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道李自成心思,他虽然没看出赵光瑞有什么过人之处,但大都督有心试探,他便在南城外驻军,偶尔让士兵们向城头放几枪,吸引明军的注意力,免得马宏源将重兵集结有北城,赵光瑞毕竟是他的属下,赵光瑞的军功,也要他的一份。

李自成也是在西城佯攻,既不消停,也不会浪费太多的子弹。

赵光瑞知道,大都督在考教自己,心有些焦急,他虽然在靖虏卫跟随着李自成了战场,但当时只是随军观测,并没有参与作战,而且,当时的天命军,基本都是防守,依靠地形的优势,将火器的战斗力发挥到极致。

不过,今日战场的形式完全变了,天命军成为攻城的一方,而明军依托城墙的掩护,反而占据了地形的优势。

他问过老兵,方才明白,天命军攻城,基本步骤是:步枪扫射,利用射程优势,压制城头的守军,然后用hu0ya0包炸毁城门。

赵光瑞如法炮制,先调拨一个百户的士兵,从百步外向城头扫射,趁着明军缩回城墙的空档,着人去城门洞察看。

令他失望的是,北城门是厚实的铁门,即便使用两个hu0ya0包,也未必能炸毁,当然,也可以使用更多的hu0ya0包,如十个,但这样一座小县城,却消耗掉十个hu0ya0包,那以后的仗还怎么打?四川远离西宁,hu0ya0很难补给。

赵光瑞立在城墙下,心焦急万分,大都督、宋将军都在等着他的讯息,为了给他机会,他们都是佯攻,既吸引明军的注意力,分散城内的明军,又不会发起强攻。

看着头顶空荡荡的城墙,赵光瑞心一动,既然城内的明军已经被步枪吓怕了,何不如此如此?

他立即来到西城,“大都督,属下想到破城的法子了!”

“什么法子?”李自成看着赵光瑞面跑得通红,不禁笑道:“别说用涪江的水,一旦大水淹没了涪江,城内将变成一片汪洋,百姓、财物受损严重,别忘了,江油城很快是我们的了。”

“不是用水,”赵光瑞暗暗吃惊,大都督早想到了用水,可自己怎的没想到?他讪讪地笑笑,“大都督,属下是来借山地炮的。”

“山地炮?你打算用山地炮炸开城门?”李自成吃了一惊,“光瑞,山地炮虽是攻城利器,但我们来到四川,开花弹很宝贵呀!”

“大都督放心,属下不会浪费开花弹!”赵光瑞贴近李自成,耳语几句。

“奥?如此法子,倒是可以一试。”李自成大喜,这个赵光瑞,不愧生于将门,自己果然没看错人。

赵光瑞向李自成借了十门山地炮、二十枚开花弹,还有一个百户的炮兵。

炮兵们将十门山地炮运输至北城门,赵光瑞撤了城外的步兵,让城头的明军士兵从垛口探出脑袋观看。

赵光瑞看了眼壮丽的城门楼,心一动,“炮兵兄弟,你能一炮击城门楼吗?”

“城门楼?”炮兵百户划了一下,道:“从千户大人,城门楼太小,又在空,若是一炮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嗯?”赵光瑞有些失望,沉思片刻,道:“炮兵兄弟,要么将山地炮放近些,反正城内也没有火炮,如果有火炮,他们早该使用了,”顿了一顿,又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事,大都督在西城门看着,要是传出去,兄弟你岂不是天命军的炮神?”

“啊……”那百户官惊呆了,这是无法完成的任务,但赵光瑞的话,实在太诱人了……

他决定试试!

炮兵百户官用双手和双目测量着距离,又将山地炮向前移动了十二部,瞄了又瞄,还叫自己的属下,合计一番,方才来到赵光瑞的面前,“从千户大人,现在差不多了,属下不能保证一定成功,但有五成把握!”

这是一个高难度的活,能有五成把握,已经很不错了,赵光瑞笑道:“期待兄弟杨威四川!”

炮兵百户官回到山地炮边,最后一次校准了火炮,便让士兵装弹、点火。

“轰……隆……”

两声巨响,一声是开花弹出膛,一声是开花弹坠落。

“打了!打了!”炮兵百户官手舞足蹈起来,他不知道杀伤了多少明军士兵,他只看到,开花弹出膛之后,先是在城门楼撞击了一下,随后发生爆炸,将城门楼右侧炸塌了一角。

李自成也是吃了一惊,从他的方向,恰好可以看到那个残缺的城门楼,“这是谁?山地炮也能当步枪使用吗?”

赵光瑞只是看了眼正冒着黑烟的城门楼,立即让士兵将一封劝降信射入城内:见到天命军的火器了?这样的火器,天命军还有很多,天命军秉承天主的旨意,只是不愿伤害圣灵,若是不知进退,妄图负隅顽抗,一旦城破,鸡犬不留……

马宏源果然识时务,听到士兵的汇报,顿时心惊胆战,再看到劝降信,立马打出白旗。

第七营拿下江油的同时,李过第二营的骑兵,连吓带哄,也是将南面的彰明县攻破了,骑兵已经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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闰四月,熊灿接任五省总理一职,挂兵部尚书衔,驻襄阳讨贼,主要的目标,便是“八大王”张献忠、“曹操”罗汝才。

朱由检只是高兴了一小会,困扰他的事情仍然很多,河南大旱,原大地,赤野千里、民不聊生、饿殍遍地,而地方官吏为了完成日常赋税和“剿饷”,仍旧逼粮催科,多处地方亦然民怨沸腾,干柴烈火、一触即燃。

大臣们在朝堂公开要求他祭天,为百姓求雨。

李自成原本不情愿,自己求雨,那说是,干旱乃是因为自己“失德”,自己为了大明,每日批阅奏章至深夜,从来不敢懈怠,除了次去勖勤宫,连生病都强撑着,难道自己不是明君?

但拗不过大臣们人多,又是异口同声,似乎干旱只在朱由检身,只要他求了,天一定会给河南赐雨,如果不肯求雨,是对河南的百姓的漠视。

朱由检没法,只得同意明日暂停朝会,去天坛祭天,为百姓求雨。

可是一连几日,太阳都是明艳艳的样子,哪有半丝下雨的迹象?朱由检忧心忡忡,但在朝堂行,大臣们又将目标对准了他,希望他下“罪己诏”!

这是明目张胆地将脏水往皇帝身泼,大臣们不用承担任何责任!朱由检少见地大发雷霆,当朝甩袖而去。

下午,他匆匆批阅完一日的奏章,晚膳后撇下太监宫女,独自来到勖勤宫,向张嫣诉苦。

张嫣陪着撒了两滴眼泪,却是支持他的主见:绝对不能随意下“罪己诏”!

朱由检用衣袖替张嫣抹去眼泪,“嫣儿也别难过,有杨嗣昌督军、熊灿在湖广剿匪,很快便有喜讯,局势也许不坏,原大旱不过是一时……”

张嫣心一动,算灭了匪首又如何?河南的大旱,关外的鞑子……最重要的是朝堂,大臣们与皇,显然不是一条心。

但她还是安慰着朱由检,“皇在妾身的心坎,皇是秦皇、汉武重生,唐宗、宋祖再世,只要能压制大臣们的私心,大明能千秋百世!”

“朕知道,所以朕从来都是亲自批阅奏章,凡事都是亲力亲为,绝不假手他人,”朱由检趁机在张嫣的脸抚了抚,“是来看嫣儿,也是先完成了奏章,然后才挤出时间。”

张嫣的心,有说不出的爱怜,她不忍拒绝这个身心疲惫的小弟弟,便淡淡地道:“皇来臣妾的勖勤宫,若是让大臣们知道……”

“他们巴不得朕日日躲在勖勤宫,”朱由检冷哼一声,“如果朕荒废朝政,他们正好可以假公济私、饱私囊,他们还以为朕不知道他们的心思……”

“所以皇必须努力,做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张嫣顺手搂着朱由检的腰身,“皇功盖千秋,大明也能万世留长……”

“朕知道……”朱由检返身,将张嫣搂在怀。

张嫣呢喃着道:“皇,求雨的事,现在怎么办?”

“别管河南的雨水了,”朱由检将张嫣横生抱起,“朕现在只想……在嫣儿的身来一场大雨……”

“皇……”

只有在张嫣的身,朱由检才威武得像一位大帝……

京师的西南角,有一户百姓,平日家养着数十只鸡,其一只公鸡很是怪,不仅鸡冠,连爪子都是红色的,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普通的一只鸡,也七八斤,能长到十斤已是罕见,但这只大公鸡竟然超过四十斤。

这家人以此为荣,拎着这只鸡四处炫耀,很多人争相前来猎,一时传遍了京师。

有一个叫延吉的浙江人,恰好路过京师,听到传说,便慕名前来观看,仔细观看了这只公鸡后,却是大哭起来,“这是鷔,不是公鸡,所见之处亡国……”

京师谣言四起,连太监们都惊动了,他们在议论的时候,被朱由检不小心听到,着锦衣卫抓人,延吉早已不知去向。

朱由检心烦闷,精神有些萎靡,批阅奏章的时候,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但他惦记着尚未批阅的奏章,只做了一个梦,便惊醒了,醒来后只记得一个“有”字,便让一名小太监悄悄去拆字占卜吉凶。

小太监在市集找了一个摆摊算卦的独眼人,写下“有”字,也没透露自己的身份,说是问军国大事。

那独眼人只睨了一眼,便冷冷地道:“还问什么军国大事?“大明”江山已经去了一半!”

小太监疑为天人,不敢多问,回来一五一十告诉朱由检,朱由检心大骇,脑子昏昏沉沉,连奏章都懒得批阅了。

隔日朝会,他主动向大臣们认错,第二次痛下罪己诏,将天旱不雨、增收剿饷等一干罪责,全部揽在自己身。

为了改过立新,河南一地,立即停止征收剿饷,待丰年以后,百姓丰衣足食,再行征收。

张嫣在勖勤宫听说朱由检再下罪己诏,顿时呆了,靠在廊墙默然不语,半天没有挪动一步……

李自成听到朱由检再下罪己诏的讯息,已经拿下了绵州,正南下罗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