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出房子,都是不自禁地身子一缩,李清还好一些,毕竟长时间进行体力煅练,抗寒能力比路一鸣一介书生要强很多,出得门来,风一吹,身材本就有些单薄的路一鸣顿时打了一个哆嗦。

雪也是越下越大,风夹着雪花,漫天飞舞,十步之外已是不见人影,二人在杨一刀唐虎等亲卫的簇拥下逆风而行,几欲睁不开眼,风鼓得身上的衣裳如风帆一般,向后扬起。

“将军,今天风雪太大,还是先回去吧,等风雪小一些,再出来不迟!”杨一刀大声地对李清道。

李清摇摇头,“无妨,越是风雪大,我们越是要去看一看,如果那里有问题,可以马上便处理好,如果等出了事,那我再去又有什么意义?”

杨一刀眼见无法阻止,只得与唐虎顶在李清的前面,尽量用自己的身躯挡住扑面而来的风雪,看到两人的模样,李清笑骂道:“干什么?当我是不禁风雨的小娘么?让开!”伸手拨开二人,大步向前。

身后的路一鸣看到李清一副义无反顾的模样,心中却想,将军这邀买人心的举行甚好,想想在这样的风雪之天,最高长官出现在那些百姓们面前是,那些老百姓会有什么感觉?只怕是平时对百姓没有什么恩惠的官员也会赢得交口称赞,更何况将军是这崇县数万百姓的活命恩人?李清当真与一般的世家子弟大不一样,如果是另一些世家子弟,这样的风雪天,只怕不是锦被高卧,便是小火炉,温美酒,拥美人,吟诗歌吧!很可能与将军的出身大有关系,将军少小离家,想必是尝尽了人间艰辛,这才如此关心民心疾苦吧。

路一鸣忽地心中一跳,不由自主地想起历史上的一些伟大人物,这个念头刚刚一起,便吓了一跳,自动将其掐灭,只是望着李清宽阔的背影,眼中多了一些热切。

虽然风雪极大,但老营之中仍有不少人,大都是一些乡老村老们,正在组织人用长长的芭篱清理着浮雪,只是前些日子落下的雪已被冻得甚是结实,虽然奋力除雪,但也只是将刚落下的浮雪扒落。

“老人家,有不有危险,房子会不会出现问题啊?”李清走到一个须发皆白,正在吆喝着指挥一些人扒雪的老人跟前,凑到他耳边,大声问道。

“没事,没事,将军大人的部下建的这屋很是结实,只要这雪不一直下,便没有问题!”老人也是大声道,那些正在扫雪的人陡地看到李清,不由都是呆住了,手上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老人一见大怒,不由喝道:“干什么,干什么,才干了这一会儿便觉得累么?真是亏了将军一天两顿干饭喂得你们。…”劈头盖脸的臭骂中,忽地觉得众人眼神有异,不由歪过头,这才看见李清正含笑站在他身侧,不由大惊。

“参将大人,这么大的雪,您怎么来了?”当下便跪了下去,“见过大人!”见到老人跪下,这些乡民这才反应过来,仍了手中的东西,纷纷跪了下来,“见过将军!”

“快快起来,快快起来!”李清一把将老人拉起,又向众人喊道,“大家快起来干活吧,要是雪堆得太多,可是麻烦!”

“老人家,这屋住着还行?”李清含笑问道。

老人有些激动,李清对于他们而言,是高高在上的人物,是大官,也是他们的活命大恩人,这些日子,已有不少的百姓家里做了李清的长生牌位,在屋里供了起来。今天与李清如此近距离的相处,让他几乎疑似在梦中。

“谢谢将军大人,这屋很好,很好!”老人语无伦次,“这个冬天比往年都冷,要不是将军来了,我们不是饿死,也会冻死的。”

李清笑笑走近那些粗木搭建的简陋建筑,看了看,不由皱起了眉头,显然是为了赶工,这些木屋虽然建得还算结实,但有些木头之间居然还有很多缝隙,风夹着雪花,从这些缝隙中灌了进去,可想而知房中的温度。大步踏进房内,虽然比外边好一点,但仍然冷得让人打抖,房子当中虽然燃着一着火,但显然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看到李清皱着的眉头,路一鸣解释道:“建房子的时候太急,当时也想着这只是临时建筑,便没有太仔细,也没有考虑这个冬天会如此寒冷,这是我们的失误,回头我们便组织人进行修理,一定不会让一个冻死冻病的。”

“嗯!”李清点点头,“你注意回头摧办,如果人手不够,可以让尚海波从军营中调人,雪下这么大,士兵们也不能训练,正可以找点事让他们做。”

一边听得真切的老人感激涕零,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好的官了啊?不知说些什么好,只是一个劲地打躬,“谢谢将军大人,我代大伙谢谢将军大人!”

李清笑道:“老人家,勿需如此,我们为官一方,自然要让百姓安居乐业,否则要我们干什么?”

老人抹着眼泪,一边点头一边想,话虽如此,但这么多年来,何曾有一个官是这么做的啊,虽然崇县有许大人,但那时许大人还不是县令啊!

正在唏嘘间,外面忽地传来一阵喧闹,杨一刀面色一变,大踏步走过去,门板一般的身材堵在了门口,却看见风雪中一群人正慌乱地奔过来,边跑边大喊大叫。

“出什么事了?”杨一刀心头一紧,手已是按在了腰刀上。

“大人,这位大人,那个叫喊的是我们村的,我认识!”老人看到杨一刀已将腰刀拨出了半截,不由有些心惊肉跳,赶紧冲了上来。

“虞老三,你狼嚎个什么,出了什么大事,你屋着火了还是塌了,这么惊慌失措,李将军在这里,惊了李大人的驾,你吃罪得起么?”

虞老三听了老人的话,不由吃了一惊,一抬眼果见那个门板样的侍卫身后站着的正是参将李清大人,双膝一软,已是跪在地上,叫道:“乡老,不好了,吴四娘家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老人见李清没什么怪罪的意思,这才问道。

“乡老,您知道,吴四娘在我们村伙房里做事,但今天到了要做饭的时候却一直没去,便有人去找她,却怎么也喊不应她,反而在她屋外闻到了兽炭的味道。”

“什么?”老人脸色大变,“兽炭,吴四娘她,她怎么会烧兽炭,那是有毒的。”老人跳脚道。

“吴四娘一个女人家,砍不了那么多柴,想是冷得极了,便去捡了些兽炭来烧。”

“兽炭?什么东西?”李清转头问路一鸣。“是一种黑色的石头,可以燃烧,但,散发出来的烟却是有毒的,没有人敢用这个来取暖的。”路一鸣道。

李清心里一阵大跳,“黑色的石头,兽炭?不会是煤炭吧?”当下拔脚便走,“快。快,带路,我们去看看。”

在虞老三的带领下,一行人匆匆来到那吴四娘的家前,一幢小小的木屋门关得紧紧的,外面已围了一大群人,但都隔得远远的。见参将大人来了,都是呼拉拉地让开了一条路。

李清大步走到小屋前,见那小屋墙壁之上的缝隙被堵得严严实实,凑到门前一闻,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不由心中一阵狂喜,果然是媒炭的味儿。

“把门撞开!”李清吩吩道。

“大人,兽炭有毒!”杨一刀脸色紧张。

“撞开,有毒没毒我还不清楚么?”李清厉声道,“撞开,救人要紧!”

杨一刀看到李清声色俱厉,不敢迟疑,身子略弯,合身一撞,喀嚓一声,已是将门撞开,大门一开,一股浓烈的味道扑面而来,杨一刀一下捂住口鼻,倒退而回,但接下来的一幕让他不由魂飞魄散,李清居然大步闯了进去。

“大人不要进去!”伸手想拉,却拉了一个空,李清已是大步到了屋内。

“大人!”外面旁观的百姓都是失声惊呼,都是睁大眼睛看着屋内。

房间不大,还有一股浓烈的一氧化炭的味道,几块石头垒起的简易的灶里,一堆白色的粉末中夹着一些半白半黑的石头,而在墙根,还有一大堆没有烧完的黑色石头,果然是煤炭,心中一阵狂喜,但马上心中一紧,屋里床上,一个半大的孩子躺在哪里,床脚下,一个中年女人倒在哪里,走到跟前一看,脸色青紫,果然是一氧化炭中毒的征壮。

当下也顾不得其它,先一把将那孩子抱起来,冲到屋外,在众人的惊呼中,将孩子放到地上,又冲回屋里,将那女人也抱将出来。

“快去找桓大夫!人还没有死!”看着呆若木鸡的杨一刀等人,李清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