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自攥紧了他的腕子,

“六叔且宽心,我不会有事。”

她真怕他冲动,怕他以身犯险!

鲜卑男人自白纱斗笠下,轻抬漆黑灿亮的凤眸,眼神是仍能穿透屏障的、凌厉威慑:

“他要带你去何处?”

洛北冥一挑白眉,“去我家,见我父亲。”

此时此刻,幕离底下的陛下全然未吃醋,反而冷哼了声,“你颇有挟持为质之意?除非让我跟随,否则别想带走她。”

“卫国公乃武将出身,又是皇亲国戚,我可不想带个麻烦回去。”

九幽也有些急了,“不必!你不准…六叔…你相信我,别让我两头为难!”

她险些嘴瓢,把皇叔喊出来。

洛北冥让手下围过来,将叔侄两个围在一起,忽然就听后面喊,“保护卫国公!”

而后便是几个黄甲的虎贲军,迈着铿锵有力的步子而来,几乎要把舞媚娘的地板踹碎。为首那个雄壮的领头,还伸双手直直捧着一套盔甲,其上还坐个红缨兜鍪。

这正规的天子禁军,跟玄机阁手下一比,那黑鸟阁除了阁主与少阁主,就都是一群乌合之众。

虎贲军捧着黄金铠甲,面对叔侄二人单膝而跪,俯首奉上战铠。

九幽生怕他觉得自己胆量不足,受到自己的影响,于是托住了太宰赐予君侯的铠甲。

幕离下的陛下只露一张嘴,还是故意留给她的一道缝,他抱着黄金软甲递给她,幼红双唇一字一顿道:

“不准以身犯险。”

“我只差最后一步,你信我,回去等我!你只管在内放手一搏,任我在外横刀立马。”

皇叔抓着她的手腕,指头攥的很紧,忍耐半响才道,“世上若无你,我也不独活!”

“混账话!就不能盼我点好!?”

陛下憋了半天,只沉着嗓音,轻声道:“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九幽都无奈了,“好。”

一旁的洛少主眼神斜着,抱臂嗤笑,

“生离死别一般,难怪君侯在京城吃香。”

她回头剜了她一眼,“你闭嘴!走!”

九幽豁然抽出身,转身便走。

——洛北冥正大光明的,带走身穿黄金软甲、头戴兜鍪的女侯爷回了月牙楼。

九幽看着停在街上,金碧辉煌的马车,车篷金漆浑雕的赤日金乌。

洛少主那一身,不比龙袍便宜,随随便便就是一方富甲的气派,连宇文邕、连她都不会如此奢侈享乐,玄机阁简直赶上了皇宫。

不,就是皇帝,就是这一方的皇帝。

她身上的铠甲太耀目晃眼,能让他设想到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的花木兰。

洛北冥看着头顶的饱热阳光,漠然道,

“羲和御日的天色,本就不是我该见的。”

背靠日光而来的女侯爷,满眼泛耀,

“你值得拥有日月同辉。”

“请侯爷上路,此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奈何桥。”

“你打算忘了我?真像个负心汉说的话。”

“从未交心,何谈负心。君侯,自重。”

——少顷。

俩人坐在马车里,听外头车辙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