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昨天柳老师在这儿,我们都没好意思招呼你,你别见怪啊。”

徐姐之前看二叔在给向南演示织机上经线,也就没跟向南打招呼,怕影响到了他。

现在演示完毕了,她这才从自己的织机前站了起来,笑着对向南说道,

“咱们工作室里人不多,就这么几个,平时也都是这么嘻嘻哈哈,没大没小的,其实大家都没什么坏心眼,要是说错了话,你可别往心里去。”

“不会,不会,徐姐多心了。”

向南连连摆手,笑着说道,“其实我也喜欢相对单纯一些的环境,工作才是第一位的。”

“南哥,说得好!”

龚小淳立刻凑了上来,笑嘻嘻地说道,“我虽然话多了一点,但我绝对是没坏心眼的,谁知道我龚小淳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啊!”

“哼!”

徐姐轻“哼”了一声,撇了撇嘴,“你善良?你是脸皮厚才对,以后你谈了女朋友,我肯定把你的糗事全告诉给她。”

“徐姐,我的亲姐姐,你可不能这样啊!”

龚小淳小脸一皱,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哀嚎道,“你就忍心看你弟弟一辈子打光棍?”

他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一声严厉的斥责声:

“都几点了?还在这吵吵个没完?都不用干活吗?”

龚小淳一听到这声音,脸色大变,赶紧缩了缩脑袋,跑回到自己的织机位上去了。

徐姐也是连忙坐了下来,她脸上看起来倒是挺淡定,不过向南还是从她的动作中看到了一丝紧张。

倒是二叔,依旧是笑呵呵的,站在自己的织机前不慌不忙地喝着茶,他刚刚给向南演示了一遍织机操作的第一步,那么多道工序做下来,还是有些辛苦的。

“小淳,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是跟没长大似的,一天天的就知道胡闹?”

柳河川左手提着一个公文包,右手端着一个保温杯,一脸严肃地从门外走了进来,他在龚小淳身后站定,训斥道,

“你在这里也快两年了,你看看你学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你要是真没打算把心思放在缂丝工艺上,那就趁早回去,跟着你爸妈去养鱼,反正也饿不死你。”

龚小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脑袋都快缩进裤裆里去了。

“还有你,阿敏!你也要有个做姐姐的样子,明知道小淳贪玩,你也不多管管,还由着他来!”

这个阿敏不是别人,自然就是徐姐了,她的真名就叫徐敏。

被老师说了一顿,她也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微泛红,没说什么。

说完了徐敏,柳河川感觉还不过瘾,又埋怨了二叔一句,“大马啊,我让你帮我看着他们,可不是让你做好好先生啊,你……唉,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摇了摇头,他连看都不看向南一眼,就转身回办公室去了。

有什么可看的?

昨天自己都已经吩咐过龚小淳,让他先带着向南学点基础的东西了,人家好歹也是文物修复专家,难道我还真要训他一顿?

再说了,人家也没掺和什么,一直都在认真学习呢。

别问我怎么知道,我都在门外听了好一会儿了!

咳咳。

……

向南倒是没太在意这些,他还是挺理解柳河川的。

身为一个工作室的负责人,自然要维持一点自己的威严,要不然整个团队的工作将会很难开展。

大家都跟你嬉皮笑脸的,你还怎么把工作分配下去?

就算分配下去了,他们会不会很认真地完成?

理解归理解,向南自己却做不到这样。

就比如当初他刚刚成立文物修复工作室时一样,工作室里的每一个人都比向南的年纪要大一些,在这种情况下,他就很难装出那种威严的样子来。

但向南却用了另一种方式,来树立自己的权威,那就是他很少会和工作室的成员在一起嬉闹,再加上他那段时间经常出差,身边也总有老专家的身影,也很顺畅地巩固了自己的地位。

这就是用无形的距离,以及老专家的影响力,来加强自己的气场。

员工们不一定会畏你,但一定会敬你。

就好像许弋澄会经常跟他开玩笑,但向南交代的事情,他都会一点都不打折扣地完成,包括那个“女刺头”姚嘉莹,也是一样。

柳河川进了办公室,向南也没有太在意,他将之前二叔给织机上经线的步骤在脑海里仔仔细细地过了一遍之后,便开始动手将那些经线反向拆了下来。

龚小淳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向南在拆线,一脸的惊讶,他张了张嘴,刚要问一句为什么要拆线,话还没出口,就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巴,然后将脑袋低下去了。

这才刚刚被训了一顿呢,要是再不知好歹,虽然不会真的被舅舅赶回家,但一定会被舅舅揍一顿,所以,还是忍一忍吧。

龚小淳没说话,倒是把一边的二叔也惊动了,他停下织机,疑惑地看了一眼龚小淳,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向南的动作,也是一愣。

“向南,你怎么拆了?”

“啊?”

向南听到有人喊他,手上的动作一顿,扭头看了过去,笑着解释道,“二叔,我打算自己上一次经线试试。”

“你才看了一次,就打算自己上经线?”

这次,龚小淳忍不住了,哪怕舅舅要打他……难道他不会跑?

他坐在椅子上,幽幽地看着向南,说道,“南哥,你可别吓我啊,我当初可是学了整整三个月,才开始第一次给织机上线的。”

“而且还没上对,弄得乱七八糟的。”

徐敏这下也被吸引过来了,她一边娴熟地操作着梭子上下翻飞,一边笑着说道,“最后还是老娘我花了小半天工夫才把那些经线给理顺的!”

“向南,要不你先拆了,上经线就不要太着急了。”

二叔挠了挠头,看了看向南,一脸诚恳地说道,

“我这幅缂丝作品大概上午就能完成了,等下午我这边再上一次经线,到时候你再仔细看一遍,到时候你要是还想给织机上经线,那就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