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里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谭维德回来了。此时夜幕全黑下来,只旁边白色别墅二楼的某个房间里露出一缕光线来。

看着谭维德虽然泛红却满是欣慰的双眼,谭舒雅觉得,哪怕在这个城市里遇到顾秉谦,再回忆起之前所受的那些伤痛,那也什么都值得了。

司机踩了油门,出租车在平坦的马路上快速驶离。荒凉的几乎没有人烟的马路上,谭舒雅忍不住又向公墓不远处那栋白色的别墅里看了一眼:之前她在苏台待了两年的时间,从来没有见过那栋白色别墅里冒出光亮来。如今竟然有了灯光,真的有人愿意住在公墓附近吗?

白色别墅里,顾秉谦站在二楼窗户前,直到那辆停靠在苏台公墓前的出租车离开,彻底驶离他的视线,他才从口袋中摸出手机:“赵寅,你准备一下,c城那个合同,明天我亲自去谈。”

接下来半个月的时间里,谭舒雅和谭舒铭都很忙。他们每天都在医院里陪着谭维德进行化疗,化疗结束之后,谭维德休息的时候,两人就出去打听哪里有治疗肿瘤的中医。

苏台中医很多,号称可以治疗肿瘤的也不少,但是总也找不到一家有口皆碑的。

再一次失落的从私立医院里出来,谭舒雅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想要安慰谭舒铭几句,一转身,裙摆勾在从花坛中伸出来的灌木枝子上,哧拉一声响,裙子撕裂开一个大口子。

谭舒雅抖着撕裂的裙子,蹙着眉头道:“舒铭,你先回去吧。我去附近的商场里再买条裙子。”因为没有打算常住,从美国回来,她带的衣服并不多。

“姐,我陪你一起去买衣服吧。”

谭舒雅摇头拒绝:“我们出来一下午了,爸肯定不放心的。你先回去陪着爸,我买了裙子之后立刻就去医院找你们。”谭舒雅拍拍谭舒铭的胳膊,“放心,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

看着谭舒雅坚定的眼神,谭舒铭点头。四年多的时间里,谭舒雅到底发生了多大的变化,他看的清清楚楚。他的姐姐,的确已经不是四年之前的那个姐姐了。

医院附近就有商场,谭舒雅随便进了一家服装店,选了一件及膝长裙。拿着衣裳进试衣间,还没转身关门,突然有一条胳膊从后面将她抱住,带着她转了一个圈,随手关了门。

不等谭舒雅有什么反应,那人将关门的手收回来放在她腰间,配合着另一只手一起,掐着她的腰让她转了个身。下一刻,眼前一黑,带着浓重烟草气息的唇便吻了下来。

一开始谭舒雅心底一沉,嗅到那熟悉的味道、猜道这人是谁之后,谭舒雅紧蹙起眉头,猛地将头转向一边。

来人似乎很紧张,微微颤抖的双手捧住她的脸,将唇压了下来。

他的用的力气不小,不让她逃脱,力道却又恰到好处,不至于弄伤她。

谭舒雅往后倒退了一步,倚靠在试衣间的墙壁上,来人跟着她一起往前迈了一步,胳膊依旧箍在她的腰间,唇也紧贴着她的唇。

他吻的很急切,带着清冷烟草气息的唇胡乱的吻过她的唇,她的鼻,她的眉,她的眼。两只手也胡乱的在她身上摩挲着,似乎如此就能证明她还属于他。

挣扎不过,谭舒雅便仰着头看向屋顶,嘴角勾着嘲讽的弧度。她抬脚踩在身前男人锃亮的白色皮鞋上,心里有些后悔,今天为何没有穿细高跟出门。

察觉到她的不对劲,顾秉谦终于停下来。他看着眼前面容冷淡、嘴角满是嘲讽之意的女子,心里慌的厉害。

这不是他的舒雅。

眼前的女人,眉眼仍旧是之前的眉眼,那头柔软的青丝也如之前一般妩媚的披在肩头,可还是有些地方不一样了的。

她的眼神……

她的眼神里只有清冷和厌恶,再也没有了往日的一分柔情。

贺一鸣当年的话语再次响在他耳边:你就不怕她恨你吗?

顾秉谦猛的打了个哆嗦,他一把将谭舒雅抱进怀里,将她的头按在自己怀中:“舒雅,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

他知道他不应该这样的,他们中间隔了两条生命,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谭舒雅走了四年零七个月。这四年零七个月里,她每一天都在后悔,后悔没有让婚礼顺利举行下去,后悔在谭舒雅一次又一次找他的时候,没有给她机会让她把想要说的话说出来。但凡这两点他做到一点,他们都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可是他不能去找她。他们之间不仅仅是他欠她的问题。谭舒雅离开之后,他住进了苏台公墓旁边的白色别墅里,只有这样,只有每天陪在李佳琪身边,他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美国找她。

他以为,他们一辈子也就这样了。谭舒雅在美国陪着自己的家人,他在苏台守着两座墓。他以为一辈子就这样过了,可是谭舒雅回来了。她回来了。

看到她的那一刻,顾秉谦明白,自己无法忘记她。他刻意离开苏台去出差,想要离她远一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惜……

出差的这半个月里,他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每天晚上都在做梦,梦里都是谭舒雅。跟在他身边,开心的伤心的绝望的谭舒雅。

顾秉谦不得不承认,他仍旧爱着谭舒雅,哪怕谭舒雅是撞死李佳琪的凶手,他仍旧想要和谭舒雅在一起,一辈子。

他要她!非常想要她!

谭舒雅看着顾秉谦,眼神里闪过诧异,伤痛,随即是陌生的冷漠和嘲讽。

顾秉谦抓着谭舒雅胳膊的手紧了紧,忍不住的,他又道:“舒雅,我们重新开始吧。”声音里带了几分与他不符的祈求。

谭舒雅冷笑着将顾秉谦的手指掰开:“怎么,顾总,我拿我孩子的一条命来偿还你仍旧觉得不够,非要我也死在你手里才甘心吗?”

顾秉谦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谭舒雅想起了什么,嘲讽的笑了笑:“顾秉谦,你要找我报仇我可以理解,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方法,骗人感情。还有,当年我自杀过一次,你原本已经达到目的了,没什么还要救我?让我死在那次的割腕自杀之中,不是最好的结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