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

这也太狠了。

谢斯瑾:幼儿园都拿你做负面榜样,三岁半的小朋友都会笑你哭鼻子。

我去,白芷欲哭无泪,我去总行了吧

楼下,失去大厨的三位副手正在准备今天的午餐。

导演没什么意见,见惯了白芷统领厨房,偶尔看看三个厨房杀手做饭也挺有新鲜感。

菜也不用他们买,昨天那位兄弟送了好多,够他们吃好几顿了。

看着品种繁多的食材,谢斯瑾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下手。

不然做白芷爱吃的?

但是白芷爱吃什么呢?

直到现在谢斯瑾才发现,白芷把他的口味摸得一清二楚,他却一点都不知道白芷的喜好。

白芷喜欢吃什么?方夏想了想,也很迷茫,不知道,他好像没特别喜欢吃的,他也不挑食,好像什么都能吃?

谢斯瑾细细回忆着白芷的饮食偏好,最后做了一道小炒黄牛肉,再加清炒藕带。

效果比他想象中还要好,白芷两道菜都吃得津津有味的。

但谢斯瑾没有高兴太久,因为他他很快发现,方夏做的苦苦的鲫鱼豆腐汤白芷也很捧场。就连陆槐做的地狱级别黑暗料理白芷也喝了大半碗。

谢斯瑾:不好吃就别勉强。

不会啊,白芷摇头,因为发烧眼睛水汪汪的,声音也比平时都要软,紫薯粥只是看着颜色吓人,其实不难吃。

陆槐:看到没,白大厨都说不难吃。

你果然该去医院了,谢斯瑾满脸担忧,脑子都烧糊涂了。

陆槐:承认我会做饭就这么难吗!!

白芷:

我怀疑你在骂我,而且我掌握了证据。

饭后,方夏和陆槐收拾残局,谢斯瑾开车送白芷去医院。

白芷体温依旧没有降低,医生建议他们输液降温。

谢斯瑾坐在床边安慰他:没事,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我又不是小朋友,不怕打针输液的。白芷笑,谢谢您送我过来。

冰凉的液体流入身体,白芷很快再次合眼,昏昏欲睡。

不知睡了多久,他被一阵铃声吵醒了。

白芷面色一沉,接起了电话:喂。

小贵啊妇人唯唯诺诺的声音传来,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不知是不是输了太多液,白芷体温低得有些不正常,声音也有些冷:有事直说。

白妈:你爸也是担心你,你都多少年没回来了。

钱都花光了?白芷打断了她的煽情。

那头瞬间没了声音。

安静了好一会儿,妇人有些愧疚的声音传来:他最近投资失败了,所以才但你放心!他又找到了一个新的项目,说只要这次投了钱,很快就能把上次赔的钱都赚回来!

白芷没说话。

妇人有些气弱:我也不懂就想让你帮忙看看。

要多少钱?

那头嗫嚅着说了一个数字。

我知道了。白芷说着就要挂断电话。

小贵啊,你还回来吗?那头急忙道,你外婆还念叨着你呢,说自己生病了怎么都不回来看她了。

从小他就对那个家庭深恶痛绝,唯一对他好的就是外婆

白芷深吸一口气:把电话给外婆。

小贵啊,我没事的,就是感冒而已。外婆颤巍巍的声音传来,我还看了你的电视呢,你现在都长这么大了,越来越俊了。

白芷上一次回家,已经是三年前。

外婆您等我,白芷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我录完节目就回来看您。

没事的,我在家吃好喝好的,天天都能看见你呢,外婆连忙摆手,你先忙你的,别耽误了工作啊。

白芷吸了吸鼻子:嗯,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白芷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污渍出神。

镇上的医院比想象中还要热闹,有害怕打针满医院乱跑的小孩儿,有背着小孩儿走了十几里山路来看病的父母,有不懂流程找护士帮忙的老人。

都是些平凡甚至琐碎的事情,但白芷却特别喜欢这种感觉。

谢斯瑾不知道去哪里了,液体还剩下小半瓶。白芷不想继续输下去,随手拔出了针头。

手法不够利落,出了一点血。

怎么不叫护士?谢斯瑾一进来就看到这一幕,大步流星走了过来,水都还没输完,这么急做什么?

看着谢斯瑾冷峻的表情,刚才还单手拔针头的白芷瞬间怂了:

一向好脾气谢斯瑾竟然凶他了。

凶巴巴的。

白芷低下头,小声道:我醒来后发现你不见了

所以你不能这么凶我,即使我犯错了,你也要背一半的锅。

没想到白芷现在已经这么离不开他了,连输液都顾不上就要出来找他。

谢斯瑾瞬间心软成一片,放软了声音:抱歉,下次不会了。看你体温降得太低,出门给你买了杯奶茶,三分糖。

输完液后嘴里确实有些苦,白芷接过奶茶吸了一口:谢谢啊。

白芷这场病来得快也去得快,第二天起来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前前后后,他们在乡下呆了大半个月,《四季食》也即将进入尾声。

最后这两天恰好是端午节,他们一致决定过完端午节就走。

鸭蛋是他们刚来时腌下的,已经吃过一次了,时间短,只有淡淡的咸味儿,可以白嘴吃。

当地流行火炬粽,四个尖尖的圆锥形,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火炬。

粽叶是他们在后山摘的,糯米和梅菜猪肉馅儿则要自己买。

镇上菜市场,白芷买完猪肉后准备和大部队汇合,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一阵小狗叫。

之所以说是小狗,因为叫声实在是太奶了,嗷嗷嗷还带呜呜呜。

白芷下意识朝里看了一眼。

在菜市场旁的杂货店里,食品展示台下,一个婆婆满脸怒气,正用扫帚打狗,似乎想把小狗赶出门外。

小狗实在是太小了,还没扫帚大,被吓得浑身毛发都炸了起来。

扫帚在婆婆手中粗鲁的怼在小狗身上,后者不停往柜子底下下躲,尖叫声就没停过。

虽然确实很惨,但那是他最害怕的狗。

即使小奶狗没什么杀伤力,但是他制止之后呢?就算把狗救了下来,他也不可能留下它。

他不可能养狗的。

白芷咬了咬牙,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身后的战争还在继续。

婆婆终于发现了赶狗的方法,扫帚横着一扫,小狗被无情的横扫出来。

但很快小狗就挣脱了扫帚的控制,转身往回跑去。

这样的交锋重复数次后,最终是婆婆取得了胜利。

一道高亢的尖叫声响起,白芷猛地回过头,只见小狗被婆婆重重摔在地上。

小狗软软的身体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但很快就爬了起来。

仿佛是放弃了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小狗之前还委屈的呜咽,变成了凶猛的咆哮。

那一瞬间,仿佛有一道幼小的身影和小狗重合了。

记忆中的那个小男孩儿也是如此,被男人一次又一次的殴打。

最初,小男孩儿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还对父亲抱有不切实际的期望,哭着祈求爸爸不要打他。

然而,迎接他的却是男人的狞笑,以及一次比一次更加严重的攻击。

小男孩终于发起了反抗,但是他实在是太小了

白芷被小狗的尖叫声拉回了注意力。

小狗夹着尾巴,朝着攻击它的扫帚冲了过去。

狠狠咬住。

但它实在是太小了,再凶猛也比不过手拿武器的人类。

下一刻,扫帚被婆婆举向天空,小狗的身体也跟着飞了起来。

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不死也要半残。

小心!白芷心头一紧,条件反射扑了过去。

在小狗落到地上前一刻,他把软乎乎的小东西护在了怀里。

碰到小狗的身体,白芷身体不由得僵了一瞬。

然而小狗反应比他更大。

小狗彻底被吓坏了,立刻在他怀中挣扎起来,狂吠不止。

嘘没事了,没事了。白芷回过神来,把小狗搂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对方身体。

真的太小了,几乎只有他手掌那么大。

小狗在白芷的安抚中渐渐安静下来,软软的小爪子搭在白芷胸前,发出了委屈的呜咽。

没事,没事了。别怕,没人再敢伤害你了。白芷抱着小狗站了起来,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

不知是安抚小狗,还是安抚曾经仓皇不安的自己。

汇合时,大家看到白芷抱着小狗都吓了一大跳,听到事情原委后,又齐齐沉默下来。

白芷又把狗送去了镇上唯一一家宠物医院检查。幸运的是拯救及时,没有什么大伤。

看到白芷抱着小狗下车时,导演有些意外:这不是上次我们准备养的那只狗吗?怎么又带回来了?

上次那只?白芷怔了怔。

他上次太怕了,完全记不得那只狗长什么样了。

对啊,你从哪儿带回来的?导演好奇,记得我们把它拜托给镇上一户人家了。

白芷简短的把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也太糊弄人了!导演气结,我们又不是没给她钱!

怎么能这样呢!旁边一个助理姑娘听红了眼睛,我昨天在微信问她,她还跟我说狗好好的!结果早就跑到街上流浪了!如果不是你

我可以留下它吗?白芷问导演,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之前我说怕狗,现在又擅自把它带了回来

没事啊,它这么可怜,还好遇到了你,导演摇头,可是我们节目马上就要结束了,你准备拿它怎么办?

仿佛知道有人在议论它,小狗奶声奶气的叫了一句。

它扬着湿漉漉的鼻头,黑豆似的眼睛看着白芷。

见白芷在看它,眼睛变得更亮了,立刻伸出舌头舔白芷手心,带来一阵湿热的触感,又软又痒。

白芷伸手撸小狗下巴,笑着说:不知道,到时候再说吧,总有办法的。

白芷决定叫小狗小魔芋,因为对方又软又嫩,还是棕色的毛发。

而且经过这件事后,白芷似乎彻底摆脱了对狗的恐惧。

他把整个下午都献给了小魔芋,给它洗澡,做狗饭,陪它玩耍,还要收拾烂摊子。

明明只有巴掌那么大一只,小魔芋却野得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丝毫没有寄人篱下的自觉,反而像土匪进村,很快就把家里能咬的不能咬的都咬了一遍。

最过分的是它还要去和母鸡对线,隔着鸡笼冲着母鸡汪汪叫,一旦母鸡冲过来攻击它,又立刻转身躲到白芷身后,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外强中干。

白芷。谢斯瑾在叫他。

怎么了?白芷抱着小魔芋过来,脸上都是还没来得及收的笑,谢老师,你看它是不是很可爱?

阳光下,少年的笑容明媚又灿烂,眼睛盛着夏日阳光,像是剔透的宝石。

很可爱。谢斯瑾点头,又说,把狗放下,来我房间一下。

啊?白芷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了吗?

有事,谢斯瑾又说,最好换一条宽松的裤子过来。

白芷:??

宽松的裤子?白芷这下彻底摸不着头脑了。

什么事啊?为什么还要换裤子?白芷跟着谢斯瑾一起去了房间。

谢斯瑾背对着他,一边在五斗柜里找东西,一边说:裤子撩上来给我看看。

白芷穿了一条直筒牛仔裤,有点儿紧,撩到膝盖才意识到疼。

他小心翼翼把裤子撩到膝盖上,两只红彤彤的膝盖露了出来,红了一大片,都破皮了。

下午一直在忙别的事情,白芷也没注意。现在看到伤口,这才感觉到火辣辣的疼。

谢谢啊白芷有些不好意思,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事情,还要麻烦别人帮忙。

冰凉的碘酒接触皮肤时,白芷下意识吸了一口气。

疼?谢斯瑾半蹲在他面前,正抬头看他。

白芷摇头,他对疼痛忍耐程度不低:只是有点儿冰。

再忍忍,一会儿就好了。

谢斯瑾说着,手下的动作也越发细致。

他们距离很近,白芷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呼吸扫在他膝盖上的感觉。

用碘酒消毒后,谢斯瑾又拿出纱布给他做了简单的包扎。

白芷眼睛无处安放,最后落在了谢斯瑾脸上。不管看了多少遍,谢斯瑾依旧有着一张令人惊叹的神颜。

话说他的睫毛可真长啊,又浓又密,显得眼睛特别深邃。

白芷闲得无聊,开始一根根数对方睫毛。但谢斯瑾睫毛太密了,对方一眨眼他就会忘记自己数到了哪里。

他不信邪,股足了劲儿又数了一次。

144,145,146

怎么了?谢斯瑾突然抬眼。

没、没什么。白芷别开脸,满脸哀婉。

啊啊啊可恶,明明差一点点就能数清楚了!!

等他和谢斯瑾下楼时,方夏和陆槐已经开始包粽子了。这是《四季食》最后一期直播了,弹幕里都是不舍的声音。

【呜呜呜,竟然就是最后一次了!!怎么这么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