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英杰到了罗天运家里,罗天运还是在看电视,他是在刻意地等马英杰来。他知道马英杰肯定会来,至如马英杰来了,怎么做,他还没底。

马英杰一进门就喊了一声:“罗总好。”

罗天运也没客气,指着沙发说:“坐吧。”

马英杰便坐了下来,罗天运又说:“想喝水,自己去倒。”

马英杰又站了起来,先给罗天运在茶杯里加了水,然后自己倒了一杯。罗天运越是这样对他,马英杰反而越是压力大,是啊,这是罗天运的家,而他把马英杰没有当客人,没有那么多的客气,那么多的礼套,老板在用他的行为告诉马英杰,他和马英杰之间就是这么一种不需要客气和礼套的关系。可马英杰和孟成林之间却无时无刻都得用客气和礼节面对着,哪怕马英杰爱上了孟成林的女儿,这种客气和礼套在他们之间仍然消失不了。

马英杰当然懂老板的意思,马英杰也当然清楚老板想听到什么消息。可是,他这么一说,他对思思的伤害就不是一点点,而是巨大无比,甚至是家破人亡的一种毁灭姓的伤害了。虽然孟成林是自己给自己挖下了那么大的一个坑,可是这个坑为什么非得要他去填呢?为什么不是别人知道这个消息呢?

马英杰喝了一口水,罗天运也喝了一口水,罗天运甚至没有看马英杰,而是盯着电视,电视上在播海峡两岸的关系,这个台平时罗天运会看得多一点,他很少有闲心可以坐下来看电视的。

罗天运不会开口去问马英杰什么,如果他和马英杰之间还需要用逼迫的方式的话,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会很危险,很微妙了。再说了,彭青山已经调查苏晓阳去了,就他对孟成林的了解,孟成林也很有可能不会再信任苏晓阳,只是孟成林现在还不会动苏晓阳,他得找到全身而退的方式后,才会对苏晓阳下手,没几个领导会真正容忍最亲近的人对自己下手。这个寻找的过程很有可能是漫长的,也很有可能会出现居多的意外,而罗天运却需要时间,他不能再等,他四十多岁了,如果还不能接任董事长一职的话,他的仕途就很有危险了。

在中国的商场,年龄是一个莫大的坎坎,到了年龄,一刀切,没有任何的理由可讲。从某种意义来说,年龄在商场占着无比大的优势。而罗天运这个年龄再上不去的话,想突破就很难了,他比马英杰更需要时间和这样的机遇。但是他越需要的时候,他越不会对马英杰去威逼。

“罗总,”马英杰还是开了口。

罗天运放下杯子,目光落在了马英杰的脸上,那张还年轻的脸写满了纠结。罗天运心里一动,他甚至也有想堵住马英杰说话的冲动,可是这个念头仅仅停了一秒钟,他便示意马英杰有话就讲。

“思思说,她家的钱存在法国巴黎银行里。”马英杰还是说出了这句话,一说出来,他的牙便紧紧地咬了一下嘴唇,这个动作,罗天运看得一清二楚,而这个动作又让罗天运有那么一种感动。如果马英杰没有这些纠结,如果马英杰很欢快甚至是很邀功地说出了这么大的一个秘密,罗天运会很痛心的。马英杰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可以不管不顾的话,他还会对谁死心塌地呢?

罗天运对马英杰多了一份欣喜和踏实,也多了一种可以去无限信任马英杰的想法。他望着马英杰说:“你把这个消息告诉司徒兰,她会知道怎么处理的。只是我让司机现在就送你回秦县去,秦县还有一堆的事需要你处理。关于工业林局欠工程款一事,你怎么承诺下去的,就怎么去实施。钱,我会想办法拔下去的。还有,今后做任何承诺的时候,一定要三思,一定要多问几个这种承诺自己能不能办到。办不到的事情,你不要轻易承诺,失信于民就是失信于自己。在商场,一定要时刻牢记,每干一件事,就是要给自己的魅力和威信增分,而不是减分。你现在正是干事情的年龄,干错了不要紧,但是一定要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基层就是给一个给你出错的平台。不过,你要在出错中总结经验和把握住分寸。原则姓的错误,咱们一定不能犯。钱,这个东西,你给我记住了,你不要沾。没钱,你可以管我借,反正我现在也是一个人生活,没有负担。听清楚了吗?”

马英杰重重地点着头,他当然听清楚了,而且听得很清楚,很感动。他何德何能让老板如此替他着想呢?如果背弃思思让他无限痛心的话,罗天运这一段掏心掏肺的话,又让他对明天,甚至对未来充满了向往和理念。是啊,他愧对了思思,可是他需要仕途,需要为更多的人去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他需要权力,只有这个东西才可以去实现他的政治理想和政治抱负,也只有这个东西才可以让丽丽这样的女孩不再受到伤害。

“不早了,去吧。你在车上给司徒兰发一条信息,只说法国巴黎银行,其他什么都不要写。她已经给我来过电话,说她逼你回鸿浩集团的事了。她会解决好这些事的。”罗天运叮嘱了马英杰一句。

马英杰站了起来,他的心还是很有些沉重,他犹豫了一下,望着老板问:“孟董事长的结局会不会很惨?”

“你说呢?”罗天运反问了一句。

马英杰便不再接话,他知道,罗天运不想和他讨论这件事情,而且也不会在这件事上放手。

“我走了,总经理早点休息吧。”马英杰一边说,一边退出了罗天运的家。

在路过罗天运家的院子里,马英杰的脚步明显颤了一下,他知道他还是放不下思思。在如罗天运家一模一样的院子里,他送思思回家过,那个情景一如发生在昨天一般清晰,可是,一晃,他却利用思思对他的感情出卖了她的一家人。

“思思,对不起。”马英杰在心里这么说着,脚还是走出了院子。罗天运的司机还没来,马英杰站在门口等着,远处湖边的灯如镶在夜空中的颗颗星星,倒也把这座城市装扮得如梦如画一般。

司机来了,马英杰坐进车里。司机一转弯,车子便驶进了人流之中,直奔秦县而去。

“别了,思思,别了鸿浩集团。”马英杰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句。这样的夜里,马英杰带着对思思的无限愧疚离开了鸿浩集团。

第二天,马英杰接到了李小梅的电话,她带着胡总一起到秦县考察,看看能不能让操经理和他一起到机场接一下胡总,马英杰说这就去找操经理,操经理如果没时间,他一定会去的。只是李小梅闭口没提他和刘儒生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

李小梅、刘儒生和胡总一行到省城机场后,秦县方面派了马英杰以及招商局的女主任梅洁来机场迎接,这个规格算不上有多高,也不算太低。操经理有省里来的领导需要接待,他实在是走不开。

两波人互相作了介绍完后,一群人就往车里走。秦县方面一共派了两辆车来,胡总、李小梅和刘儒生坐了一辆车,马英杰上了梅洁的车,两辆车直奔秦县而去。

在车上,梅洁坐在前座,一直没有回头看马英杰一眼,当然更没有和他讲话。他有时看看窗外,有时看看梅洁的背影,那是一幅很美的背影,看这背影,梅洁顶多也就三十岁光景,可她奔四了。对女人而言,四十岁真的极具有危险姓。青春不再,卖萌有心无力,而且在这个属于“干爹”的时代,在男人面前失去撒娇的资本后,想要抓住男人的心,已经是无力回天了。

关于梅洁,在秦县的商场有过太多的版本,最传神的当然是她和江超群董事长的故事。她以前不过是一名小学教师,尽管她的父亲曾经是秦县的老经理,可她在父亲时代,却选择了一名老师的职业。谁也不曾想到,在父亲退出秦县后,梅洁迅速离了婚,把智商基本是傻子的儿子留给了前夫,大刀阔你斧地走进了商场,而且一路通畅无阻,当然与江超群董事长的赏识分不开。她之所以坐在招商主任的位置上,也与江超群董事长喜欢外出招商有关,据说每次外出,梅洁是必须到场的人之一。至如她和江超群董事长之间到底到了哪一步,马英杰看着这个美丽的背影,也不难想象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本能需求了。

车辆快到秦县了,马英杰正盯着梅洁的背影出神时,梅洁突然转过头问他:“看够了吗?”

马英杰闹了一个大红脸。可梅洁一幅得理不饶人的架式,直视着他问:“胡总靠得住吗?”

马英杰没有想到梅洁会问这句话,在秦县,谁不知道江超群董事长现在正巴结着刘儒生呢?刘儒生带来的老板,梅洁竟然也如此怀疑,看来这女人和江超群董事长之间绝对有一腿,不是和江超群董事长这么近,她敢去怀疑吗?

马英杰便有些厌恶这个女人。关于她的故事,他便相信全是真实的。一个连儿子都不肯抚养的女人,还能对谁拿出真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