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白收走金疮药,看了看刺客大剌剌解开的外裤,露着里面的里裤,嫌弃地撇开目光,欲要寻个远离此处的地方埋一下尸体。

她刚刚站起身,忽然察觉到背后头顶一股被强烈的窥视的视线,伴随一声低低的轻笑。

“谁?!”

鹿白猛地转身,猝不及防撞见景殃倚在不近不远处的粗壮橡树干上。

他遥遥抱臂打量着她,桃花眼里是满满的兴味盎然。

“呀,好巧。”

景殃看到她震惊又错愕的眼神,唇畔噙着三两笑意,不慌也不忙地打了个招呼,甚有礼貌地问道:

“乖妹妹这是在做什么呢?”

鹿白:“……”

谁能告诉她,景殃为何在此!

他到底什么时候来的!

她瞪圆了眼睛,疑惑震惊不可思议等情绪在心头徘徊,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先掩饰什么。

慌张的尽头是极度的镇定。

于是,她两手沾满殷红的血,背后还有一具被扒了一半外裤的尸体,面对景殃的问话,像是哑巴了一样久久沉默起来。

景殃等了一会,见她迟迟不言,非常好意的关心道:“怎么,见到我很惊讶?”

鹿白动了动,把粘满血的手背在身后,下一瞬又觉得掩耳盗铃,于是又僵硬地把双手垂下,瞪着他道:

“景无晏,你怎么来了?你何时来的?”

“没多久……不到一炷香。我来到的时候你正跟刺客打架,我怕你分心,没现身。”

景殃喉音一顿,遮掩自己从头观察到尾的事情,笑道:

“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才对。若不是我让褚二回行宫给你送药,压根发现不了你不在房内的事实。老实交代,你来月岩山作甚?”

鹿白慢慢吐出口气。

听景殃的意思,他好像没想到附近有个叛国贼的墓碑,也没跟她跟国师联想到一起。

她暂时可以不用交代实情。

她眨了眨眼,镇定道:“我……我太子哥哥要回来了,我听闻月岩山有个香火很旺的寺庙,本想悄悄来给他上一柱香,没料想撞上了个刺客。”

她及时转移话题:“那人似乎是来杀你的。冬猎也是,现在也是,景殃,你是不是得罪谁了?”

景殃静静看了她几秒,才道:

“我得罪的人挺多的,你想问哪个?”

他垂下眼,看到她双手满血,蜷着手指缩在衣裳后面,轻啧一声,将她的手腕握紧拽出来,拿出一张方帕,慢慢在她手上擦拭。

鹿白愣了愣,感受到隔着一层方帕被温热手掌包裹起来的触感,心脏一跳,下意识想要收回手。

景殃微微动力,不让她动弹分毫,垂着眼,专注地给她擦干净手,然后换另一只手,散漫道:

“大小姐,你别乱动弹。擦个手都这么难伺候。”【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鹿白手指蜷了蜷,不自在地撇开脸,任由他抓着她的手里里外外擦干净,小声哼道:

“……干嘛突然喊我大小姐。”

“难伺候的人不都是这么喊?”

景殃将她的双手都擦干净,看了看前方的尸体,道:“怎么处理?”

鹿白被他这么一提醒,突然想起来后面的尸体外裤都褪了一半,倏地感到几分尴尬。

“这个……”

扒男人外裤结果被他撞见……

这场景好诡异啊!

关键是,她扒人家裤子的时候,景殃就在那看着!看着!!

鹿白努力维持淡定的表情,清了清嗓子,无赖道:“你看着办吧。反正是来刺杀你的,你必须把他处理掉。”

“行。”

景殃走过去,稍稍翻了下尸体,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点液体出来。

液体淋在尸体上,尸体开始缓缓化开,最后变成一滩水。

鹿白看得目瞪口呆。

景殃处理好尸体,拍了拍她的脑袋,道:“不是去寺庙给太子殿下上香吗?走不走?”

“噢噢,来了……”

她摸了摸被景殃揉过的发顶,心情莫名好了起来,蹦蹦哒哒地跟了上去。

……

景殃陪她去上完香,送到行宫后,确认她没有风寒不用喝药,才动身返回万峰林。

鹿白已经解开发簪,披着一头乌黑墨发,准备躺下休息,却又在景殃临走前,急忙光着脚丫走下床榻,追上他道:

“等一下,我有事要问你。”

“什么。”

景殃懒洋洋地转头,目光掠过她白皙光滑的纤瘦双脚,轻轻蹙眉:“怎么不穿鞋。”

鹿白站在门口,定定地盯着他颀长挺拔的身影,忽道:

“景殃,你是不是不喜欢广南王叔叔。”

空气骤然一静。

景殃笑意骤然一收,眸色幽深,沉沉未答。

鹿白认真地看着他,安静地等待着。

其实,这个问题,早在很久之前就隐隐埋在她心底里。

只是,那个时候她还没怀疑到具体的人,也就没有太过思考这个悚然的可能性。

但景殃身在冬猎场,对方却能对他了如指掌,还能趁他去万峰林,派出刺客企图报复泄愤……

京城中,能做到这些的,还能有谁?

终于,景殃缓缓侧过头去,背对着她一点点握紧拳头,声线冷硬:“并没有。”

说完,他动用轻功,几个呼吸间便消失远去。

鹿白盯着他的背影,良久都未收回视线。

他虽然给了否定的回答,但其实并没有太过遮掩眼神。

因此,对于这个答案,她已经不再相信了。

作者有话说:

虽然发烧了,但我身残志坚!

75章之前可以结束上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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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习俗是从上一辈老人口中听来的,再加上我自己(为情节考虑)瞎扯了一点,大家不要当真,更不要学。

第68章

鹿白目睹景殃离开后, 闭眸躺在床榻上,把脑海中的思绪捋清楚。

试探出景殃的态度后,她心里的疑惑要大于震惊。

假如景殃不喜欢广南王, 那么她是不是可以认为, 广南王叔叔就是他的仇人?

亦或者, 广南王与幕后推动手有关?

鹿白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这个答案,此外, 更多疑问也同时冒出来。

比如, 如果景殃的仇人是广南王,那么当初洛水发生了什么?

那为何当初洛水回京途中, 广南王和景殃会相互扶持回来?

而昭和帝又在其中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鹿白隐隐有点迷茫恐慌,感觉自己先前的推论要全部推翻。

只是,在推翻之前, 她必须要确认, 景殃的仇人是广南王这件事是真的。

她需要切实的证据,以及景殃明确的回复。

哪怕现在, 她也不愿意去相信广南王叔叔会是加害景殃的人。

王叔那么好,那么宽厚, 他怎么会做出那些事情呢?

鹿白感到莫名不安, 双手攥紧锦被,把脸埋进去,思绪纷乱,心口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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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冬猎已经步入最后一日,明日众人就将回到皇城。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森林就已经从常绿变得枯黄, 仿佛一夜之间凛冬来临。

冬猎当天围栏被破坏, 禁卫军追查到了真凶,是朝堂一个不起眼的小武将,被查出来时就当场畏罪服毒自尽了。

昭和帝大怒,奈何什么都无法审问,只能收手。

小武将是否是真的幕后黑手,众人不知,但朝廷自身老臣都明白:这小武将只是个替罪羊。

他没有本事破坏冬猎围栏,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

此凶手有权有势,隐藏的很好,禁卫军对此毫无线索。

景殃听到结果后毫不意外,只是眉骨往下压了压,眸中带着几分深重的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