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到达办公室,发现桌子上多了束花,还是她最爱的满天星,小林左看看右瞧瞧,七点不到的高胜人还没怎么来全,思量着会是谁呢?可除了陆桥,也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眼前的花,灿烂芬芳,既不光彩照人又非孤傲不群,仿佛有一种隐忍,确是蕴藏着的一种力量;仿佛有一种静默,确是惊人的告白,这也是小林偏爱满天星的原因吧。

近半年的交往相处,越来越让她觉得陆桥没那么玩世不恭,至少认真做事的时候还不错。

一到下班,小林时不时地拿起手机,翘首以盼的表情恐怕只有她自己发觉不出来。“三天出差成都,欢迎随时骚扰!”看到陆桥发来的信息,旁若无人的笑出声来。

“妹子,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张淼坏笑地问道,“算是吧!”“唉哟喂,谈就谈,还算是,算哪门子啊,搞得这么神秘干嘛,哈哈哈,姐姐功力强大,你就算忽然结婚也不会伤我半分,革命尚未成功,我还需废寝忘食。”

“对了,忘记和你说明天吴佳来上海,一起吃个饭吧!”最近,小林说话时的眼神像发着光芒般,“ok,哎呀呀好开森,可以和吴佳妹妹见面了。”一脸笑颜的张淼回应着,除了些许的鱼尾纹,不然真的很难猜出她的芳华。

喜欢和淼淼相处,那种积极乐观,无所畏惧的劲儿也是小林需要自我加持的。

“大家都过来!”王振华一声号召,“我要宣布两件事,第一件:鉴于现在投资部总经理一职空缺,我已向上面提出申请,希望尽快下达竞聘流程,也希望大家都踊跃报名;第二件事:安和集团上市项目已经敲定高胜为主承销商,那这个项目暂由我带队,有任何问题均可直接和我联系。就这样吧。小林你到我办公室来下。”

怀着忐忑的心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的她小心翼翼来到王振华办公室。

“恭喜你啊,现在我们有个去国有大型金融机构交流工作的机会,上面特意推荐了你,地点北京,时间一年。你还这么年轻,对于以后的工作肯定是有益的,赶紧把手上事情交接下,让张淼去负责。”

“王总,你确定是我吗?”她十分不确定,即使知道老总从来不会开玩笑。

“我向是会开玩笑的人嘛,哈哈哈,自信点。”王振华将通告交到她手上。

“可为什么是我?”“说真的我也不希望你走啊,这么能干,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还以为是你自己托人要去呢,看来你也被蒙在鼓里啊。”

从上司办公室走出来,不知所措的她想到要离开上海去北京,竟没有预料中的期待,而是对这个她工作了不是很久地方的不舍,哪怕这里一贫如洗,哪怕那里繁华似锦。

如烟往事,似水流年,这次的离开,是风、是雨、还是只是无尽的漫漫长夜呢?对于公派北京的事,小林并不想早早就讲出来,明知会是不舍的离别,那就让她自己独自承担吧,但陆桥呢?她又要怎么开口呢?

晚上回家,盯着电脑,傻傻地坐着,脑海里琢磨的是要不要立刻就和陆桥讲去北京的事,连手机振动也没在意。恍过神来才发现八个未接来电,赶紧回了过去。

“怎么又不接我电话!”“刚刚发了会呆,我也不是故意不接电话的,这不是主动打过来了嘛!”“好吧,算你将过补过!”“怎么突然去成都了?”“我爸叫我过来的,有个项目启动仪式,给你买了个礼物,交往到现在都还没给你买什么,说来惭愧,哈哈我这男朋友当的真不称职啊!”陆桥的声音让她忘却了所有关于工作的纠结与彷徨。

“今天办公桌上的满天星不是你买的?”“额,谁给你送花了?谁,回来我可要调查清楚。”

不是他买的吗?那会是谁?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花的人不多啊。“想起来了,是张淼买的,你先把送我的礼物拍来看看吧”“稍等,是个仿真大熊猫哦!”聊着聊着,夜已深,人未倦,挂完电话才觉得有件重要的事情还未来得及说。

从内心深处看,小林不想亦不知如何平平静静地讲出来,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换个地方工作而已,充满了自我安慰的心思中听得出太多的不确定性。

怎么又多了束满天星?不得其解,为了搪塞陆桥,拿张淼当挡箭牌,但依淼淼的性格又岂会是买了花却不说的人呢?看看手头上积压的交办单,小林顾不得多思虑,得必须抓紧时间制定移交清册,这一走不是几天而是一年,所以事无巨细,不能半点含糊。

时光过得匆匆,又到了一天的下班时刻,放眼望去,眼前的人、事、物不再平凡,似乎内心充满了亏欠,她想记住一花一草、只言片语,也许回来时物是人非再所难免。

“快走,吴佳是不是已经到了?”张淼早早准备好,“对啊,怎么把这事忘记了,还好你提醒。”“最近魂不守舍,想什么呢,肚子好饿,快点!”

关于即将离开上海,她心里已经想好,乘今晚聚餐知会淼淼,也许其它同事第二天也就都懂了,毕竟上司只给了一周的时间。

当吴佳和张淼在得知小林要去北京时,索性两人都是性情中人,这一喜一悲,鲜明对比,令人捧腹大笑,既要百般安慰又要举杯畅饮。

所以,对自己的人生,她有了些新的认识,像首歌词写的那样,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潮起又潮落;红尘滚滚,痴痴情深,聚散终有时;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何不潇洒走一回。

剩下的日子和小林预想相似,大家不舍之情诉之不尽,以及说来就来的告别宴,真是马不停歇的节奏,纵然不怎么喜欢带有隆重仪式感的东西,但无可奈何的生活里每个人都急需宣泄,不仅仅是因为名曰离别的仪式。

正当准备和陆桥说的那天,未料他提前知晓了这些。

“你要去北京,为什么不告诉我?”“正打算和你说,其实没什么,现在交通这么发达。”“可以不去吗?”“不行,上级安排。”“好,都随你意,行了吧!”说罢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小林想上前拦,追了几步没有跟上,面对消失无踪的背影,她竟有种欲哭无泪的挫败感,一再地克制只会越陷越深。

回到家,三心二意似的,刚整理完件衣服便去看手机,依旧空空如也,好几次想打过去却还是决定放弃,这样的感觉她是近几年来第一次体会到了,到底为什么呢?还是我们都把爱情想得太好而现实太诱惑了。

在上海最后一天,王振华给小林以自由班的形式放了假。

上午来到医院,不同于上次,美兰姐的心情和气色都比较好,她们无话不说也无所畏惧。

“活着真好,现在我觉得没什么比好好呼吸,好好吃饭更幸福的事了!”“嗯,没错,我在美国的时候也有过这种体会,说来惭愧,当时一起出国的男朋友不要我了,自己还高烧不退又不想让父母担心,很痛苦,硬是咬着牙坚持下来了,所以美兰姐我相信你肯定能挺过去的。”关于自己不堪的过往,她觉得只有此时讲出来才会有它的意义,无关流言蜚语,有关催人奋进。

“谢谢你,我不会放弃的。”谈笑间,坎坷磨难灰飞烟灭。

临走时候,趁同事不在意她将一万元现金塞在枕后,因为知道对于此时此刻的朋友而言没有什么比这个东西更重要,因为知道这个东西和鲜活生命相比微不足道了太多。

“姨妈,我不在的时候,把这些肉肉打理好哦!”“嗯,这个你放心,我有的是时间和精力。”小林特意将盆栽从卧室搬到客厅,并努力回想是否还有未完成的事情和未带的物品,边记录边马不停蹄地执行。

“你何苦要把这些个字划得黑呼呼,只打个叉不就行了!”袁芬华对外甥女的偏执不能理解,“嗯,差不多了,大功告成!”长舒口气,即刻拍照,上传微信,告诉所有人并心里默念:北京我又来了!

“丫头,别忙伙了,休息下,没弄完的以后我帮你做。”袁芬华看着侄女走来走去,很想让其坐下来。

“已经搞定了,姨妈,我来倒杯水的。”其实她现在六神无主的模样可能只有她自己不知。不怕前途有雨,眼底有霜,却唯独怕静下来,怕回味,怕等待,因为从不相信所谓山高水长,如果离别是定律,希望再晚点吧。

短短的半日,度日如年,放下防备,反反复复,最终她还是敌不过一点心动,选择主动出击,拨打了三次无人接听,恨不得摔掉手机,竟对自己的行为后悔了,怎么会变成这样?去苦苦哀求他。站在镜前自言自语:“绝不原谅,如此鲁莽。”

早上的飞机,姨妈将小林送到机场,看着她办理完托运后方才安心离开。

明亮过道,大步向前,听到:“乘客陆桥,请赶紧办理登机手续,飞机即将起飞!”,一回头,似曾相识的翩翩少年映入眼帘,惊讶的表情难以掩盖她内心的喜悦。

“怎么看到我还不等等?”陆桥追来,“你这是怎么了?又冷暴力,从北京到上海再到北京,我这千辛万苦都是为了谁啊?”

“我没叫你过来啊,省省力气吧!”小林想到他竟然两天不理不睬还不接电话,气不打一处来,两人边走边吵,频频惹人注意。

“把手机拿过来!”“怎么了?”“咦?什么时候换的?”“昨天上午,不小心就摔碎了。”满脸无辜的他是不会当面承认,因为同样的纠结与不舍,竟把手机当作出气筒了,摔成碎片。

除去所有电子设备,坐在飞机上,人总能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和真正的自己。

陆桥想换座位,无奈被空姐拒绝,只能乖乖地坐在原地。

很庆幸的窗边座位,小林喜欢一个人在飞机上看看书,写写字,听听歌,独自回味。

旁观和体会了那么多次的分分合合。此时,她手握诗词书籍,再读着“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这些字的平凡与不平凡跃然纸上,就像看到自己的小孩子一样喜悦。没错她应该就是别人眼里的文艺女青年,纵然芳华不在,也愿意读诗诵词,静静地去问问自己: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

凭女人的第六感,越来越觉得和陆桥之间不可能有好的结果,比如婚姻。从他身上看不到三观一致的地方,曾问对方未来的规划是什么?而他的回答便是好好享受生活,但舒服的感觉是她一直想突破的障碍。像古人所言,尽可能去践行“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从而动心忍性,达到曾益其所不能的追求。

作为朋友,我们一度不能理解她。“你这是在玩弄一个富二代啊?”“互取所需而已,对此情我也刻骨铭心,但最终理性战胜了感性,如果我不是这样的人,他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