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年的事,闹了一上午,回到后院的时候,已是午饭的时间了,李自成陪着夫人、孩子们吃饭的时候,告诉他们,明日一早,便带着他们去逛街,众女顿时喜笑颜开,陈秋蝶更是离开座椅,窜到李自成身边,当众亲了他的脸,引来众女一顿笑骂。

午饭后,李自成却是将自己关在卧房中,独自躺在炕床上,不让别人打扰。

百官们在新元初一主动拜年,既让他兴奋,又让他觉得肩上的担子十分沉重,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必须带着天命都督府所有的官员,还有属地上的百姓,一起前行……

为了心中的华夏帝国,为了这些跟随、信任他的人,李自成决定从兰州开始,开展新一轮建设。

兰州,就是建设的中心。

为了更好地建设兰州,必须与相对富庶的成都联系起来,最好能大同川陇之间的通道……

李自成知道,一旦弓箭上弦,就很难停下来,到时候恐怕又要疏远家人了,所以,他给自己放了三日假,新元初二、初三、初四三日上午,李自成都是乔装改伴陪着妻儿逛街。

到了初五,李自成比官员们更早进入了工作状态,他在书房召见了兰州知府汤若望。

“大都督!”汤若望没许多礼节,也不叩拜,直接在李自成对面落座,给自己斟上茶水,“这次天命军拿下了四川,能否将天主教在四川推广?听说四川有数百万人口,比陇右多了数倍……”

“哈哈,就知道你心急,”李自成大笑,“这次找你来,就是有关传承天主的事。”

汤若望一副猴急的样子,“大都督,怎么办?属下一切听大都督的,就是让属下去四川都行……”

李自成笑道:“你这个主教,怎么比我这个教皇还要着急?”

汤若望讪讪一笑,“这……所以属下说,一切都听大都督的……”

李自成双手捧起茶水,淡淡地道:“在四川传扬天主的事,我思索了很久,四川与陇右之间,平日交流不多,陇右的天主教,对四川影响不大,我在四川的时候,百姓根本没听说过天主教,所以,此事急不得,须得一步一步来。”

汤若望抬起头,眼神中稍稍有些失望,“大都督……”

“从地形上看,陇右与四川之间,出现一块道路、人口上的断层,所以陇右的天主教,才没有传入四川,”李自成道:“要想让天主的福音如潮水般流入四川,唯一的办法,就是修筑陇右与四川之间的大道。”

“大道?”汤若望轻皱眉头,“大都督,一者陇右与四川之间,道路闭塞,修筑道路实在不易,否则,数千年的时间,大道早就打通了;其次,即便道路通行了,沿途都是山势,也不会有多少人口……”

“汤先生说得是,在大明传承天主的福音,实际上比蜀道还要难行,但这几年,天主的福音不是青海、甘肃两省发扬光大了?”李自成哈哈大笑,道:“汤先生一心要传教,四川数百万人口,难道汤先生就不动心?”

“大都督,能否避开蜀道,直接去四川传教?”

“这也是一个法子,”李自成道:“但是也有两个问题,其一,在四川传教,必须要派出大量的传教士,以及书籍、资料等,如没有大道,不仅通行时间长,安全也得不到保障,传教人员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如何让百姓信服?”

“啊……属下倒是没想到……”

李自成暗笑,你没想到的东西还多呢,老子在四川传教,主要是对付西面信奉佛教的藏人,以及成都盆地周边高山上的异族。

尤其是藏人,曾经建立过“吐蕃”这样的国家,有民族传承,如果不能从宗教上同化他们,很难让他们完全融入汉族,无论经过多少年,始终是一个隐患,一旦时机成熟,必须一劳永逸解决藏人!

这样的话语,自然无法取得汤若望的共鸣,李自成也不会说出来,他推广天主教的时候,总是与心中的那个华夏帝国结合起来,在传教的同时,也能促进华夏帝国未来的发展和布局。

“还有一点,如果没有大道将陇右与四川连接起来,一旦发生战争,两部将各自为战,朝廷完全有可能从汉中出兵,将陇右与四川切断,万一发生这样的事,那先期进入四川的传教人员和物资,就将打了水漂,陇右的天主教会承受不来这样的损失,天主的颜面,更是承受不了这样的损失!”

“大都督,那……”

“陇右的修桥筑路队,暂时不是没有没有大的任务吗?让他们将武都的水泥大道向南延伸,只要过了剑州,基本上就有平坦的官道了,”李自成道:“但他们只会修路,道路如何通行,却是需要汤先生设计,所以,我希望新元之后,汤先生能集中所有的科技力量,将大道设计出来!”

“这……属下尽力而为!”

“不是尽力,是必须,”李自成道:“只要解决了这条大道,我保证,不出一年,我就能让天主教在成都府全面开花!”

李自成之所以首先选择成都,乃是要用天主教阻止藏人的佛教,在暂时无暇征伐乌斯藏的时候,至少要遏制藏传佛教和藏民东侵,离开剑州的时候,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恢复大唐时代的维州城,也是为了防止藏人向四川渗透。

“属下明白,待到天气转暖,属下便辞去兰州知府,全力勘探蜀道!”

“不,兰州知府一职,暂时不用辞,汤先生不在兰州的时候,将手头上的工作交给副手,这样的兰州,我也放心,而且还能培养出一名合格的知府。”

汤若望拱手道:“属下明白!”

“我知道,这样的确难为了汤先生,兼顾两头,实在太忙,”李自成苦笑着摇摇头,“天命都督府实在是缺人呀,西宁高学培养的人才,现在还太年轻,一时难当重任!”

“属下不累,”汤若望笑道:“大都督运筹帷幄,又要掌管全局,那才是劳累!属下是个闲不住的人,属下还要多谢大都督呢!”

“哈哈,”李自成与汤若望相对大笑,“不管汤先生说的是不是真心话,还有一事,汤先生必须在新元十五之前完成,”顿了一顿,又道:“就是和你说过的,在西宁增加两所小学的事,十五之后,必须正常开学,教员、资金的事,我来安排,但场地、校舍、学子等,就拜托汤先生了。”

“属下明白,这事已经差不多了,正月十六,一准能开学!”汤若望有些不明白,李自成为何热衷于办学,等这些学子成才,需要的时间太长,不如直接从朝廷那边挖人过来,只要有银子,还怕没人做事?

不过,想到在神圣罗马国,教会也是兴办学校的主体,他就释然了,或许他就是真正的东方教皇吧?

正月初六,李自成在书房召见了刘奎、李佳、王桂、左卦四人,当初他在给兰州、西宁两地官员授课的时候,特意带上四人,就是为了今日,让他们尽可能一点有限的工作经验。

四人都是西宁高学毕业的学子,叩拜之后,立在李自成面前,显得都很拘谨。

李自成淡淡一笑,让他们落座,又让何小米分上茶水,“这段时间,你们四人,都在做些什么!”

李佳拱手道:“大都督,属下在学习天命都督府的律法!”

李自成笑道:“学习律法?不错,有什么心得和体会?”

李佳小心地道:“草民主要是学习……”

“进入一个陌生的领域,开始时的学习、模仿,是必须的,只有在学习模仿中掌握了基本的规律和原理,才算入了门槛,”李自成道:“如果只是学习,就会永远跟在别人的后面,又如何超越学习的对象本身?”

“大都督……”

“律法,思想认识等,也是一种科学,叫社会科学,它和自然科学一样,来不得半点虚假,所以我才从西宁高学中挑出你们,从事社会研究工作,”李自成“任何一样律法,都是人制定的,都不可能完美无缺,天命都督府的律法,有没有不当,或者需要补充的地方?不用怕,大胆说!”

李家得到鼓励,方才小声道:“大都督,草民倒是有一些想法,就是……”

“说吧,不用担心,咱们是在研讨……”

“是,大都督,”李佳行过礼,方道:“天命都督府的税率,是十五税一,和朝廷的税率一致,但草民认为,这个税率是不是太轻了?”

李自成笑道:“为什么这么认为?”

“草民查阅过,朝廷虽然是十五税一,但朝廷还有人头税、辽饷、助饷、练饷等,此外百姓还需承担徭役,但天命都督府只是按照十五税一的标准征收农业税,不但没有人头税,也没有徭役……”

“你是认为天命都督府的税率过低?”

“草民没有研究过汉唐的税法,无法做出比较,但草民认为,将天命都督府看做一个国家,即便加上有限的工商税,实际上也无法保障天命都督府正常运转……”

李自成原本是要谈谈组建政法高等学院的事,没想到李佳却是在探讨商税,也好,这些问题,迟早是要面对的,不过,现在的天命都督府,并不是是一个国家,不能完全按照国家的形态做出对比。

比如,现在的天命都督府,如果依靠税收,根本无法无法养活天命军,他主要采用出售高档奢侈品的方式,补充军队的粮饷,这时候的天命都督府,实际上也是一个经济实体。

而且,他现在已经盯上了各地王府,实在没银子,就通过查抄王府的方式,来补充收入,这是一个正常国家绝对不会采取的方式。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说出来,以免影响了这些年轻人的“三观”,李自成决定从国家的层面探讨税收的问题。

“王佳认为,征税的多少,是以国家的需要为原则?”

王佳拱手道:“草民是这样认为的,没有足够的税收,国家如何运转?官员缺少俸禄,士兵没有粮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