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差一点点,那箭矢便可以穿透沈安言的脑袋,将他与这马车钉死在一起。

车夫吓得发出惨叫,勒紧了绳子,马儿也跟着受到惊吓,发出嘶鸣声,焦躁不安之于将马车颠上倒下。

“公子!”

忠祥在马车外喊了一声,似乎要进来查看沈安言的情况,但手刚撩开车帘,只隐约看到那箭矢是钉在马车内,似乎并未伤到沈安言。

好几道破空声便同时传来,忠祥没法儿,只能放下车帘,对车夫说了一声“保护公子先走”,便独自去面对那些突然出现的刺客。

车夫虽然受到了惊吓,但毕竟是摄政王府出来的人,很快便镇定下来,用缰绳控制住马儿,一抽鞭子让马车在黑夜中快速行驶。

但刺客有备而来,前后左右,几乎每条路上都安排了人等着,车夫只能咬牙驾着马车绕路,企图甩开那些拦截住他们的刺客。

忠祥挡住了一部分刺客,看到有黑衣人从屋檐后飞出,直接袭向马车,便甩袖上前阻挡。

他武功高强,这些刺客再厉害也不是他的对手。

只是他双手难敌四拳,这些刺客的目的又是马车内的沈安言,渐渐的竟也有些吃力。

打斗间,他忽然觉得不对,趁着间隙查看一眼,才发现这竟然是两拨不同的刺客!

不好!

忠祥只能躲开那些刺客,用轻功朝着马车奔去,很快站在马车顶上,像神兽一样镇守在这块地方,企图挡住所有的袭击,同时双指放入嘴里,轻轻吹了一声。

嘹亮的哨声像是某个号令,十几道身影从远处逐渐靠近,很快便将马车团团护住。

那些刺客不是对手,死伤大半后,又企图放出冷箭,却依旧无法再伤到马车内的人半根毫毛。

眼见着身边的兄弟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与他们不是同一伙的那帮刺客也全军覆灭,剩下那帮刺客的首领咬着牙,在其他几个兄弟的掩护下,逃走了。

厮杀归于平静,但这样的气氛,却显然比方才还要令人不安。

忠祥急忙从马车顶上下来,着急地猛地掀开车帘,“公子!”

马车内,沈安言单膝跪着,一只手搭在曲起的那只腿上,他墨发凌乱,长袍布满褶皱,原本垂着的脑袋微微抬起,额角撞出的伤日有鲜血顺着眼角往下滑落,面无表情到近乎冷漠的地步,眸子也平静得很。

外面的人在厮杀,车夫只顾着赶马车,可马车不是能够系着安全带的驾驶座,他在仓促间被迫滚下坐着的地方,额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撞到,他好像毫无知觉,只淡淡道:“无碍。”

忠祥对上他的视线,竟有种无所遁形的压迫感。

“公……公子……”

沈安言自顾自伸手撑在马车上,起身后在原来的位置坐下。

他脑袋旁,还钉着那柄箭矢。

沈安言的眼睛依旧是淡淡的,哪怕他试图藏起来的双手还在微微颤抖着,可他看着就是比所有人都冷静。

忠祥忽然生出种诡异的错觉,身着红衣的那个公子好像一直不曾离开,他不是短暂地出现了一段时日而已,而是从那之后……一直都在。

忠祥不知道自已为何会莫名其妙冒出这种想法,就算身着红衣时,公子有所不同,但……但不就是魅惑了一点,勾人了一点吗?

为什么……为什么他再想起那时的沈安言,竟有种脊背发寒的错觉。

沈安言视线淡淡扫向他,忠祥抓着车帘的手却下意识颤抖了一下,但除了忠祥自已,没人看到。

他听到沈安言毫无波澜地问道:“那一帮刺客都解决了吗?”

“是,”忠祥回过神来,赶忙道,“让公子受惊了。”

沈安言道:“无碍,回去吧。”

“是。”

忠祥放下车帘,赶忙让车夫赶路。

身后的暗卫在处理那些刺客的尸体,忠祥无意识回眸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都穿着一样的夜行服,都蒙着脸,若非他们来的时间不对,打斗的时候又完全没默契,忠祥也猜不出他们竟然不是一伙的。

夜风拂起,浓重腥臭的血腥味弥漫了整条街道,但忠祥就在这样的血腥味里,僵住了身体。

公子方才说的是……那一帮刺客。

忠祥在这样的胆战心惊中,还安抚着自已,会不会是想多了。

毕竟沈安言坐在马车内,不知道刺客有两帮人也是正常的,那句话……那句话若是换做寻常人来听,也听不出什么猫腻。

但他越是这么想,心里的不安就越是浓重。

今晚的事……破绽太多了。

回到王府内,沈安言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他平静地接受着闻公公的震惊和担忧,而后还微笑着安抚对方,最后回了房内,洗了热水澡,任由闻公公唤来的府医亲自为他上药。

萧景容得知消息急匆匆从宫中赶回来时,沈安言已经睡下了。

男人一脸倦容,身上却带着三尺内活物都无法存活的寒气,踏入了院子里。

重风跟着他身后,见到忠祥时,便下意识要张嘴问些什么。

可见到忠祥微微摇头,又识相地闭嘴了。

看着紧闭的房门,萧景容眉头皱得越发厉害,许久后,他才问道:“人呢?”

他声音沙哑得厉害,一听便知道是长时间没喝水导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