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孟组长,”青木小春站出来劝道,“我们先去会议室吧,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

孟驰这才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对陈清乔说道:“跟我来吧。”

一行人回到原先的小型会议室,里面烟雾缭绕,只有格雷戈一人站在白板前思考着什么。

他拉了张椅子放在他旁边,上面摆着一个用来当作烟灰缸的纸杯已经被香烟滤嘴塞满了。

“哦,你们来了。”

格雷戈转身看见他们,指指空着的椅子,“坐吧,希兰也快下来了。”

青木小春用文件夹当作扇子扇着眼前的二手烟,萨沙躲在她身后,呼吸着净化后的空气。

孟驰显然也吃不消这满屋子的尼古丁,他走上前一把夺下格雷戈手里的香烟,熄灭后将它和那一纸杯的烟蒂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格雷戈摸了摸后脑勺:“究竟你是组长还是我是组长,抽根烟也不行?”

“等你抽烟抽死了,我就是正式组长了。”

孟驰面无表情地说道。

格雷戈心虚地坐在椅子上,翘起腿转移话题:“博士,你休息得怎么样?”

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陈清乔忽然被点名,他愣了一下,回答道:“还好,谢谢关心。”

“好个屁,”格雷戈摇摇头,“你可能一分钟后就会死,也可能一年后才死,能好吗?”

“格雷戈,不会只有抽烟才能堵住你的嘴吧?”萨沙露出不高兴的表情。

“不,他提醒的对,”陈清乔陡然说道,“青木,麻烦你再抽一管我的血,我随时可能猝死,但至少我的血可以救我妹妹。”

格雷戈满意地笑笑。

“但是,”青木小春有些踌躇,“我们还不清楚你体内的‘圣泉四号’,我们暂时把它称作‘四号’吧,逆转感染的成功几率有多少......”

“来不及了,”陈清乔道,“如果不这样做,我只知道西溪变成怪物的几率是百分之百。”

“有可能变好,也有可能变坏。”

孟驰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这,好吧,”青木小春妥协道,“但至少要向上级报告一声?”

“我会向上面汇报的,同时你们得到了我的准许,出了什么事我负责。”

希兰的声音此时从会议室外传来,面对陈清乔,她露出了惋惜的神情:“很抱歉这一切发生在你身上,博士。”

陈清乔心里空落落的,在青木小春第二次抽取他的血液时,他连针头扎进去的疼痛也感受不到了。他觉得自己仿佛是个被子弹击中的人,巨大的痛楚还在震惊中被短暂的麻木所掩盖,只是这一秒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可他隐约有种预感,他麻木中的大脑此时屏蔽了一些重要的事情,他知道当他想起时,撕裂的痛苦会像海啸般将他的身心席卷其中。

“萨沙,你送过去医院那边吧。”

希兰嘱咐道,“让他们那边终止冬眠后,立刻给她注射这管血液。”

“是的,一定要尽快,”青木小春也说道,“按以往的实验结果来说,越新鲜的血液能发挥越大的药效,阻止感染的几率也越高。”

莎萨提起冷冻箱点点头:“明白。”

离开前他看了陈清乔一眼,对上他鼓励的眼神,陈清乔有种无法言说的安心之感。

“那么我们就抓紧时间吧,”一直默不作声的格雷戈站了起来,他又像审讯犯人般盯着陈清乔,“陈清乔博士,麻烦你从头到尾说一遍你的经历,不要遗漏任何细节。还有,你之前所说掌握了一些信息,也请交出来吧。”

于是陈清乔从他参加的那场同学会说起,说到苏诺列恩约他在咖啡馆谈offer,又说到在圣泉研究中心工作的那段日子,将所有的经历包括“普罗米修斯计划”都向他们复述了一遍。

他说完这些花了差不多四十分钟,期间他喝了两瓶矿泉水,全场没有人打断他。

就在他以为可以结束这场审问时,一直坐在椅子上的格雷戈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然后只说了一句话:“再说一遍。”

陈清乔有些不敢置信:“什么?”

孟驰走到他身边,将一瓶新的矿泉水放到他手里,冷酷地低语:“麻烦你再说一遍。”

青木小春同情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陈清乔望向坐在门边的希兰,她没有任何反应,说明她默许了格雷戈对他的这种折磨。

这时陈清乔才明白为什么希兰要坐在最远的地方,这是一种放权的讯号,表明她不参与格雷戈的决策,她将以局外人的身份旁观一切。

陈清乔只好麻木地又重复了第二遍、第三遍,直到第四遍时,格雷戈说了第二句话:“倒过来再讲一遍。”

陈清乔强忍着喉咙的不适,哑着嗓子完成了格雷戈要求的第四遍。

此时距离最开始已经过去了将近三个小时。

当他讲述完毕后,格雷戈说了最后一句话:“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

格雷戈从椅子上站起来,快到门边时他与希兰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两人一起走出了会议室。

孟驰此时走近陈清乔,说道:“请将‘普罗米修斯’计划的u盘交给我,你应该随身携带着吧?”

陈清乔从外套的口袋里拿出那个银灰色的小东西,放在了他的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