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知道她的具体地点在哪,下了火车的他, 一头雾水, 压根不知道要往哪里走。

思来想去, 最后还是只能打电话给她。

路安打车到乌市车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接近正午,太阳已经完全爬上了天空, 地面被蒸起了热浪, 路安下车就感觉到一股热意, 阳光刺得她的眼睛眯起。

她出来的急, 没带遮阳伞,只得用手架在前额,睁开眼睛,视线在广场扫了一眼,很快的就看到了傅慎宁。

日头渐上,大多人都躲在阴处, 傅慎宁穿着一件黑白相间的t恤,九分直筒裤露出好看的脚踝,他直挺挺地站在广场中央,潮热的暑气将他包围,他却看不出丝毫狼狈,清清爽爽。

阳光下的他,在路安眼里,白的像是在发光。

她抿唇朝他走过去,走到他身后,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

路安看到他回头,皱着眉,眼里原本带着薄戾在触及她的一秒,飞速地消失,整个人变得柔和起来:“你来了。”

她没有错过他眼里情绪的变化,虽然那冷漠被他掩饰的很好,

她刚到他身边,他眼里的戾气从不加以掩饰,等到大几岁,他才渐渐学会隐藏。

她以为他变了,其实还是没有。

他和她之间有隔阂,每当她想向他走过去的时候,才发现那道坎,她跨不过。

她曾在偶然间,亲眼见过他杀人,眼睛都不曾眨一下,那样毫不留情,那件事到底还是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

想到往事,路安的心有些发颤,她唇角轻弯,强打起笑容,问:“你怎么来了?”

傅慎宁低眸凝视着走到他面前的人,长发垂腰,绾了个他不曾见过的髻,明显不属于这个年代。眼尾微挑,上面扫了层桃红,口脂嫣红,一颦一笑中带着娇艳。

似是察觉到他的眼神,她抬眼,脸上的笑散去,眉头微蹙,换了个问题:“你怎么来的?”

傅慎宁收回视线,直直地看向前方,他突然觉得有些渴,他突然觉得有些热,像是火山爆发,岩浆在血管里沸腾,一路灼烧到心房。

他的声音微哑,给出了答案:“查了才路线才过来的。”

路安在太阳底下站了一会,热得有些发晕,她擦拭掉额头的薄汗,又掐了掐晴明穴,问:“怎么不找个阴凉的地方站着。”

她边说边朝有建筑物遮挡的地方走,傅慎宁紧跟在她的身旁,低语道:“怕你找不到我。”

路安的步子顿了一下,又大步向前:“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可能找不到你。”

这句话大概是傅慎宁来这里以后说的最露骨的一句话,却被路安四两拨千斤给挡了回来。

他不再开口说话,跟在路安身旁。

路安停下不洗,摸出手机,又叫了辆车,然后转身走进一旁的小卖部买了两瓶水,一瓶递给傅慎宁。

留在自己手上那瓶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半天拧不开,傅慎宁顺手拧开自己手里的水递给她,又十分自然的从她手中拿过那瓶她拧不开的水。

路安看着在自己手上拧不开的水,到了他手中轻轻一摆弄,就束手就擒了,她怎么看都觉得这瓶水也看颜值。

她带着怨愤地拿着手上的水,看着仰着头,喉结上下滚动,一眨眼瓶子里的水就少了三分一,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热,心虚地别开视线,小口啄着矿泉水。

车很快就停在他们面前,路安钻进后座的那一刻,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每个毛孔都在空调的舒缓下,不停地在呐喊:爽!

傅慎宁多瞧了她几眼,轻咳了两声,用来提醒她注意仪态。

路安背贴着皮质座椅,头靠在靠垫上,歪着头,直视他的眼睛,真诚地问:“你不觉得热吗?”

傅慎宁:“尚可。”

路安转头看向窗外,路边的房屋晃成虚影。

也是,问他热不热干嘛?

毕竟是大夏天可以穿里三层外三层还留长发的人,可能自带冷气吧。

傅慎宁见她视线看着窗外,也跟着看过去,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问:“你在看什么?”

路安怏怏地看过来:“我在看太阳。”

傅慎宁不解:“太阳有何不妥?”

路安轻飘飘地回复:“我在想,这么大的太阳,我竟然没有涂防晒霜。”

傅慎宁不知道应该如何接话,他想说:你不黑。

但又觉得这话有些轻佻。

前排开车的司机抬眼,从后视镜多看了两眼后排的人两眼,笑着开口:“大妹子,这么白还怕晒黑啊。”

路安应和道:“当然怕啊!”

司机笑得更开心了:“你们两个是演员吧?”

有人唠嗑的路安,明显变得精神一点,背依旧贴着座椅,身子却坐正一些,夸奖道:“师傅,你眼神这么准啊?。”

得到夸奖的司机,语气有着止不住的骄傲:“我经常拉人去横市的,像你们长得这么俊的,十有□□都是演员啊。”

司机视线从前方挪开,看了几眼后视镜:“你们俩这也不带个口罩墨镜,我看别的明星哦,一个个都包裹得严严实实。”

司机正愁路上没人聊天,见路安是个善聊的,打开了话匣子,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起了自己拉人的趣事。

路安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插上几句话,傅慎宁则在路安和司机大叔一言一语的交谈中,脸色越来越黑,眉头皱得越来越深。

明明夸赞她白净,是他想说的。

车把他们载到酒店门口,就疾驰而去。

她带着他走到前台,然后伸手:“身份证?”

傅慎宁的户口先是落在西部的偏远的小村子里,后来又特意抽了时间跋山涉水去了一趟村里,将他的户口从村里转了出来,落在她的房子名下。

过程之曲折,路安简直不愿意回想。

不过现在算起来,她竟然还是他的户主。

“要身份证干嘛?”傅慎宁不动,他来了一个月有余,大概也知道身份证就是他们以前的户引,但凡出门都是要用到的。

“给你开间房。”路安回答。

“跟你住不就行了?”傅慎宁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

路安差点被口水呛到,她扭头看着一本正经的傅慎宁,终究还是把嘴里那句“你有毛病吧”彻底咽了回去。

前台小妹打量了这个帅气的男人几眼,露出职业的笑,解围道:“先生,就算你和这位小姐住,我们也是要登记身份证的哦。”

傅慎宁的眼神始终停留在路安身边,余光都没有给前台一个。

前台脸上的笑僵了僵。

路安看了看时间,离她开戏的时间越来越近,她又说了一遍:“身份证。”

傅慎宁从兜里掏出身份证给她,路安递给前台。

路安多瞧了几眼,长得帅的人,证件照都这么勾人,上帝果然是不公平的。

她不满地撇了撇嘴。

前台眼神在这两个人脸上来回瞟了几眼:“是登记之前您入住的,还是开一间新的?”

“开新的,标间,开506同层的,最好就在隔壁。”路安斩钉截铁地回答,又递过房费。

前台多瞧了几眼傅慎宁,长得帅倒是真帅,但看这架势,怎么看都像只鸭啊。

她打量的眼神毫不掩饰,看得傅慎宁有些心烦意乱,他掀起眼皮,凉凉地看着她,不带任何温度。

前台立刻垂下视线,慌乱地操作一番后,把房卡递给路安:“你好,房间开好了,507。”

路安接过房卡,回过头,看着不知道在想啥的傅慎宁:“走了,上楼。”

等到两个人离开了视线,前台才轻喘了两口气,双手撑在大理石桌子上。

简直吓死她了。

最后那个男人不带感情的眼神,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像是蝼蚁。

路安带着他上了楼,把房卡放进卡槽里,又把房间的灯打开,看了眼时间,时间已经快来不及,她需要赶紧去片场了。

“我要去片场了,你在这睡会,玩手机,看电视都行。”路安给他做着安排,然后指着卡槽里的房卡,“这个是供电的,你别抽出来,我先走了。”

傅慎宁额前的碎发这些日子长了不少,他低头的时候,黑发遮住了他的眼睛。

他赶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攥住了她的手腕:“我也要去。”

路安口吻里带着不解:“你去干嘛?”

“涨见识。”他找的理由太过正当,路安竟然忘记了拒绝。

等她把他带到了片场的时候,又吸引了一波注意力。

路安没来及的顾上他,她的妆在外面晃荡了一圈,掉得七七八八。

总化妆师见她第一眼,就叫她赶紧去补妆,换衣服,下一个就是她的镜头。

她走进化妆间,梁瑾媃的专属化妆师坐在里面刷着手机。

看到路安进来,放下手上的手机,热情地招呼道:“补妆呢。”

路安走过去,坐在化妆镜前,回复道:“嗯,外面太热了,妆有点花。”

化妆师挑起她的下巴,左右看了看,赞叹道:“皮肤真好。”

路安笑了笑:“谢谢。”

“瑾媃家的小可爱很喜欢你,”化妆一边唠着家常,一边给她抹口脂,补完妆以后,看着镜子里的路安,嘴里夸赞着:“你很适合正红色。”

路安起身,从衣架上拿过戏服:“真巧,第一场戏就是红色的华服。”

化妆师双手合十,将手上的余粉拍掉,看着她手上复杂的衣服:“这衣服穿上不容易吧,要帮忙吗?。”

路安对化妆师印象不错,笑着婉拒:“我自己穿就可以了。”

化妆师摊开双手:“ok!有需要随时叫我。”

路安对这些衣服熟悉得很,虽然丫鬟的衣服没有这么繁复,但给傅慎宁还有敏敏穿衣那么多年,多多少少还是练出来了。

她利索地穿好手里这套华服,走了出去。

化妆师见到她出去,眼睛一亮:“很漂亮。”

路安从化妆镜里看到自己,心情不错地回答道:“我也这么觉得。”

化妆师朝她竖了个大拇指,路安从镜子里瞥到傅慎宁站在门口,视线停留在她的身上,她一怔,拎起裙摆,转过身,问:“怎么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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