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名声坐实,任由那贱种如何辩解也不会有人相信。到时候贱种为妻齐芳为妾,她就不信冷霖这小子会拒绝。男人哪,没有一个是不喜欢新鲜颜色的。

“燕回,你别吓他了,真吓出个好歹来以后难受的还是明语。你先出去吧,明语现在肯定不想见你。”

他目光冰冷,凉凉地看着她。

那眼神竟然不敢再往床上看一眼,他怕看到那个女子最不堪的一面,怕那个女子因为难堪而做傻事。他的目光下移,突然看到床下散落的两只花头鞋。

不,不对。

她尚且稚嫩,她的脚没有这么大。

裂开的心突然起死回生,一声一声越跳越快。

“我不会骂她,也不会怪她,你让她露出头来,让我看一眼,我有话对她说。”

君涴涴表情微僵,整个人如坠冰窟。

“燕回,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是这个时候…你说什么只怕她都听不进去。我是女人又是她的二姨,有些话还是我们女子说起来更合适。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安慰她,不让她做傻事。至于后面的事,冷少爷也是愿意娶的,只要我们把她风光大嫁,他们夫妻和美生儿育女,日子一久谁也不会再传什么闲话。”

他睨着她,眼神冰冷复杂,“你方才没听懂我的话吗?夫妻和美?嫁给这么一个腌臜货怎么夫妻和美?你为什么不敢让我见她,你到底在怕什么?”

君涴涴心惊肉跳起来,竟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还是说他明明知道贱种被人污了清白也愿意接受?

“燕回,你说的是什么话?明语她…她才经历这样的事情,你让她有什么脸面面对你。我…我是怕她想不开。”

他的眼神未移,迫使她不敢有丝毫的心虚。那双冰得像刀的目光似乎想剖开她所有的外表,直刺进她的心里。

“这个人,真是明语吗?”

君涴涴提起的心像被刀子刺中,指甲死死掐进手心里,拼命让自己不要慌。随着她尖叫一声,季元欻已经狠狠又踢了冷霖一脚。

“你去,让她露出头来。”

冷霖连滚带爬,爬到床边扯下被子一角。

季元欻看着床上闭着眼睛瑟瑟发抖还在装死的齐芳,冷冷一笑,“原来是一个丫头,楚少夫人语焉不详,外人还以为出事的是你的外甥女。”

君涴涴也像是才发现弄错人,快速捂住嘴,吃惊不已。

“怎么不是明语?明语呢,她去哪里了?”

“不是明语,你是不是很失望?当真是一个好二姨,如此用心良苦恨不得昭告天下今日出事的人是你的外甥女。若不是我执意要见,楚少夫人就会将此事弄假成真,把这一盆脏水扣到明语的头上。她一介孤女,无从辩驳无处申冤,只怕活生生被人冤死都无人知晓。”

一想到那个可能,先前揪心般的疼卷土重来。

他又想杀人了。

君涴涴露出受伤的表情,心痛地看着他,“燕回,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我方才心急,冷少爷口口声声说是明语。我怕那孩子没脸见人,也就没有拉开被子细瞧,我是真不知道弄错了。真的不是她…那就太好了…我总算对得起大姐姐…”

冷霖糊涂了,床上的女子不是明姑娘,那是谁?

“她是谁?”

季元欻冷冷一笑,“她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说过要娶她为妻。今天这事被我给碰上,索性一管到底。你去把她穿好衣服扶出去,让大家看看她是谁,免得日后有人把这脏水泼到别人的头上。”

他转过头,看着君涴涴。

“如今事情已弄清楚,楚大少夫人还是出去与众人澄清为好。”

君涴涴被他的表情骇到,她总听人说武安侯如何冷血如何绝情,世人如何害怕他。每当听到别人这么说时,她心中都很是得意。因为在她面前的燕回,永远都是面冷心热耐心十足。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见到世人眼中的他。

“那是应当的,我这就去。”

外面的人又聚齐许多,除了女眷还有男宾客。他听着那些人的议论声,听着他们道君湘湘如何,君湘湘的女儿又如何,面色更冷。

他睨向君涴涴,目光如刀。

“诸位可知屋内发生何事,事起何人?”

众人静下来,齐齐望向他。

第16章 看透

“不是君湘湘的女儿偷人吗?”

不知谁小声说了一句,很快就收到季元欻杀死人的目光。那人脖子一缩,躲到别人的后面,再也不敢探出头来。

文氏和楚晴柔相视一眼,心里头升起不好的预感。

便听见君涴涴道:“今日府中的一个丫头闹了笑话,倒叫诸位担心了。耽误大家的雅兴,都是我的不是,还请诸位移步前厅,宴席马上就要开始。”

她这番话,说了等于没说,根本什么都没有澄清依旧是含糊其辞。外人只会以为她想遮丑,替自己的外甥女掩盖些什么,所以才会推说是一个丫头。

楚晴柔和文氏很快反应过来,上前去招呼宾客们去前厅。

“诸位且慢!”

季元欻一出声,众人的脚步又停。

楚国公的脸色难看,他身后的楚夜舟兄弟几人脸色也不太好看。楚夜舟觉得丢脸,楚夜泊是看到季元欻在国公府发号施令脸色不虞,而楚夜乔则是满脸的担忧。

“武安侯,这是我国公府,你一个外男在内院逗留怕是不妥吧?”

楚国公年近六十有五,年轻时也是铁骨铮铮的男儿。这些年旧疾缠身,瞧着身形不如以前硬朗,颇有几分佝偻之相。

扶着他的,是那位保养得宜的平妻冷氏。

季元欻目不避,神色坚定。

“楚国公息怒,我一介外男确实不好过问国公府的后宅之事。然而我早年受恩于忠勇侯,有能力报恩时却苦报无门。后苍天不负,终让我寻得君侯爷的亲外孙女。前些日子,你府上的大少夫人以其二姨之名,将她接到国公府暂住。方才人言籍籍,皆道今日与人苟且之人是她。我震惊之下,这才失态。还请国公爷看在我一片拳拳报恩之心,恕我无状之举。”

楚夜乔情急之下,忙问,“里面的女子是否另有其人?”

他不相信君姐姐会和人做出丑事,也不相信君姐姐的女儿是那样的人。虽然他与对方仅有一面之缘,可是对方那清透的眼神告诉他,她不是那样的人。

只是他人微言轻,若是贸然开口不仅不会帮到她,更会徒增烦恼招来别人的揣测,对她的名声百害而无一利。

他一问,季元欻便看向君涴涴。

“常听人言楚家大少夫人治家有方,不想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值此重要的日子,国公府后宅不仅有丫头与外人私通,且楚少夫人处事极为含糊,致使宾客随意妄测败坏君侯爷外孙女的名声。可怜那姑娘自小无父无母,山里长大无亲无故。在得知世间还有亲人时,她是何等的欢喜。不想她一片孺慕之情,在楚少夫人眼里竟是如此无足轻重。”

“燕回,你误会我了,我是真不知情…都是我不好,是我的疏忽。”

楚夜舟听不下去了,君涴涴是他的妻子。在他的府上,还能让一个外人如此质问。身为丈夫,他此时再不出面,岂不是枉为男人。

“季侯爷可知这是哪里?在我国公府的地盘,你如此张狂目中无人,真当我国公府没人不成?我夫人一向劳苦理家尽心尽力,府中上下人人称赞,还轮不到你来置喙。至于今天的事,那也是意料之外,不是她的错。”

君涴涴泪眼含情,脉脉地看向自己的丈夫,总算是找到了主心骨。

冷氏垂着眸,很是不喜长子如此维护媳妇的模样。君涴涴的心思和手段,别人不知道,她还是能看明白的。只是舟哥儿自小没养在她身边,从来与她不是一条心,更是听不进去她说的话。

季元欻记得楚夜舟以前是忠勇侯的常客,侯府的下人私下都说他们大小姐和楚家大公子是天生的一对璧人。

谁能知道,佳人已逝,男人也变了心。

他突然觉得有些讽刺,又惊觉自己也不过如此。如果不是那个女子,自己恐怕永远都识不透人心。

“楚大少夫人治家之能原本不是我一个外人该质疑的,只是今日事出突然。如果我不质疑,恐怕明日一传,今天与人闹出丑事的便是君侯爷的外孙女。对于恩人留世的唯一一点血脉,我不敢有半点马虎。还请楚公子体谅我的一片苦心,将此事明明白白的告知众人知晓。”

楚夜舟看向君涴涴,目光中有心疼。他用眼神安抚着她,轻语道:“他既然执意挑明,你何必瞒着掖着。”

君涴涴心里发苦,她就是想藏着掖着让人猜来猜去。

“到底事关女儿家的脸面,我…我也是怕她以后难做人。”

还是不说是谁,还是似是而非。可在外人看来,她这明显就是想替人遮丑,想将此事瞒下去。要不是出事的人是她的外甥女,她怎么可能这么做。

季元欻突然大喝一声:“还不滚出来!”

屋里面的齐芳已经穿戴好,冷霖也哆嗦着手勉强把衣服系好。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很是嫌弃地各自暗恨。

一个恨原来是个丫头,不是什么小姐。

一个恨自己怎么就着了道,委身这么个男人。

两人听到外面那男人萧杀的厉喝齐齐软了腿,一个是吓的,一个是真软。可是阎罗催命,小鬼哪里敢不从。

冷霖先出去,勾着头缩着脖子,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哪里都疼。尤其是心口,也不知道那里是不是被踩坏了。

跟着他出来的是同样低头缩脑的齐芳,她也是浑身都疼。

男客们大多都没见过明语,也不知出来的人到底是谁。但女客们之前可都是与明语打过照面的,便是看不清女子的脸,也从对方头上仅有的一根银簪判断出不是君湘湘的女儿。

之前在花厅,君湘湘的女儿戴的可是簪珠阁新出的红宝石头面。

再者,身形也不像。

一时间,众人的脸色各异。有好奇的有不甘的还有看戏的,更有精明的夫人,已隐约看出一些门道。

楚夜乔长松一口气,面色稍霁。

楚夜舟则是皱了眉头,有些怀疑地看向君涴涴。

君涴涴心里更苦,像是咬破了苦胆,胆汁充斥在口里心里,无一处不苦。她强自撑着,依旧是那副温柔悲悯的表情。

“这丫头是国公府来的,是冷少爷认错了人,嘴里胡吣着说是明语。我一时心急,也就信了他的话。”

“这不是你的错。”

有楚夜舟这句话,君涴涴眼眶更红。

冷霖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举凡某个大户出来的败类,更容易被世人津津乐道。他一出来,便有人小声议论着。

楚晴柔听着那些质疑母亲管家的话,听着那些人说国公府后宅门户松懈,什么人都能混进来,今天是一个丫头出了事,谁知道下一回出事的是谁。

她死死忍着,没有申辩。

楚国公冷哼一声,“一个丫头,搅得阖府上下不得安宁,让人看尽笑话。这样的奴才,还留着做什么,打死扔出去!”

齐芳闻言,目光大骇。

“不…不,奴婢不想死…大少夫人,您最是心慈,您救救奴婢,奴婢真的不想死…”

君涴涴面露难色,迟疑道:“父亲,她…不算是国公府的下人,她是从侯府过来的,是明姐儿身边侍候的人。”

有人想着那还是君湘湘的女儿不检点,身边的丫头都能与人私通,当主子的能好得到哪里去。人的眼光一旦偏颇了,纵是事实摆在眼前也不愿意相信。

季元欻听着有人又议论起来,嘴角泛冷,“楚大少夫人莫非是忘记了,这个丫头原就是国公府的下人,不过是先前我府上人手不够借过去的,她的卖身契应该还有你的手上,是死是活你说了算。”

先前看出门道的人眼神更是微妙起来,隔府的男女非亲非故,送丫头也就罢了,还捏着卖身契不放,到底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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