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华金宫庄严又华丽,无非是高楼殿宇、青琉璃瓦与红漆梁柱。侯府四角的天,兜着日光白炽,丝毫留不住御风而行的君先生。

待他恍若翩然白鹤的背影,已移至兽首衔环的大门外,小徒弟后知后觉的跟着跑,等她迈出九华殿的大门,就已不见谪仙师父的踪影了。

待九幽把玉蜻蜓跟九彩金刚结、龙涸御令放一起后,捏着左手的玉韘出屋来时;她看着日头,忽然想起了昨天,落荒而逃的乾嘉!

糟了……这两天不见,他可别寻短见啊!

九幽急慌慌从马厩,牵出奔袭迅猛的大黑马去,刚要出自家大门,就看见门口下马石前头——有人一身红袍金软甲,马鞍别着长枪,也刚下了马。

俩人各自牵着匹黑马,四目相投。

六叔飞扬入鬓的长眉一挑,扬声:“侄子往哪儿去?”

“还未到约定时分,六叔怎就来了?”

“想领你吃个晚饭,惟恐夜长梦多。”

“我想……先进宫瞧瞧皇叔。”

鲜卑六叔嗤地一笑,上挑的眼尾、毫不掩饰他的轻蔑。

“成天上杆子黏着皇兄,怪不得太宰堂兄让我看着你,别再临行前进宫。”

她默默挺了挺胸膛,攒劲儿感受了下衣襟里、掖着的小白瓷药瓶。

“我想给他送药!”

“送什么药?他可是鲜卑男人!你脑筋让驴踢了罢,什么都信?今天你失魂落魄那样儿,我还以为你俩完了呢,皇兄摆明了没把你当回事儿,你咋总热脸贴冷屁股啊?”

“那也不能……任由他自生自灭啊。”

宇文直无奈道,“非等我说实话吗?皇兄自从把你撵走后,就带厍贵妃出宫祈福去了,听说是贵妃抱恙,他可着急坏了,我怕你听了受不了,再找皇兄质问。”

关于皇叔宠爱贵妃,她多少还是很介意又吃味儿,他从来只会跟自己强硬,或是问她要不要惩戒贵妃,顺势把矛头给她……她却不知,他背地怎样对贵妃说的。

而宇文直……也不像会挑拨是非的样儿,他说的皇叔与贵妃恩爱,皇叔可从未说过。

即便听闻了真相,九幽也出奇的冷静,“皇叔有后宫,我质问什么啊,他既能出宫去,说明并无大碍。”

宇文直点头:“对,皇兄后宫皇嫂多也是闹心,我就怕遇见你们这种事,后院起火,我最怕女人闹了,宁可不成亲。”

男人间的真话,总是刺耳又难听。

九幽无法,只得换套说辞:

“我得去看看我嘉哥,六叔请先回罢。”

这男人也不给面子,扬下颌儿、鼻孔冲天一哼,

“为了乾嘉与妓子那事儿?就知道你们兄弟关系好,走罢,一起去看看那小子。”

九幽这一瞧,完了,被长辈看住了啊。

一到了太宰府,九幽忙抓着义父问:

“义父!嘉哥在家吗?”

义父摆手,“昨晚这小子昏在菩提寺,是封少宗伯把人送回来的。为父已派人、里三层外三层看着呢,不成想今早一醒,他倒在家酗上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