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禄阁,即古皇城未央宫藏书阁。西汉初由丞相萧何主持营建,位于未央宫北部,《三辅故事》载:“天禄、石渠并阁名,在未央宫北,以阁秘书”;

汉武帝刘彻时“建藏书之策,置写书之官,下及诸子传说,皆充秘府”。

天禄阁主要存放国家文史档案和重要图书典籍,为皇家图书、档案馆。

……

空荡大路忽分两岔,一者通司衣库,一者通天禄阁。

宫人也忽分做两股,且大部分人,是随了那明黄而去。

她遥望不远处的天禄阁,突然满心茫然。

“放本侯下辇,本侯自己走!”

……

司衣库里,宫女和内侍捧出了胭红描金的蟠龙侯服给她。

还道,“皇上日前就命奴婢们,赶制出来侯爷的侯服了,其实昨日便已制成,只是侯爷官假延迟,今日才来收领这朝拜典礼的侯服。”

九幽在宫女的伺候下,脱了外袍换上侯服,对镜一件一件将繁琐的侯服穿上。

同是金陵云锦的滑面缎子;腰带上也还是扣的流金狴犴兽首,

流光溢彩的胭红色云锦,上有云雾翻腾的白云暗纹浮动;乍现华光,却是绞丝金线银缕。

一身华贵繁琐,显得她真像个侯爷了。

更神奇的是,那叫一个合身,跟她的高矮胖瘦毫厘不差!

“皇上?怎么都没人来给本侯量身长,竟然就做出了这般合身的衣裳啊?”

“……奴婢们是依照一件锦袍量的尺寸。”

九幽不明所以,“……什么锦袍?”

宫女们却捧了一件半袖黑袍出来,展开在她面前,衣襟衣角都拿金线绣着兰花……

她突然想起来了,这不是高长恭说抓什么奸细,不由分说就扒了牡丹搜身、之后是她看不过去了,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袍给他穿上的么?

那时火起催人,他慌乱纵马提鞍之时,也是只穿了这一件。

那件衣服是高长恭给她的,贴身量制的,九幽摸着黑袍的质料,这绣花针脚还真熟悉,她都想叹气了……物是人非再看见这些东西,真是恍然隔世啊。

一看君侯抱着衣袍要走,司衣库的宫女赶紧拦在她身前,“君侯可别拿走啊,奴婢没法和皇上交代啊!”

“交什么交代?用你交代了吗,本侯拿去给皇上,本侯自己交代!”

“关键奴婢是管这个的啊,您要是拿走了……”

君侯也不纠缠了,直接推开宫女大步走出,记得小宫女跟侯爷后面撵,过道就是天禄阁。

天禄阁门口,侍卫见了胭红爵服的小侯爷,抱拳俯首:“君侯!皇上喜静!”

“莫管闲事,皇上更喜本侯。”

九幽看都没看那侍卫一眼,径自进了殿。

……

天禄阁内,书架上满满登登,叠的书册简直像山,亏的旁边儿预备梯子,不然她都够不到几本书。

自家书房都怕着火,这藏书阁更是一盏灯都没有,却有华光似月霜,照的一室透亮如白昼,那光却柔和的并不刺眼。

九幽一猜那墙壁里,就是嵌有夜明珠什么的,得亏她不爱财也不好奇,不然非得凿墙偷珠不可。

侍卫就都守在了外面,皇上只和那个红衣内监在里面。

抱着黑衣的红袍女侯爷,走进里内,各栏各层找了一圈,才找到屏风隔障后、巨大桌案前的金黄身影。

攀龙附凤的雕花桌案前,年轻的皇帝一身黄袍,金冠端整,额前的漆黑秀发一丝不乱,只有鬓角垂了乖巧的两缕,更觉得那肤白的与月光同色,

男子生得墨眉浓睫,一双眼尾微微上挑的丹凤眼看起来很是赏心悦目。

皇帝玉白的指头攥着同样白的羊脂玉软毫,身板坐的挺拔,在宣纸上落下一手的生花妙笔。

白纸黑字,字体锋芒内敛,端庄孤瘦。

他神情专注,低睫垂眸,只顾写着字,黑如流墨的眸子和落笔同色,

他似乎全然不知道九幽的到来。

而九幽一看那红衣内监,脸都绿了。

娘的,跟个没根儿的内监撞衫了……

那内监清咳了声,俯首作礼道,“奴才恭见君侯!”

皇帝落笔的手下一抖,猛然抬起了漆黑凤目,看向九幽的目光,极其幽冷无情的样子,他出声却淡淡的:“你既来了也罢,只别打扰朕!”

“……皇上,臣相中这衣服了,能忍痛割爱还给我吗?”

皇帝笔尖一顿,忽然抬头,漆黑凤眸明光闪烁……

“不能,朕还要留着物归原主呢。”

九幽真想当场弑君!“我认识原主,皇上我帮你还。”

“君侯要是这么说,这可是明抢了,朕断然不会任人宰割的。”

九幽心里憋气啊,而一旁的红衣内监低个头,暗戳戳往皇上旁边蹭,一副护驾那意思。

“皇上你……你让这内监出去,我跟你好好探讨一下物归原主的问题。”

他忽然搁下了手中那柄玉软,挑起眉眼看她,他眉眼漆黑锋利,唇红肤白,五官俊艳分明,只一个挑眉……都把那张脸的冷艳俊美,展现到极致,上挑的眼尾有一种铺面袭来的媚,凤眼很大,漆黑的像是散满星辰的夜空。

九幽站的脚都麻了,眼睛都直了……她就寻思,皇帝长这样干嘛,祸国殃民的才长这样呢……即便过去这么多天了,她还是无法把癞蛤蟆那脸,和大周皇帝联想到一起。

看见她这样儿,皇上也没意外,挥手让内监退下了,就挑眉看着她,眼神似笑非笑,那红唇一翘……颇有万物入春的韵味。

可惜他前后反差太大,九幽一看就觉得虚伪。

没想到他恶人先告状,“阿蛟,怎么不见你盯着兰陵王出神呢?”

“我出神了吗?明明是你瞅着我笑,春心荡漾的笑。”

她说完了才意识到,兰陵王混入话题了?

杵在那的女侯爷忽然凝眉瞪眼,表情冷静,比之前的他还冷。

因为透过他那双漆黑凤眸,她仿佛又看见了他当日谎称‘牡丹’……那段谁也不愿提起的黄陂城旧事,他身染痈疮时疫,来路不明,丑陋不堪。她却因一时和高长恭赌气,救他回去百般疼爱,只为向高长恭示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