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两辈子都用生命在爱她的男人。

她舍不得啊。

韩菀眨眨眼睛,隐下泪光,轻声说:“你知道的,我一切都布置妥当了。”

如今韩氏险中已稳,她可离去。

“我说过的,将来不管如何,我们一同面对就是了。”

韩菀低头,把挂在马鞍一侧的大匣子解下来。

她这趟出来,只带了穆寒送给她的那个木雕摆件,轻轻打开匣盖,里面一个半尺见方的浅褐色小小庭院。

她已经重新拼好了,摔碎和摔断栏杆也都一一细心黏合起来。

银白色的月光照在这方小小的庭院之上,她珍爱低头,细细看过,抬头看他。

她笑了,笑中有泪:“我想和你建一个家,你愿意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两人都会成长的,但穆寒旧观念根深蒂固打破真需要时机啊啊,宝宝们别急哈

阿菀这决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有分寸,她里外都分析清楚了,放心哈,别急,会好的!!

笔芯笔芯!明天见啦宝宝们~(づ ̄3 ̄)づ

最后还有感谢“付小c”扔的地雷哒,么么啾?

第97章

穆寒怔怔看着她,喉结上下滚动,想说话,却哽着一句都吐不出来。

即便深冬寒夜,他也甚少觉冷,可今日,在这个未曾入冬的秋夜,他却连心脏骨髓都战栗了起来。

却不是冷的。

水雾渐渐模糊眼睛,那个捧着匣子微笑看他的少女看不清了,他眨眼,努力要看清她,泪水刷刷而下。

他真的从来没想过啊。

没想过有朝一日,他真的能和她在一起。

可他的心上人,却为他舍弃一切,携着他的手冲出家门,只告诉他,想和他共建一个家。

她没有带任何东西,只带了那个偷藏了他妄想的庭舍木雕。

原来她都懂。

穆寒泪水滚滚而下,哽咽片刻,他蓦展臂抱住眼前含笑看他的少女。

“好。”

他浑身战栗,声音嘶哑,语不成调,哑声道:“好!”

他真把她拥抱入怀了。

穆寒太过激动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韩菀轻轻拍着他的背,感受这魁伟如山岳的身躯的战栗,她心很宁静,一种风高浪急过后的恬甜。

她静静伏在他的怀里,听着那一下一下极急促的心跳声,感觉很甜蜜,余生能他在一起,她想自己会很幸福的。

轻轻拍着他,一下接着一下,直到怀里身躯稍稍平复了一些,韩菀轻笑:“等写几封信,我们就离开郇都好不好?”

穆寒低头只看着她,哑声:“好。”

他除了好,已不会说其他话了。

韩菀轻笑一声,转过身去,放开缰绳,让大黑马撒开四蹄。

衣摆迎着风猎猎而飞,他紧紧在背后抱着她。

她畅快轻笑,笑声迎着风,洒落在大街小巷,随着嘚嘚马蹄声,渐渐远去。

……

当夜,二人并没有投宿驿舍,就由得大黑马撒开四蹄随意奔跑。

大黑马时快时慢,有时累了会停下来啃草根,韩菀和穆寒就跳下来,两人席天幕地,抬头看星月,看无边旷原,头挨着头坐在一起。

一直到了快天亮,韩菀才提起马缰,驱马往南而去。

抵达郇都南郊三十里一个叫骆庄的镇甸。

骆庄南北往来,甚是兴旺,韩菀找了地方,连写了数十封信,最后加盖了她的私印,封进竹筒中,交给镇头一间货行,吩咐掌柜立即亲自送往郇都。

这是韩氏的货行,这掌柜是她先前安下的心腹耳目之一,他会安排好,并不会暴露韩菀所在。

第一封信,是写给太子丹的。长长的一封信,言道她因私事离开,但韩氏一切俱已安排妥当,自可无间隙配合各项事务,请太子丹放心。

仔细写清具体负责的人员之后,她再三致歉,最后请太子丹多照应韩氏和她母弟,他日若再见,她亲自请罪,言辞恳切,极之诚挚,足足写了三尺长一卷绢帛。

除了太子丹的,还有张青燕北等等己方熟悉的人。

以及公羊夷,和以他为首郇王一方的僚属及官员。

另还有一些明线暗线,她旧日交往的人脉等等。最后就是韩渠陈孟允等等她的心腹们。

不少是需要仔细斟酌语气措辞的,韩菀足足写了一整个上午,才算全部写完。

之后,她滞留郇郊数日,观察过各方反应如自己先前预料相差无几。

终于妥当了。

该离开了。

韩菀遂不再犹豫,与穆寒驱马直接往南而去。

深秋的一夜雨,晨早空气清冷沁人心肺,一路过了骆庄,平县,高县云县,最终抵达了郇都地界的边缘。

再往前去,绕过一道山梁,就彻底离开郇畿了。

韩菀勒停马,回望过去。

蔚蓝的天,茫茫的原野,一条宽敞的黄土驿道自地平线尽头延伸至脚下,人流车流,熙熙攘攘。

韩菀很不舍,但最后还是毅然转头。

“走吧。”

策马扬鞭,疾奔而去,马蹄踏翻泥土,带起一路黄尘,渐远,渐看不见。

……

恰巧与追来的人擦肩而过。

这条宽敞的主驿道四通八达,大黑马汇入人流车流,一旦错开,就再寻不见了。

追来的人并不止一拨,茶寮伙计先后给指了足足五六次的路,其中也有郇王那边的。

一行十数骑快马赶至十字路口,人潮车潮,烟尘滚滚,一出郇畿,水路陆路本国的各国的畅通东西南北各方,追下去已没有意义了。

李翳勒停马,挑了挑眉。

他姿态闲适,因为他只是来确定而不是来找人的,瞥一眼远处正焦灼拉着小贩行人询问的韩氏府卫们,他哼笑一声,一挥手,调转马头。

郇王很快得了回禀,把手中正看着的简牍往案上一扔,心情大畅,“果然不过是个女人罢了。”

走得好啊!

最好不过。

要说信任,郇王多疑,他对初来乍到的韩菀及韩氏并没太多真信任,目前去用,更多的是基于实际情况评估后得出的结论。

如今正好,韩菀拘泥于小情小爱,没了她在,韩氏他用得放心许多。

眼下各国暗流涌动,他不断往各国安钉子,各国则愈发警惕不断在拔钉子,大家都这样,现在眼线人手难以安插不说,连许多旧钉都被撬了出来。

郇王这才会想着走韩氏,否则,韩氏距离这些事情还远着呢。

韩菀一走,他心情大好,这简直是意外之喜啊,郇王当即吩咐加大走韩氏安插细作的力道,“杨膺,你……算了,还是公羊夷吧。”

杨膺一贯负责与各国明交暗谍的工作,不过郇王瞥他一眼,摆摆手,还是算了,将和韩氏打交道的事继续交给公羊夷。

又被老对家横插了一杆子,但杨膺心情居然还不错,回到府中,撞上爱妾使人送汤,非但很赏脸喝了,还命赏了十匹锦缎。

僚属察言观色,笑道:“诶,如今那韩元娘不在,我们不妨……”

他是知杨膺极恨韩氏的,因数年筹谋毁于一旦还被公羊夷夺功,这是其一,其二还致使父子俩数度大争执。

虽事后和好了,但杨于淳心里还是搁下了此事,父子之间相处比起从前到底是差了点。

杨膺睨了他一眼,捋须:“诶,不可不可。”

暂时不可,现在不是收拾韩氏的时候,郇王正用着,他可不能私下动手脚。

现在天下是暗潮涌动,牵一发万一动了全身,误了郇王大事,那麻烦就大了。

“等韩氏用完了,再慢慢收拾不迟,哼!”

但这句话一出口,杨膺的好心情就没了,因为他想起了杨于淳。

“大公子呢?”

他若出手,只怕杨于淳必会全力维护,杨膺脸黑了下来。

他一问,果然,贴身近卫低声回禀:“大公子未回,……据杨福说,呃是去了韩府。”

韩菀一离开,除了公羊夷,杨于淳也立即赶去了韩府,前者为稳定人心局势是必会去的,而后者则单纯为了给韩家压阵了。

并且杨于淳近日还频频过去。

杨膺一阵憋气,偏还不能说说什么,阴着脸一阵:“去,去请大公子回家,就说夫人风寒有反复。”

杨于淳现正在韩府。

对上孙氏希冀的一双眼睛,杨于淳摇了摇头,“还没有好消息。”

没找到人。

他扶孙氏坐下:“姨母且保重,否则表妹知晓了,只怕会忧急难安的。”

孙氏老毛病犯了,但却没躺下养病,一来急着找女儿,二来韩菀骤离,总号得人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