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理被踹倒的内监那哀嚎和怒斥,他顿了顿,又从大袖里掏出那件黑袍,破布一样扔在她脚边儿地上、这才从鼻孔里喷出冷笑,

“证据?这袍子上绣的字不就是吗?你身上这件衣服,从刚见到你就开始穿了,想必也是兰陵王刻了字的吧?”

一听这个,站在那儿的少年不自觉的慌乱,紧张的抓住自己腰侧布料…“你想咋的?我就不能穿衣节俭吗?”

权臣挥手,站在一旁的侯府大总管,胖子李寿就谄媚的上前来了,“请太宰吩咐!”

太宰鹫目一斜,哼道,“你身上穿的是金陵云锦,寸锦寸金的价格,那叫节俭吗?帮侯爷解开外衣看看,找找有没有两句小诗!”

胖内监一过来,这身形矫健的小侯爷抬脚就踹!“干什么!当众就扒孩子衣裳,你们这干的是人事儿吗!”

有没有诗她还不清楚吗?等他真看见自己身上的诗,岂不当场破案证据确凿了!

到底是练武出身的孩子,虽困兽之斗也是利爪锋利,一看那内监都怕挨揍,捂着脸往旁边儿躲,愣是近不得身,太宰带了的黑衣金乌侍卫噌噌上来!直接给小侯爷抓肩头,把胳膊下腿绊!

小侯爷像是被捆草绳上的鱼,离水后垂死的扑腾,愣是挣脱不开。

被迫解开交领衣襟腰侧的系带后,李寿蹲地下念诗,“回太宰,写着…阿蛟与兰陵,幽兰生前庭!”

太宰一挥手,“撤。”

然后金乌侍卫都退下了,刚才还被抓着的小侯爷,就衣襟松散、头发凌乱的跌坐在地了。

寂寥到只余风声,那片绛紫色熟丝团花蜀锦华贵无比,从中迈出的翘头锦靴只挪动了一步——

轻轻的踩声,步履沉重。坐地的孩子迟缓的侧抬了脸儿,自一缕打绺了的墨发间抬起眼,穿透那绺发去盯着他的袍子,不止将恐惧推成了若即若离的模糊,也将满眼锐利分作两半,碎成茫然。

半大的孩子分明肩薄腰弱,此刻却犹如猛兽怒起,呲牙咧嘴的站起,甩开脸上几绺乱发,——拿眼裂着他,她手忙脚乱给腰侧系带子,还系错了,活脱脱像被凌辱之后。

初生的小猛兽面前,站的那位简直是高山巍峨,负手而立。“孤乃是权倾朝野的太宰!你当孤是幼稚小儿吗?勋州督军现已查明。兰陵王的王妃郑光明,真名就叫刘玄蛟,你本是他国皇室王妃,乔装混入我大周,是何居心?!”

年过半百的男人嗓音依旧雄浑,一字一句说着笑话一般,却实打实的真话。

正拿细手指头系带子的人,蓦地就僵住了,猛然抬起了眼,琥珀在日光下却只显深邃,挣的双凤眼皮都快成了内双!

她本以为自己的身心早已固若金汤,无所畏忌了,当往事一件件被剥出,那些层层包扎的伤口还是鲜血淋漓,撕裂旧伤的痛感一层叠一层,她已痛不欲生。

她向来讨厌别人叫她‘王妃’二字,没想到会有一天还是,这俩字害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