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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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神爷都请不动的沈工毫无征兆地翘了班,翘班理由还极其缠绵悱恻:“下午我请个假,晚上不回来加班,有事转我邮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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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在别墅书房里,沈琅为转移话题随口一问,没想到肖闻郁真的来接她了。
沈琅回忆起当时她问完那句话后,肖闻郁盯着她看了几秒,漆黑深邃的眸色里情绪不明:“你跟以前一样。”语气简洁疏淡,跟多年前对她说的“滚”字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还是来接她。
真是……太纯情了。
是因为两人间股权协议的利益关系也好,还是因为成年人间无聊打发情感空虚也好,沈琅乐见其成。她是个惯会给自己找生活乐趣的人,不反对在不踏出安全区的前提下及时行乐。
肖闻郁像是没耐性在写字楼大厅接受百分百的回头率,等沈琅下电梯给他打电话时,他已经等在停车场。
车内空间小,开着暖气。沈琅发着烧,热得浑身不舒服,于是挑起话题转移注意力:“肖先生能抽空来接我,就不怕到了公司不小心被我二哥撞见?”
肖闻郁搭着方向盘倒车出库,露出肌理流畅的小臂,面色沉静:“股东会上投票都犹豫不决的人,应该比我更适合考虑这件事。”
他记得上回股东会她为防沈立珩起疑心、把票投给沈立珩的事。
翻旧账呢。
沈琅抻了抻拂在鼻尖的大衣毛领,软着尾音,反倒顺着问:“我的任何事,肖先生都记得这么清楚吗?”
肖闻郁:“……”
沈琅没浪够,叹气说:“我不知道你这么在意……不如晚上我请你吃饭,就当赔罪,可以吗?”
语气跟哄人似的。
肖闻郁看沈琅一眼。后者的唇埋在白色貂毛绒领中,一双眼水光潋滟,白皙的脸畔被车内暖气热出了浅薄的红晕,生动漂亮得惊人。
对方没反对,也没阻止,沈琅还真准备摸出手机订餐厅。预约过程中按住手机,随口问他:“约会定在七点怎么样?”
肖闻郁这回终于开口了:“七点我有会议。”
车内气氛安静下来。沈琅迎着肖闻郁的目光,眼底满是揶揄:“肖先生也觉得这是约会?”
肖闻郁动作稍顿,小臂肌理绷紧了瞬。
沈琅挖了个坑给他跳,逗他一回,见好就收:“那我等你开完会。”
接下来的一路,肖闻郁没再理她。
沈琅估计她调戏过了,暂时把人得罪了,订完餐厅就自觉地没惹他。花园餐厅预留了八点到十点的位置,就定在离恒新不远的酒店顶层。
车驶过市中心繁华的街道,在红绿灯前停下。沈琅看了眼车窗外的路况,并没注意到肖闻郁幽深难辨的眸色。
耍手段的是他。
他欲迎还拒,耍尽手段,还要让她觉得是安全的。
甚至不再顾忌地、自得其乐地跳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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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比起沈琅来,沈立珩的心情就没那么好了。
那位子公司的股东由于抽逃全部出资,即将面临着刑事诉讼。
沈立珩仔细查过肖闻郁公开交易的全部信息,早在后者接手恒新时,就已经擦边避开窗口期交易限制,以个人账户购买了一大笔公司的看涨期权。而等将来公司收购的消息放出,届时公司股价上涨回升,肖闻郁将是幕后最大得益方。
下午的股东会决议上,沈立珩从开始就阴沉着脸。
以往沈太子心情不好的时候,总要在会议上逮几个人开涮,今天会议主席提心吊胆了两小时,一整场会议下来意外地发现,沈立珩脸色难看归难看,居然没开口说几句话,像是一直在走神。
沈琅了解她二哥,以往他这样时,不是在酝酿什么,就是准备跟人密谋些什么。
在过去很多年里,沈琅为求自保,一直斡旋在沈立新与沈立珩之间两边讨好,不偏帮谁,也没插足过公司里的事。而沈立珩每次想拉她站队时,基本上就会露出像这样的神情。
果然会议结束,沈琅被沈立珩叫住,推门进一间小型会议室,锁上了门。
开口第一句话是:“你知道沈立新出车祸的那天晚上,肖闻郁给他打过电话吗?”
会议室很久没人来用,自动窗帘遮得严严实实,中央的光屏也已经进入暗灰色的待机界面。沈琅在暗沉的光色下注视沈立珩,微不可辨地皱了皱眉,才问:“所以呢?”
“大嫂回国了,我去找过她,她说在美国的时候,沈立新跟肖闻郁的关系并不好。”沈立珩按着她的肩膀,着重语气道,“我知道你从来不管公司里的事,但这和公司无关,琅琅,这事关我们大哥的性命——如果大哥不是意外死亡,那我们就有义务查到底。”
沈立珩把话说得冠冕堂皇,说到底,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可大哥的死亡司法鉴定结果早就下来了,就算我想查,也不会比法医更权威。”沈琅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手,“二哥,你想让我做什么呢?”
“在大哥这件事上,你和宓玫都可以是人证,而肖闻郁有足够的谋害动机,至于物证……沈立新有通话录音的习惯,可惜他的手机在爆炸中报废了,没有信息恢复的可能。”沈立珩陷入思考,“我会去查他的云数据库,不知道他有没有把通话记录上传上去,这会是我们的有力佐证。”
沈琅听明白了。
沈立珩不是真想给肖闻郁定罪,他甚至都不是以怀疑为出发点,去质疑肖闻郁是否有罪。
他只是千方百计地想借舆论的力量,把肖闻郁拉下台——一个因为似是而非的证据受到舆论质疑的领导者,是基本不可能再管理庞大的恒新集团的,即使可以,公信力也会大大下降。
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一如多年前那样。
如果此刻沈立珩从思考中抽离出来,就会发现沈琅这瞬间的神情是接近厌恶与嘲讽的。她几乎不流露出这么鲜明凌人的情绪,不知道是不是发烧在病中的缘故,连基本的神情维持都欠奉。
很快,沈琅调整了情绪,微笑道:“可二哥,现在你的股份不稳,即使你扳倒肖闻郁,上位的也不一定是你。现在就动手,容易打草惊蛇,不是吗?”
沈立珩若有所思。
沈琅说:“等五个月后,我就能把我的股权转让给你,到时候再打算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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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恒新集团足足占了四座商业写字楼的区域。沈琅不像沈立珩是实权管理层,从没要过自己的股东办公室,所以不常来,走两步就失去方向感。
第三次经过相同路标时,沈琅在到底是留在公司找个会客室等肖闻郁、还是出去找个咖啡馆等之间思忖半秒,选择下楼。
刚摁开其中一座电梯门,就对上了电梯里男人凝眸看过来的目光。
肖闻郁被众人簇拥着出电梯,沈琅粗略扫了一圈,董事长秘书,副董,法务总监,几位叫不出名字但脸熟的股东。
在场有人认出这位是老爷子的孙女,点头致意。在众人眼里,肖闻郁和沈家直系的两位关系交恶,肉眼可见地分成了两个派别,沈琅当然不会选择在这时候跟肖闻郁搭话,她侧身让开一行人,而后进了电梯。
正想按下一楼,却发现电梯已经被人摁亮了上行按钮。
沈琅微诧地抬眼,见肖闻郁在跟她擦肩而过走出电梯的瞬间脚步稍停,替她摁了顶层的按钮。
顶层是董事长办公室。
这是一个自然得不能再顺手的动作。擦肩的瞬间,肖闻郁微侧过脸垂眸看沈琅一眼,她注意到男人的睫毛其实比她印象中还要鸦黑密长,五官轮廓深刻英挺,连后颈细碎的黑发都赏心悦目。两人视线交错分开,沈琅心里忽然跃过一丝微妙而暧昧的奇异感。
“小姐,董事长让我带您去休息室。”肖闻郁身边的女秘书悄无声息地脱离众人,对沈琅微微躬身,“请您跟我来。”
董事长办公室内,沈琅放下手里读完的杂志,站起身,思忖着想,他怎么就把她放进来了?
小纯情这是真的放心留一整个办公室的文件资料给她看,还是故意借这个机会试探她?
他不相信她是真的背叛她二哥、倒戈向了他?
公司的休息室这么多,总不至于真的让她在董事长办公室里休息吧?
不怪沈琅想这么多,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肖闻郁的办公室除了偌大的办公区和宽敞的会客区以外,并没有休息内间。办公室两面都是透亮的落地窗,窗明几净,一望到底。
沈琅的目光落在那张宽大的实木办公桌上。
同是办公室,比起她那散落一地图纸的窒息环境,肖闻郁这里简直属于强迫症吸氧区,文件合同资料都整齐地码列在旁,背后宽达一面墙的红木书架上,资料册与陈设品摆列规则而整齐。
只有桌前摊着一份文件,像是刚签完字。
十五分钟后,办公室外突然响起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沈琅窝在沙发里看杂志。起初她以为来的是肖闻郁,直到听到模糊的一声——
“早就说过那笔投资不靠谱,老林非得注资给那项目,投借壳上市的公司风险又高,初创期又长,你看,栽了吧?真没点眼力见儿!”陌生男声幸灾乐祸,“可让我抓到把柄嘲笑他了。”
沈琅认出了这声平仄不齐还要非要带上本市独特儿化音的中文口音,是肖闻郁手下的那位副董。
“……”
脚步声越来越近。沈琅环顾一周,下意识地望向门口。
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怎么办?
皮鞋踩地的脚步声在办公室门口停止。
泛着冷光的金属门把缓慢被人向下按压,“咔哒”一声——
“今晚我约了老林吃饭,他可得为他的莽撞自罚三十杯,这么好的机会你干嘛不去?摄影机我都叫人准备好了。”常泓推开门,回头对肖闻郁说,“难不成晚上你又加班?”
“不加班。”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内空无一人。真皮沙发套上平整无褶皱,黑色茶几上放着一个空玻璃杯,和一本已经合上的杂志。
肖闻郁停顿一秒,收回目光,黑眸中罕见地带了细碎微渺的笑意。
他脱了剪裁精良的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沙发上,往隔间的更衣间走去:“我换身衣服。”
办公室靠边侧的地方,有一间空间不大的更衣间。更衣间的幕墙只是一层磨砂玻璃板,因为正好挨着落地窗玻璃,所以不细看的话,并不能辨别出来。
更衣间的黑暗角落里,沈琅往后微靠上玻璃幕墙,小指触碰到身后冰凉的材质,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然而很快,她身体又紧绷了起来——
身后这扇是磨砂玻璃墙,不开灯还好,万一肖闻郁进来立即开了灯,很难确保她投映在墙上的影子不被更衣间外的副董看到。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常泓也跟着肖闻郁走了过来。
“不加班怎么不一起吃饭?”常泓在更衣间外老妈子般碎碎念,“老林这个人很玻璃心,要是他知道你不肯赏脸,肯定觉得你这次是对他有什么意见。当年在华尔街不也这样吗,他……”
肖闻郁开门进更衣间,刚合上门,自旁侧的黑暗中就伸过来一只手,直接搭住了他的手腕。
雾蒙昏沉的黑暗中,沈琅摸到男人触感冰冷的机械腕表,还烧着的身体随即不受控地打了个细小的寒颤。
虽然沈琅从小到大在沈宅里的精神生活环境比较艰难,但物质环境好歹优渥富足,什么时候干过这种类似小偷小摸的事?
因此她阻止肖闻郁开灯的动作非常生疏,更要命的是,虽然她止住了开灯动作,却没料到对方会开口。
肖闻郁的声音在头顶上方沉下来:“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