的石田茂三来到公司里催货,得到的答复让石田茂三大吃一惊:金刚石牌腕表已经正式停产了,现在,振华机器公司转产奔月牌。

石田茂三耐着心中怒意,问接待他的夏明顺,“那么作为朝鲜和日本的总代理,我也应该优先得到供货。”

夏明顺笑着答道:“石田先生,我看过我们公司和贵社的合同,贵社代理的只是金刚石牌手表的代理权,如果要得到奔月牌的代理权,贵社需要重新提出申请。”

“好吧!”石田茂三耐着性子说道:“我希望得到贵公司新产品的代理权~~开个价吧!”

夏明顺依旧笑着答道:“对不起,石田先生,我们公司暂时还没有开拓朝鲜和日本市场的打算。”

“那尼?”石田茂三噌地一声站了起来,“你们中国人太不重视商业信誉了。你们的老板呢?徐君在哪里?我要和他谈。”

夏明顺还是笑着答道:“我们东家去天津了,什么时候回来,暂时还不知道,如果石田先生您不介意,在这里等也行。我们公司为你提供食宿。”

“哼~~”石田茂三冷哼一声,“那我先告辞了。”石田茂三说罢,头也不回地出了办公室,“看着吧,狂妄的支那人~!徐天宝~你会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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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马车上的徐天宝打了一个喷嚏,“不用问,一定是石田茂三那个老鬼子在骂我!”徐天宝自嘲地笑了

热河地方交通不便,信息也闭塞,所以徐天宝绝地在当地通电话电报之前,自己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去一趟天津。作为北方仅次于北京的工商业城市,天津有太多值得自己留意的东西了。

这次随车一起去天津的,出了如影子一般的王朝、马汉,还有一批香烟以及一份徐老爷给自己女儿和姑爷的家信。

到了天津,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了王副总巡的家,那是一幢朱漆大门,门口有两尊石狮子的大宅院。门口还有两个身穿黑衣,头上缠着头巾,留着长辫子、脖子上挂着警哨,腰里挎着佩刀的警察站岗。

马车在宅院门口停了下来,徐天宝和王朝、马汉下了车便径直朝门口走。

站岗的巡警一抬手,拦住了去路,很客气地问道:“这位爷,请留步。”巡警是看着徐天宝下马车的,再看看这身打扮和做派,肯定不是平头百姓。所以巡警照例要盘问一下,但是语气却比较客气。

“我是振华机器公司的老板徐天宝,是王副总巡的亲戚。”徐天宝把徐老爷的家书在巡警面前晃了晃

“您稍等!”巡警接下信,跑进院子里去了

不一会,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穿着藏蓝色长衫和巡警一起朝门口走来

“这位就是天宝兄弟吧?”来人便是王庆之,今年三十五岁,时任天津巡警总局副总办,比他的上司天津巡警总局总办曹嘉祥小6岁。在原来的历史轨道里,曹嘉祥因为贪污问题,在上任八个月之后就于1903年的5月下台了,但是现在却步知道什么原因留任至今。

徐天宝则笑着行礼,说道:“见过副总办大人~!”

“咳~~”王庆之皱起眉头,笑道:“什么总办不总办的,都是一家人嘛。没有你那块洋表,哪有我这个副总办?”王庆之热情地扶住徐天宝的肩膀,“天宝兄弟,快进屋说话,你姐备下了酒菜,今天咱们可得好好喝一杯。”

徐天宝前脚进了院子,王庆之就十分严肃地对门口值班的巡警问道:“你们两个,有没有跟我家兄弟要门敬?”

两个小巡警忙不迭地摇头,“小的们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跟徐少爷要门敬呐!”

“恩~!”王庆之满意地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来两块银元,丢给两个巡警,二人见有赏,又忙不迭地谢恩。

徐老爷的女儿名叫徐秀珍,从小知书达礼,琴棋书画虽然说不上精通,但也都有模有样,本来就省得清秀,做了官太太之后也是保养得当,现在虽然也年近三十,却仍是年轻的很。之前徐老爷的家书里提到过这个同宗的贤侄,所以二人见了面便行姐弟之礼。

徐秀珍身边站着一个丫鬟,年纪才十五六岁的模样,身材高挑,生的一张圆鼓鼓的可爱包子脸,黝黑的长发梳成一条大麻花辫。尤其引人眼球的是那鼓鼓上围,可以瞬间秒杀无数搓衣板。

徐天宝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惹得这丫头小脸一红,低下头去搓衣角

“巧儿~”徐秀珍吩咐那丫鬟,“给少爷烧水去~~”

“是,夫人~!”名叫巧儿的丫鬟赶紧匆匆离开

徐天宝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这才回过头来,说道:“世伯身体很好,吃得下,睡得着,精神的很,让我捎话,让姐姐和姐夫不比担心。”

徐秀珍微微一笑,说道:“我和你姐夫远在天津,老爷子那里就劳天宝弟弟你多费心了。”说罢徐秀珍又说道:“咱们徐氏家族传到这一代人丁单薄,咱们只有一子一女,现在出了你这么一个年少有为的后辈,也算祖宗庇佑啊!”

“哦?世伯还有一个儿子?”徐天宝有些意外,徐老爷从来没提起过这事

徐秀珍叹了口气说道:“我那个弟弟自小就是犟驴,现在一直在花旗国,逢年过节的也不回来!”

“原来如此.”徐天宝笑笑

王庆之似乎对这个小舅子也不是很满意,便岔开话题,说道:“来来来,咱们吃菜,你姐的手艺可赶得上宫里的御厨。”

徐天宝象征性地吃了几口,口味确实不错,便乘机大赞徐秀珍手艺绝佳,徐秀珍乐得受用,直夸这弟弟嘴甜如蜜。

一番推杯换盏之后,三人酒足饭饱。王庆之喊道:“巧儿,上烟~!”

徐秀珍一听这话,便举起绣帕做掩鼻状,皱起眉头说道:“又要抽烟~”

王庆之笑道:“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老娘们懂什么~~”

不一会,高妹兼大波妹的丫鬟巧儿便端出一个漂亮的木盘子,盘子里放着一盒英美烟草公司出品的三炮台香烟。

徐天宝问道:“我听说洋烟里有一个画着海盗的洋烟,很是有名,这烟是?”

王庆之又笑了,“你说的是强盗牌吧?那烟是断头烟,江洋大盗被砍头的时候才抽得,我们这些正经人家哪能抽得?”

徐天宝又问道:“我还听说北洋大臣袁大人也筹办了一个北洋卷烟厂,出了一种名叫龙球的卷烟。听说还是太后老佛爷御赐的名字?”

徐天宝口中的北洋卷烟厂名叫北洋烟草公司,1902由清朝直隶政府和天津、北京商人秦辉祖、黄思永等人以官商合营的方式集资办于天津,并得到“两宫”的嘉奖,御赐“龙球牌”。公司官、商总董分别由黄璟(道员)和黄思永(学士)担任,秦仲云(县丞)任工场总董。北洋烟草公司开办之初,经营情况不佳。1904年之后逐步好转,日生产量最高纪录达到每日产烟20万支,有“龙球”“双龙地球”“红顶球”等牌号,局面大为改观,并拟定在烟台开设分厂。

王庆之若有所思地说道:“本国的烟嘛~~一来口味比洋烟差了那么一点,二来价钱也不便宜,比如这洋烟,三个铜元一盒,北洋的烟却要四个铜元~~你姐夫我是老烟枪,那点俸禄还不够抽烟的~~”

清末,传统的银两和清廷自铸的银元、铜元以及从国外流入的墨西哥银元、各央行发行的钞票一起流通。它们之间的兑换汇率每天都在变化,以至于货币市场混乱不堪。

“既然如此,不如尝尝我这烟?”徐天宝顺势掏出一包红双喜烟,抽出一支递给王庆之

“这烟是哪儿产的?”王庆之接过徐天宝递来的香烟,自己点了火,便抽了起来

“口感如何?”徐天宝问道

“恩~不错,又香又醇~~~”王庆之吐出一个烟圈,“口齿留香~口味不比洋烟差~”说罢他又指了指烟嘴部分,“尤其是这纸烟嘴,没有一丝纸浆味~好烟。”

王庆之顺手拿起了放在桌上的烟盒,“嗯?这一盒得有二十支吧?”

“对~一盒二十支~~我们公司产的~红双喜牌卷烟。”徐天宝笑答

“哦?”王庆之翻过烟盒仔细一看,果然看到烟盒底部印着“热河元宝山振华机器公司造”的字样。“这一盒得卖多少钱啊?”

徐天宝伸出三根手指,“三个铜元~!”

“咳咳咳~~”王庆之呛的直咳嗽,“这么好的烟,一盒二十支,只卖三个铜元?天宝贤弟~~你不亏本?”

“亏本?”徐天宝笑笑,“我还赚了呢!”

王庆之毫不客气地把那盒红双喜收进口袋里,说道:“这烟要是真卖这价钱,那么整个津门的人都得抽这烟~~~莫说津门,许是整个直隶都得卖火了~~~”

“直隶?”徐天宝笑笑,“姐夫也太小看我了吧?”

“贤弟莫不是要卖遍全大清?”王庆之笑问

“不~~当然不是~~~我要卖遍全世界!”徐天宝自信满满地答道

52霍元甲旋风

在后世的人总结天津旧时诸般行当的时候,有一个行当叫“卖烟卷的”。当然,此时此刻,卖烟卷的绝对输入新行当。机制卷烟传入我国后,由于它是机器生产,价格便宜且吸食方便,于是繁华的街头,烟卷楼子和挎篮子或摆摊卖烟卷的小贩应运而生。当时烟卷有小鸡牌、蜜蜂牌的,最便宜一个铜元10支。英美公司产的老刀牌是中等货,3个铜元1盒,烟盒里边还装有画片。当时烟卷一般是10支一包,穷人多又想吸烟,因此卖烟小贩到处都是。卖烟方法大多是摆一个小摊,桌上放一架盘香,整日点燃,供吸烟人随手点烟之用。穷人买一包的很少,干活累了,口袋钱又少,买两支低价烟在盘香上对个火,再来一碗大碗茶,美哉。烟摊也代卖红头洋火,这种火柴很便宜,可在砖墙、粗碗、鞋底上划着。

葛小三就是这么一个烟贩,这天,葛小三和往常一样,在大街上摆摊。

“买烟咯~买烟咯~”葛小三和往常一样吆喝

这时,从不远处走来三个男人,为首一个身穿黑色长衣,头戴圆帽,年纪二十出头。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大汉年纪比他略大一些,穿着打扮也差不多。

以葛小三当了三年多小贩的经验来看,主顾来了,于是葛小三赶紧起身,笑道:“三位爷,买烟不?老刀牌、三炮台~哈德门~”

为首的年轻人扫了一样葛小三的摊子,说道:“象你这样的烟贩子,天津有多少啊?”

葛小三不明所以,但是看对方的打扮绝非平头百姓,于是照实答了,“算上提竹篮叫卖的~~百来人吧~~”

“好~!”年轻人朝身后的两个大汉招了招手,两个大汉从怀里拿出两个条状物

“这是两条香烟,每条20包,每包20支~三个铜元一包!”年轻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不好~!”葛小三暗叫不妙,碰上强卖的了,葛小三赶紧说道:“三位爷,绕过我吧,我摆个摊子本小利薄,买不起您的好烟~~”

年轻人一愣,笑道:“别误会,我是把这烟送给你买~!”

“送给我卖?”葛小三可不相信天下有这样的好事,“爷,别消遣我啦!”

“谁有那闲工夫?”年轻人笑道:“我是热河元宝山振华机器公司的东家徐天宝,这是我们公司新出的卷烟,正要在天津开卖。所以找你们捧捧场~!”

徐天宝不由分说把两条中华烟放在葛小三的摊子上,葛小三虽然心里还是有些顾虑,但是转念一想,反正是白送的,卖掉一包就赚三个铜元,何乐不为?

于是,葛小三答道:“一般新牌子可不容易卖,卖不掉可怨不得我啊!”

“当然!”徐天宝潇洒地笑了笑,“3个铜元20支,只是老刀牌的一半,这么便宜害怕卖不掉?”笑罢徐天宝带着王朝、马汉渐渐走远

葛小三望着徐天宝三人远去的背影,诧异地嘀咕道:“真是瘸子的腚眼——斜(邪)了门儿了。”

“双喜?红壳子?”葛小三看着手里的烟想了想,嘀咕道:“就叫它红双喜吧,挺讨口彩的名字~!”

“新到货的红双喜啊~3个铜子儿20支,便宜卖唻~~”

徐天宝还没走出几步,就见一个报童打扮的小孩手拿一叠传单,边跑边喊,“俄国大力士天津大戏园献艺,号称打遍中国无敌手,票价三个铜子儿~~”说罢将手里的传单往空中一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