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走到陶曼的病房,杜柠没有再继续向前一步。两个人各有心事,杜柠在心中反复祈祷奢求自己的肾能够救陶曼一命,付青洛心中所想,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母亲做出这样大的牺牲。

病房的门关得密密实实,根本就看不到任何,罗辛许久也没有从里面出来,又呆站了一阵之后,杜柠转头看向身旁不发一语的付青洛,慢慢开口说道,“等一下我自己打车回去,你去忙吧。”

他本想回她一句自己不忙,转而想到付唯钰的话,便有了回去付家阻止母亲的打算。“打算在这里留多久?一会儿我来接你。”

杜柠摇了摇头,“不用再过来了,我想一个人在这待会儿,”说着忽然想到什么似地朝付青洛伸出手去,“我忘记带钱了。”

还知道跟他要钱,付青洛的心稍稍平复下来。他也是希望她能多在外面走动走动的,整日蜷在屋子里,再健康的人也会困出问题。思忖片刻,他没有拒绝,拿出钱夹将一沓现金全部交到杜柠手里,杜柠盯着厚厚的一叠,有些莫可奈何地抬头望着付青洛。

“是希望我打个飞机回去吗?”她与他已经多日不曾分开过一刻,她能清楚地看透他眼下的担心,只是,毕竟只是短短一段时间不是吗,在没有遇到他的那些年里,她不是一样呼吸着,过活着。自他手中的那沓现金中抽了一张出来,然后微微扬了扬向他示意,“足够了。”

他点点头,将余下的钱重新放进钱夹。

他是真的心疼她,却没有办法替她生活,替她遭受种种不幸与苦难,不敢将她攥得太紧,因为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维系两人之间的那根弦会突然崩断,而今看来,他根本就是不懂得该如何谈情说爱的。

杜柠知道其实有很多事都在等着他处理,他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时刻陪在自己身边,一天,一年,一生,感受又怎么可能相同。

“快走吧,回家见。”

她伸手轻轻推了推他,付青洛怔了怔,那一句回家见如暖风一般荡涤了他混乱不堪的心神。艰难地寻回了声音,他抬手想要将她扯入怀中狠狠拥抱,可是修长的手指只是帮她理了理微微凌乱的碎发,他在愧疚。

“不要担心,世界这么大,一定能找到合适的肾源。”他这样说道,却始终也没有将他母亲的事说出口以换得她的片刻安心。到底,还是自私的,那种不顾一切不惜一切爱她的想法,脆弱得不堪一击。

杜柠淡笑着点了点头,心底一片诡异的平静。

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因为命运从来没有站在她们这一边。可是最终的结局都一样不是么,一掊土,抑或一把灰,若是心中早已了无牵挂,早面对与晚面对又有什么分别。所以杜柠真的没有害怕,她只希望陶曼能少遭些罪,若有来生,做路旁的一朵小花也好。

付青洛走后,杜柠在走廊的休息椅中静静坐了很久,她不知道他其实去了陶曼主治医师的办公室,自然的,他也不知道她后来同样去了陶曼主治医师的办公室,只不过是,目的不同。

当付青洛跟医生问起自己母亲的那个决定以后,医生在怔愣过后选择了诚实。并不只是因为在意付家的地位,他并不清楚付家的人不知道何玫做出了那个决定,而今付家有人亲自询问,出于对家属的尊重与责任,作为医生他也没有隐瞒真相的想法。

“手术定在了下星期五,还有六天。”

付青洛拳头紧握,在不耽搁手术时间的前提下,他需要在六天内寻找到匹配的肾源,这不容易做到,但总得尝试,眼下最重要的,是打消母亲的那个念头。

母亲并不在医院,手机也没有电话回拨过来。付青洛快步走出医院,朝着付家的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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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玫并不在付家,她去了当年收留陶曼的孤儿院。何玫还从买到的资料中得知陶曼在精神疗养中心住了整三年,可是今天实在没有力量一并过去看看,因为心里太疼太疼,因为除了这颗肾,她想不出能够稍稍弥补这缺憾的办法。

孤儿院的院长在听说她是陶曼的母亲之后,便激动得热泪盈眶。何玫没有辩驳,任由院长将自己认成陶曼的养母,听院长讲了许多关于陶曼的事。

孤儿院内的墙壁都是重新粉刷过的,院长带何玫四处参观的时候,那张不断念叨陶陶多好多好的嘴,就没有一刻停过,何玫听得几度哽咽。

“真的谢谢你们为孤儿院捐的那些钱,我们给孩子重新盖了宿舍,买了许多书,他们每天一看到我就会围着我问,桃子姐姐什么时候会再回来。”

何玫微微侧身伸手将眼角的潮湿抹去,不远处的一群孩子欢快地朝着她们跑过来,院长弯□,轻轻抚摸着孩子们的脸颊对他们说道,“这一位是桃子姐姐的妈妈,桃子姐姐出去读书了,要很久以后才能回来,你们有什么话要对桃子姐姐说呀?”

小孩子们对院长的话不甚理解,在他们的记忆中,上一回来这里的那位漂亮姐姐带来好多玩具与零食,所以他们好喜欢她也好想念她。有几个年纪稍大的孩子离开院长身边转而将何玫围住,“阿姨,您能帮我告诉桃子姐姐这次考试我得了第一名吗?”一个梳着马尾辫露着光洁额头的女孩儿说道,双眼闪着熠熠的光。

何玫不敢开口,因为觉察到声音已经颤抖不堪,她望着那个孩子郑重点头,而后身旁的另一个小男孩儿也怯怯地开了口,“阿姨,涛涛把桃子姐姐送给我的变形金刚弄坏了,他不是故意的,桃子姐姐会生我们的气吗?”

何玫的眼泪再也止不住,这段时间以来,她常常深陷于极端的自责之中无法自拔,为什么要将她生得那么单纯善良,如果能够选择,她宁愿陶曼跋扈一些,刁钻一些。院长并不知道何玫为什么会流泪,上一回那位自称是陶陶好朋友的小姐也是这样,在一群孩子面前泪流不止。

“好啦,”院长匆忙对孩子们拍拍手,“大家去那边找老师画画吧,画得最好的那个人有礼物哦。”

到底是孩子,听到礼物两个字便一窝蜂地朝画室跑去,空气中萦绕的童真笑声久久不散,何玫望着孩子们的小小背影,心也被紧紧揪成小小的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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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付家之后,付青洛发现爷爷跟母亲都不在家里。

除了周阿姨,没有任何佣人愿意上楼去付唯钰的房间伺候她。周阿姨进来付家工作的时间并不长,大概五六个月的样子,平时也不怎么与人交谈,就只知道工作,干活,付家对佣人也从来不曾吝啬过,每个人的工作状态是个什么样子,管家心里都有数。这一次付唯钰卧床养伤,连一向好脾气的管家张叔都动了气,就没见过这么不懂事的,能摔的都摔了,重新换好之后仍旧继续摔,脏话说得不知有多难听,付唯钰也算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以前文文静静的孩子,性格怎么说变就变了。

就只有周阿姨仍旧每天耐心地上楼小心伺候着付唯钰,付青洛踏进家门的那一刻,刚好在大厅里见到周阿姨自楼上下来,手里拿着几帮付唯钰换下来的脏衣服。

“周姨,”付青洛出声叫住她,“唯钰睡着么?”

周阿姨赶忙点头,“是的付先生,小姐刚刚吃了药,已经又睡下了。”

☆、第77章 七七

“罗辛在哪里。”

付青洛面无表情地看着静默得不发一语的付唯钰,已经体会不到心痛到底是什么感觉。杜柠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而他,亦觉得自己跟行尸走肉没有什么分别。

警察说,自进了警察局以后,付唯钰便始终也没有开过口,既不为自己申辩,情绪中也没有一丝慌乱,整个人平静极了,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其实,付青洛亦是猜到了的,于是,他对她说,“陶曼已经脱离危险,你不用再等下去了。”

那一刻,付唯钰不见波澜的双眼里终于有了些许涌动,某些难以置信的神情,自她眼中清晰□地传递出来。她不信。

付青洛额头跟手臂上的青筋皆暴动而起,他的拳头死死扣在桌子上,脸色苍白得仿佛周身的血液已经流干殆尽,眼下坐在这里的,仅仅只是一具虽生犹死的躯壳罢了。

医生说,柠柠被打伤的后脑失血过多,加上送来的时间太晚,深度昏迷的期限,没有人能够预料。

他甚至不敢在她的病床前多停留一秒钟,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暗示自己,安慰自己,不会的,柠柠绝不会成为陶曼那般,绝对不会。可是当她被推入加护病房之后,他却逃出了医院,耳边反反复复都是她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一幕一幕,凌迟着他最后的信念,而后将他处以极刑。

离开莫顿因马什的那个清晨,她曾无限留恋地趴在车窗上望着不断悉数退后的风景跟他呓语道,这么美丽的景致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来看上一眼。

他回国之后,某次king先生亲自打来电话,追问他把lemon拐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会连个辞职的消息都没收到就突然人间蒸发了,当老人家找去学校的时候,院长操着纯正的伦敦音告诉他lemon已经提前毕业准备跟leo先生结婚了。king先生痛心惋惜,曾不止一次地商量付青洛,即便是结了婚也可以让她继续在艾菲工作的啊,怎么可以扼杀lemon的创作天赋。

他还清晰地记得,在选拔设计师助理时她上交的那些设计作品,扉页有一段信手涂鸦的话,是她写的——

生命应该盛开在充满爱与希望的丰盈岁月里,我们每个人都需要被有限而短暂的时间提醒着要努力幸福,无时无刻。

他是当真想要给她幸福的,不用太久,只这一生就已足够。他知道自己从来就不是个浪漫的人,他买下戒指的那一刻,就窘迫地在心底盘算着能不能将单膝跪下向她求婚的这一段糊弄过去,而今,他想跪,他想煽情,可是,她却不肯再听。

“你为什么还要来看我呢?”付唯钰一瞬不瞬地直视着付青洛,眼底有若有似无的笑意一闪而过,“妈妈有没有告诉你,关于陶曼的身世?”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就只觉得,一切终于尘埃落地,以后,她再也不需要担心陶曼那个女人会夺走属于自己的幸福了,再也不会。

他用了几乎咬断牙根握碎拳头的力道,才克制得身体没有剧烈颤抖。

母亲亲口告诉他说,陶曼,是青妍。

而付青妍,是他的第一个亲妹妹。

如若不是因为青妍的丢失,他们付家,不会有付唯钰的出生,而后,他们的父亲也不会为了挽救付唯钰的生命而丢了自己的性命。

那一年,他八岁,青妍四岁,爷爷带着他们两个去游乐园玩,青妍要吃冰淇淋,爷爷牵着他们两个去排队买,爷爷付钱的时候,他被不远处的变鸽子魔术吸引得目不转睛,爷爷交代要牢牢牵着青妍的手,可是他却在不知不觉中松开了。等爷爷买好冰淇淋终于在魔术师面前找到他的时候,青妍已不知去向。

那一年,他们付家几乎天翻地覆,爷爷第一次动用了权力,全城搜寻青妍的下落,却始终都是一无所获。付家想尽了办法,但青妍,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他的母亲差一点就哭瞎了眼睛,在医院治疗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的父亲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母亲身旁,那以后,母亲跟爷爷便再没有讲过一句话。他那时还不懂事,隔三差五便嚎啕大哭一顿地吵着要妹妹,吵着要青妍,很久之后,他才恍惚理解了真相,那以后,他便再也不肯看一眼魔术表演,而付青妍这个名字,也渐渐成了付家人刻意绝口不提却永不结痂的伤。

整整两年的时间过去,他们付家,终于有了值得高兴的事,他又有了一个妹妹,付唯钰。他的妈妈也终于从悲恸中走了出来,全家人都对付唯钰宠爱有加,连带着青妍没能得到的那一份。

“是你告诉爷爷的,是不是。”他没有抬头看向付唯钰,很怕很怕听到肯定的回答,因为那会不费吹灰之力的将他推进万劫不复,他没有办法面对杜柠,更没有办法面对这样身份的陶曼,他做过的那些事,又该如何被赦免,被原谅。

付唯钰却忽然诡异地大笑起来,他猛然抬头,看着她的眼泪自眼角不断流出,滑落,配合着那一张笑容满面的脸,竟有说不出的绝望。

他大力砸了桌子站起来,满眼的愤怒与心死,不想再与她对坐下去,他怕一个错念,便会亲手结果了她的性命。他的脚下已做出了准备离开的动作,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生活下去,因为所有的生活,都已被打破,被碾碎。

可是,往往当你觉得已经无限绝望与狼狈的时候,那常常只是因为,最坏最糟的还没有到来,你以为这一定已经就是最最致命的打击了,可当所有的真相曝露在眼前的时候,一切,都会变得微不足道起来,那些伤那些痛,都远不如最后那根稻草来得致命,决绝。

她也缓缓站了起来,在付青洛转过身的那瞬间,出声喊了一句,哥。

他死命握紧拳头定定地站在原地,没有回头,她仍旧在流着泪大笑,空洞的声音幽幽传进他的耳朵,嘶哑,破败,而致命。

“我再来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了,”她的身体微微晃荡,扶着桌沿,她缓慢而清晰地一字一句说道,“我从十二岁开始就知道,自己跟付家没有半分血缘。”

天旋地转,付青洛惊愕回头,她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嘴里的话,却并没有停。

“你之前,丢了一个妹妹,妈妈的第三个孩子根本就没有活下来,一出生便死了。爸爸担心妈妈承受不了打击,便瞒着付家所有人自作主张将被刚刚出生便被遗弃在医院的我变成了付家二小姐,爸爸过世之前,将这个秘密告诉了爷爷跟妈妈,那时候,我就躲在爸爸的病床底下。”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大结局,然后两个番外,这篇文就彻底完结开新坑了!~~o(gt_lt)o ~~说实在的,要不是因为你们一路鼓励相伴,这篇文老早就坑了,谢谢大家!

☆、第78章 七八

他是怎么重新回到医院的,已全然不记得。

每个人都在忙碌,罗海振夫妇不断的跟警察交涉,罗辛仍旧不知去向。他的爷爷跟妈妈一直待在陶曼的病房,没有出来过。医院里混乱不堪,杜柠的病房被安排了二十四小时的护理人员,走到门口,手掌附上了把手,却始终都没有推开的勇气。

他从来都不是会轻易妥协的人,即便是在盛屹最难捱的时候,他也总是觉得,这些,最终都会被时光治愈,可是,这一回,却忽然有了无法支撑下去的感觉。他在杜柠的病房门外站了很久很久,手机在裤袋中也震动了很久很久,他僵直木讷地掏出电话,拇指无意识地滑向了接听键。

“付先生,打扰了,”许濯的声音在电话那端急促响起,“我有急事找柠柠。”

付青洛无力地靠着冰凉的墙壁,好一阵才迟缓地意识到这通电话是许濯打来的。他用力握着手机,而今,已看不清将柠柠强留在自己身边,究竟是对,还是错。“什么事。”

那头的许濯亦没有啰嗦,开口讲话的时候,言语中难掩激动的喜色,“你告诉柠柠,名叔没有上那班飞机,他还活着,人在……”

许濯后面的话,付青洛一个字都没有听见,他的手机已经滑落在地上,屏幕瞬间就破碎不堪,他靠着墙壁,身体极缓极慢地一点一点下滑,最后,他沉默着将脸埋进手掌之中,没有人能看见他的表情。

门被用力拉开,接着便有人从里面冲了出来。

“医生!”护理一面跑一面大声喊道,“特护病房的杜小姐醒了!医生!”

他仓惶抬起头来,试图起身的时候又狼狈地踉跄跌倒在地。

柠柠。

柠柠。

他机械地在心底一遍又一遍深情呼唤,这二十八年一路走来,他不曾这样狼狈过,却也不曾这般欣喜过。他从来都不是神佛的信徒,可是现在,他愿意跪拜所有神明,他愿意倾其所有以换得此生与她执手白头,不要财富,不要地位,不要任何,就只奢求,余生岁月,能陪在她的身边,赏遍花开,看尽花落。

“柠柠。”站在她的床头,他哽咽开口,不敢眨眼,怕她又昏睡过去,就那样一瞬不瞬地望进她的眼里,她的目光,在他的身畔四下惊慌游移,然后他清楚地听见她怯怯地小声喊道——

“许濯,你睡了吗,许濯,我屋子里的灯坏掉了。”

他微张着嘴,喉咙里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他几乎是瞬间便跪倒在她的床沿,颤抖的朝她伸出手去,在无意识轻颤着于她眼前摇晃两下之后,他的眼泪终于喷薄而出。

“许濯,许濯。”

泪流满面,他浑身颤抖地咬牙看她,她抬起右手,挣扎着向右侧探去,手上做出了准备敲打墙壁的动作,可是她却不知,右边并没有墙壁。她以为是自己不够靠近,于是费力地挪动着身体,慌乱中,她的手碰触到了床头柜上的杯子,在跌落地上的那一瞬间,发出了巨大的破碎声,可她,却浑然不觉。病床不大,在她几乎摔下床铺的时候,他不顾一切地跪着冲了过去,将她紧紧紧紧抱进了怀里。

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他该怎么做才能让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她的头上还缠着绷带,已干涸在上面的血迹被他的眼泪濡湿之后又再度氤氲,他用力咬着自己的手背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因为他发现,她听不到声响,他宁愿假装这个屋子里静谧得没有半点声音,自欺欺人也罢,可不可以,让他于这残酷的现实中暂时抽离,哪怕几分钟,哪怕,几秒钟。

她在他的怀中渐渐安静下来,她牢牢攥着他的衣角,梦呓一般地流着泪对他说道,“爸爸说我令你为难,我也知道这样不好,可是,每次看到你跟顾语希在一起,我都忍不住小气的诅咒她。”她慢慢抬起手臂,试图碰触到他的脸颊,付青洛悲恸地匆忙伸出手去,与她十指交握,他的眼泪滴落在她的脸颊上,混合着她浅浅的血迹与眼泪不断滑进她的脖颈里,她微仰着头,哽咽问他,“你在哭吗?”

他握着拳头哽咽声渐大,剧痛过后,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付先生您快放开杜小姐,我们要马上为她做检查。”

有医生跟护士匆匆跑进病房,两名护士伸手自他身上试图扶开杜柠,她却忽然惊声尖叫起来,“你们是怎么进来的,你们是谁,为什么没人开灯,许濯求你跟我说说话,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