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怒火涌上头,他第一次叫李锦程的名字,“李锦程,告诉你一件事。”

对方立马没了声,只剩下小声的抽泣声。

林恣意冷声道:“什么叫‘只有我能救他’,在柏腾的心里,我连个屁都不是。他是死是活,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有什么义务救他,你又是什么身份替他来求我?难道就只有他想过死,别人没有吗?”

他闭上眼睛,将一闪而过的痛苦驱逐开,深吸一口气,“有病就去治,别在这里哭爹喊娘。我待会给周榕发一个联系方式,让他带着你去找她,能不能请得动她算你本事。”

说完,林恣意便挂断了电话。

再后来,林恣意收到叶斓的消息,说答应破例接诊柏腾。由于对方已经离开米兰了,联系不上,麻烦林恣意通知柏腾一声。

他觉得好笑,没想到李锦程这小子,最后还是腆着脸来麻烦他。但是他很好奇李锦程是怎么求叶斓的,问叶斓,她以尊重客户隐私回绝了。

整个过程基本都告诉了柏腾,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

他倏地想起某一天,自己对柏腾说:“真想看看你对一个人爱而不得样子,应该会很迷人。”

如今也是看到了。

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桌面,林恣意笑着说:“明天下了班去美容院办张卡吧,熨熨褶子,别以后你俩走在大街上,以为你是人家爹。”

第八十章 骗他的

何浪在旁边轻咳一声,捂嘴小声说:“亲爱的,说得有点直接了吧。”

林恣意不理会,接下来一句“反正岁数确实能当人家爹”到了嘴边还没说出来,硬生生地堵了回去。

他眨眨眼,表情难以置信,“不是吧柏老板,你这是哭了?”

没林恣意说得那么夸张,只是柏腾眼圈确实红了。

他习惯性地去摸烟,但这里禁止抽烟,又收回了手。

长叹一口气,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不客气。”

柏腾回想起那天李锦程说的话,以及说这话时的决绝。

——我二十岁时,你四十岁。我四十岁时,你六十岁。我六十岁时,你会在哪里。

那次见面后,这句话不断地回响在耳边。

不管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

他和李锦程之间,最不值得一提的似乎就是年龄。当所有的事情都一一揭开,两人坦诚地站在对面。

最直接,最本质的问题,依旧是年龄。

二十岁,不仅是生理机能上的差距。

自身的心理障碍,身边人的情绪,以及种种异样的眼光,无论哪一个,对李锦程来说都是巨大的挑战。

以前他年龄小,心思单纯理想,这些可以不用理会。

但当他一进入社会,看得多考虑得多了,接触的人更多了,自然而然会摒弃掉在他身上过度美化的滤镜。

才意识到原来他所憧憬的,仰望的“柏叔叔”,只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

这段时间柏腾很是颓废,犹豫不决。

一边是想不计后果的抛开过往,换他来追他,弥补他。

但作为成年人,或者说一个中年人。做出这样莽撞冲动的决定,会不会对他造成困扰,影响他的未来。

柏腾苦笑,眼里有些悲伤,“只是太迟了,我不能改变他的人生轨道。如果不是我,他也许值得一个更好的未来”

“改变?柏腾,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你以为你是谁,能改变得了谁?”

何浪拽了拽他,“......恣意。”

“你最大的毛病知道是什么吗?”林恣意表情嘲讽,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比了比,“就是老把自己当成救世主和受害者,并且在两种角色中来回转换。”

“怎么说?”

“你没那么大能耐改变谁谁谁的人生,李锦程没有因为你生活变得更糟,当然也没有更好。况且没有你,他可能还是个一句话都说不利索的小结巴。”

林恣意又叫了声柏腾的名字,难得正经,“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弄清楚李锦程的心思。”

“他已经对我没有想法了。”

“嘴硬。”

林恣意小声嘟囔了一句,从桌上拿过柏腾的手机,举起来照着他的脸比了一下,解开锁。

当看到手机桌面是柏腾和李锦程的合照时,嘴角抽搐了一下,忍不住吐槽:“闷骚。”

何浪凑过去,“拿他手机干什么?”

林恣意没说,打开通讯录,拨了李锦程的电话。点开外放,放在桌面上。

柏腾下意识要拿过来挂断,被他拦住了。

此时,电话接通了。

音质纯澈的话筒中,传来李锦程平静的声音。

“柏叔叔?”

听到他的声音,柏腾心头忽地一酸。

没等他说话,林恣意先说话了,“李锦程?”

对面明显停顿两秒,随后轻声说:“林先生。”

林恣意从鼻腔“嗯”了声,狭长的眼扫过柏腾,“我们出来吃饭,你柏叔叔喝醉了,餐厅快打烊了,他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不肯走,你有空吗,过来见他一面,劝劝他?”

把手机推到柏腾面前,朝他抬了下下巴。

柏腾嘴唇微启,喉结动了动。妥协般,眼神却带着些期待,声音低沉,“小锦程,叔叔,有些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