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付面面相觑。安森顾不得外人在,就道:

“小河,你记得我叔吗?”

“嗯”

林小河哼一声,算是回答。安森道:

“唉,那不是我叔,他是我父亲。”

郭宇兴惊呼道:

“什马?你叔是你爸?那你爸又是谁?”

华诤摆着小手臂道:

“别混他,别混他。安森,你接着说。”

安森道:

“我——我只能管我父亲叫‘叔’,是因为我叔之前,有家。我和我妈,我们是我叔的外宅。所以我们只能低调一点。”

“外宅”?付一默想:像安森这种在语文方面,只会考试的学生,都能用到这么复古的词。看来,他琢磨这事,不是一天两天了。

林小河没喝酒,她的头脑十分清醒。她想了想过往这一桩桩关于安森的古怪事件,慢慢坐下来道:

“你的意思是:你妈是小叁,你是私生子?”

这回连付一默都听不下去了:

“小河,怎么说话呢?”

安森却笑了:

“是。她说得没错。是真话。呵呵,现在你们都知道了,你们是不是都不愿意和我做朋友了?”

除了神智不清的郭宇兴,其他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互相使了使“难怪”的眼神。难怪看杀卫玠、财雄势厚的安公子,平时像个吸血鬼一样,总幽幽地躲在僻静的角落。总跟周围的人,隔山绕水的不亲近。

他不是在自大。

他是太自卑了。他是在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华诤道:

“怎么会?这又不是杀人放火,关‘做朋友’什么事?更何况那都是上一代的事了,你是无辜的。”

安森道:

“我妈这辈子,特别不容易。我是她唯一的希望。她盼着我出人头地、盼着我光耀祖宗——”

林小河忍不住提醒道:

“是‘光宗耀祖’”

安森道:

“对,光宗耀祖。”

林小河道:

“你不是还有个姐吗?你怎么成你妈的‘唯一’了?”

安森道:

“我姐,不是我叔的女儿。”

安森带来的信息量有点复杂。其他人都晕了菜。只有付一默试探着道:

“你妈是离了婚、带着你姐,再跟的你叔?你和你姐,是同母异父?”

安森对付一默竖大拇指,肯定了她的推断,接着道:

“可以这么说吧。所以我不能让我妈失望。”

付一默道:

“你不是不能让你妈失望,你是:不能让你叔失望。只有你长大成人、出人头地了,你妈才能在你叔家一家人面前,抬起头来做人,是不是?如果我没估计错,你叔家里,可能也是姐姐吧?”

华诤没听懂:

“宝贝,你在说啥?”

安森却点头道:

“对。我是我叔唯一的儿子。那边也有两个姐姐。是同父异母的。”

付一默点头道:

“所以只要你听话,只要你优秀、只要你娶到家庭同样优渥的女孩子。你叔就可能和那边离婚,给你妈一个名分?”

安森摇头道:

“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想着,要给我妈争气。”

付一默道:

“你没想那么多,可你妈想到了。你就是她的砝码、她的王牌。”

安森道:

“也不能完全这么说,我妈做生意还是很厉害的。我叔的生意,现在都是她在打理。”

付一默冷笑道:

“哼,‘打理’和‘拥有’是两回事。再说,我听你们这样说,想必阿姨,也是个要强的人,怎么可能一辈子屈居人下?她有她的打算。你是你叔唯一的儿子,所以就是你妈的靠山、你妈的底牌。

可是,安森,‘靠山’可不是这么个靠法。你是独立的个体,阿姨虽然给了你生命,但你是你,她是她。她不能把她幸福,建立你的痛苦之上。”

安森看着林小河的侧脸,道:

“我懂了,现在我想懂了。小河,原谅我一次?没有你,我真的再也开心不起来了。”

林小河歪过脸,往华诤的方向看,道:

“所以,我跟你在一起,就会让你妈觉得丢脸是吗?”

付一默道:

“好了,小河,得饶人处且饶人。安森能把话说成这样,我觉得他对你,还是非常有诚意的。再说,他要来求你,他跟阿姨,可能只能暂时闹翻了。”

安森道:

“一默,你是个明白人!”

付一默道:

“他是要破釜沉舟了。我不是劝你,你得慎重。这回你要真愿意接受安森的求和,你们,就是动真格的、不是拍散拖了,回不了头了。你愿意跟他,走这条路吗?”

林小河开始也没想得付一默讲的这么深。是厚,如果安森真为了她,和周阿姨闹掰,那么,她,好像就只能——只能和他结婚了?

原来安森,一直为难是这个问题——他是在犹豫要不要和她林小河结婚!

他不是在犹豫要不要和林小河谈恋爱,他是在犹豫要不要和林小河结婚!

安森是个优柔寡断的人,要他做出这种一生一世一辈子的决定,他不定,要辗转反侧多少个无眠之夜呢。

华诤道:

“唉呀,森,说你嘴笨!哄女孩子,话再说软点,啊?说说小河的优点。”

付一默笑道:

“哟,看来你还是把妹高手啊?”

华诤道:

“那当然,你们瞧,这么难把的妹,都被我把到手了!没点吐血的经验,怎么成功?”

郭宇兴道:

“除了刺激我,你还会点别的不?你是不是兄弟?你是不是兄弟?!”

付一默瞧见林小河脸上线条已柔软下来,便推推华诤,华诤道:

“好了,好兄弟,快,再说软点。兴哥,再给他一杯酒壮壮胆儿。”

安森不等郭宇兴劝,抬起桌上的酒,半仰头啜一口。林小河拦道:

“少喝点。你又不会喝酒!”

安森用手臂擦着嘴道:

“林小河,我喜欢你。”

华诤挤眉弄眼道:

“优点!说优点!!”

安森道:

“林小河,你很坚强,不管遇到多难的事,你顶多难过一会,第二天就会笑着去处理。你在我身边,我才觉得能获得开心的能力。因为再大的难题,在你眼里,都不是事儿。你才不到二十岁,就供弟妹上学,就帮父亲分担家事。我好佩服你。不像我,遇到芝麻点事,就逃避、就害怕处理、听人处置。”

华诤附和道:

“对,就这叫‘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小河,你是个坦荡荡的君子,就原谅他这个常戚戚小人吧!啊?”

林小河朝付一默道:

“你觉得呢?”

付一默道:

“我觉得,你以前不是说安森家里很奇怪吗?现在你知道原由了。瞧,人家这么隐晦的事,都说出来请你谅解了。还是当着我们说。这对安森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该怎么做,你林小河敢爱敢恨,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又何必问我?”

林小河双眼看天,道:

“那我可是,给他们叁个面子!”

华诤道:

“那就好了!安森,快亲一下人,说‘绝不再犯’!”

付一默见郭宇兴还哭丧着脸,忙道:

“想得美!先不能亲,小河,考察几天再说。”

林小河见付一默目光瞅着郭宇兴,便道:

“兴哥怎么了?怎么喝成这样?”

付一默只得小声把原委再给林小河说一遍,林小河道:

“哦,这样?那个女生我认识。啧啧,我只能说,没跟她好成,是你赚到了!”

她们两个小女人,张牙舞爪、口齿尖酸,堪比宫斗。华诤不由得脚下冒着冷气。孔子说‘女子与那什么难养也’——果然至圣啊。

林小河道:

“上次我见到那女生,我就觉得她和你们医学院那个梁——那个谁——反正就和那谁,特别像!我是说‘脾气’像啊,反正就是一种人。”

华诤道:

“和我们医学院的谁像?”

林小河道:

“不管了。兴哥,那种不懂欣赏人,不要也罢。我另外给你介绍,什么生鲜萝卜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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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鸟的话:我之前说,要很强大的女人才hold得住这本书。但是我没想到:hold住这书的女人们,除了强大,还要很正派。

我为亲们点赞 ! 你们hold得住这本书,你在生活中,一定是或者即将是,别人的光源。你一定有能力,能经营好一段婚姻、一份事业。

这个世界上,任何东西都要付出代价的。你觉得占到了便宜,那是因为你还没有看懂它的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