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医生,你好,我是程晟,也是程闵南的侄儿。”程晟还来不及处理腿上的伤口,直接换了一套衣服,就赶到他家里去了。

程晟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医生居然十分年轻。

因为一般学中医的都是具有很多阅历和经验的,说直白点,就是年纪大了些。

而面前的这个人目测身高在一米八五左右,穿着一身普通的白大褂,衣服前面还挂着一个铭牌:胡来。

……

这名字起得有些胡闹了……

胡来刚刚拿着秤称量了一点中药,见程晟来了,也没空搭理他,只是自顾自的忙着自己的事情。

微卷的中分发型恰好露出胡来的一双眼睛——细长微微上挑的一双丹凤眼。

胡来用纸将一包包配好的中药装好,然后递给还在窗口等待的人。

“记得按时服用,一天一次。”胡来给完之后又嘱咐了一句。

程晟这才又说了一句,:“胡医生,你好,我是……”

“我不关心你是谁,我只关心你得什么病。”胡来伸出手做了个手势打断程晟准备说出口的自我介绍。“要是没有病就出去吧,我这里忙得很,闲人免进。”

“我是没有,但是别人有。”程晟见胡来虽然年纪轻轻,但看着也不像是一个好说话的主。

这也难怪程闵南让他亲自过来请。

“那你就让他来。”胡来说完看了看手上的表,估摸着快到了下班时间就开始解扣子,脱白衣大褂。

“可我想让胡医生亲自去一趟,我知道您不可能是个俗人,所以我只能够说你需要什么,看我能够帮得上忙的。”程晟态度也是十分诚恳,又见胡来准备要走的样子,急忙将自己的名片递过去。

胡来看见名片有没有接,就扫了几眼而已,:“你恰恰说反了,我就是个俗人。你出钱,我出力,高价者得。”

程晟遇见的人挺多,但也头一次遇见这么样的人。

不掩饰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坦坦荡荡的俗气,这种勇气程晟自问自己还是没有的。

程晟也不由得看了他几眼。

医生要得不仅仅是妙手回春的美誉,更多的是可能是一种超脱的精神状态。

没有人视金钱如粪土,但也没有哪个人会说自己爱钱如命。

所以胡来这个人俗的彻底。

越是俗,看起来越是可信,但越可信,也同时意味着越危险。

“那便请医生去看看吧。”程晟赶忙让道,准备引路。

“今天我义诊时候已经到了,在这个时间段外发生的生死,与我没有任何关系。”胡来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么有违人伦天道,说完之后还面不改色心不跳。

“你的二叔,是高价雇我的人,在合同期内,他的生死归我管,同样,如果你想让我救人,先拿合同来。”胡来将门落下锁,把钥匙圈套在手指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

“那么请问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再见一面?”程晟见他性格古怪,又想着他毕竟是有一定技术才能够这么恃才傲物。

所以为了陈之锦,他就一再放低身段来求胡来。

若非机缘巧合知道了二叔这里有心脏疾病方面的专家,他不会来的。如今任何一个机会他都不会放过,即使是死马当活马医。

胡来长腿迈开,只留一个修长的背影给程晟。

“到时候看我心情吧。毕竟人有时候需要一笔钱,有时候不需要那笔钱。”胡来可丝毫没有心思去管自己说完这句话之后,程晟的表情。

大冬天的,胡来骑着共享单车扬长而去。

要不是雪地上还遗留着车轮的痕迹,程晟真怀疑自己的眼光有问题。

要是没记错的话,刚刚程晟看见胡来的钥匙圈上面应该是有一把小车钥匙的。

而且那个图标应该是路虎的标志。

胡来作为程闵南的私人医生,所能够获得的报酬必定不低。

而明明有条件还在这冬天受这风吹,程晟除了觉得他怪,想不出第二个字来形容他了。

想起这点,程晟却不见得能像没事人感叹一句。

毕竟,他还有求于胡来。

现在,寒风凛冽,他才感觉到膝盖处的伤又在隐隐作痛。

程晟只好先去医院。

等碎片取出来的时候,程晟的膝盖上涂满了药。

“你这是不要腿了吗?最近最好别走动,不然你这腿是要留下后遗症的。”医生签了单子,对着程晟说。

程晟这边刚点头,转身自己就去办了出院手术。

他比任何人都要宝贵自己的腿,但是在这个时候,行动不便只会给他添麻烦。

他向来狠心,对自己尤其狠。

董知遇带着陈之锦回家的时候,董妈妈刚刚做好一桌子菜。

三个人边吃边聊了点家常。

董妈妈去洗碗的时候,董知遇已经把陈之锦哄睡着了。

“说吧,这次回来又要说什么?”董妈妈一边在水池里洗盘子,一边问。

站在董妈妈旁边的董知遇沉默了一下,才缓缓说,:“妈妈,我可能要辞职了。”

董妈妈扣住碗,脸上有一闪而过的错愕,:“好。”

董知遇伸出手抱住董妈妈,:“对不起,总是让您担心我。”

“你离开家出去这段时间,我也想了很多,你这辈子全是为了我而活,你跟白殊的事。李阿姨也都说说七七八八,既然勉强不来的事,我也不操心了,你选择对的事去做,只要你快乐,妈妈没什么接受不了的。”

董妈妈想了很久,才组织好这一番说辞。

能早点跟孩子讲,就早一点,日子是一天少于一天的。

董知遇心里的愧疚顿时就像洪水决堤一样,从眼眶里冲出来。

除了“对不起”,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她马上就要到而立之年了,却还没有稳定的工作,还要为了自己的责任义气让自己的亲人的担心。

这一刻,她也在想,值不值得?

有多少人会愿意这样去做,牺牲自己的利益去成全别人?

可是,每当她看见陈之锦因为病而发白的脸,她就觉得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的。

如果她的付出能过让陈之锦平安,那么大家都活着就算苦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何况,之锦也有上了年纪的父母,之锦也是她家里的唯一。

董知遇抱着自己的妈妈,就像小时候躺在她怀里一样,久久不肯松手。

时至今日,她还是会彷徨,会迷惑,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