奖学金的评选结果在医学院的学院办公楼下面张贴公示。华诤拿了一等。“一等奖学金”的名额是叁个——全班前叁名。但第一名和第二名,都按级次,都有校友捐的奖学金。医学院创改两个班加起来的总计前叁名,还有国家奖学金可以拿。可华诤创改排名刚好是第四。总的来说,他是鸡头凤尾。实际拿到手的钱,也会比前面的叁个人少一半还多。

可是谁叫他好说话呢?榜一放出来,钱还没到手呢,学生会的同学们就吆喝着要他请客。华诤也欣然同意。考虑到付一默周末常常要做兼职,便特地订了工作日的某晚,约了同学们去吃饭。

佟印婷在华诤摆的饭局上见到付一默,很是出乎预料。找了个离她近的位置,趁大家狼吞虎咽之际。悄悄在她耳边道:

“妹子,你怎么也来了?你的事,我听你师兄说了。你也不休息一下?”

付一默低声道:

“感觉好多了。多谢师兄帮忙了。”

佟印婷道:

“就他还帮忙呢?帮倒忙就有他的份!我都说他了,我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付一默道:

“嫂子客气了。可能缘分还没到吧,怪不得别人。对了,嫂子,师兄还在妇产科轮岗多久?”

佟印婷道:

“不是轮岗。他不是考上了陈老板的研究生吗?一辈子的事了。我都不好意思说!一个大男人,去学妇科!像人家华诤他们,人家都争‘胸外’、‘脑外’,再怎么样,牙科也挣钱啊。可人偏不!剑走偏锋,说出去都丢人。我为这事,跟他吵多少回了我?”

哦,原来那天在天台,是吵这个呢。付一默道:

“嫂子谦虚了。妇产科这两年很热的,不都说吗‘女人的钱,最好挣。’。”

两人正说着,有侍应端着饮料过来。华诤叫大家随便拿。又从中抽了一瓶冰豆奶,用开瓶器撬开开,插上吸管,放在付一默面前。

佟印婷忙把豆奶自己面前,朝华诤笑道:

“你再另外拿,我喜欢喝这个。”

钱韵锋笑道:

“你今天还说你不喜欢喝冰豆奶”

佟印婷道:

“那是看你没带钱,帮你省钱好吗?”

钱韵锋叹道:

“‘吃别人要狠,吃自己要省’是吗?我这老婆真疼我!”

华诤和付一默都笑了。华诤道:

“美女,麻烦你再给我拿几瓶豆奶来。”

自从上次尴尬的相遇,佟印婷反而对华诤和付一默格外亲近,便补充道:

“记住不要冰的。常温的就好了。”

随即又用了只有两人女生才听得到的声音,道:

“一默,华诤不懂事,你可不能不懂。你才那个完——我跟你说,你这时候,和女人坐月子是一样的。特别小心。生冷的东西,可碰不得。你这么年轻,可别落下什么毛病。”

付一默道:

“我知道了,谢谢嫂子。我只是觉得,都过去一个多月了,应该没事了。”

“小心无大错。”

华诤回头,见俩女生的对话戛然而止。笑道:

“你们俩咬什么耳朵呢?”

佟印婷推推钱韵锋,钱韵锋大声笑道:

“没什么。她们在说你那个奖学金的事。唉,我就奇怪了,我记得我算的时候,你是你们班第叁名。”

华诤道:

“我是第叁名啊。”

钱韵锋摇头道:

“不对。我算的时候,可没加你在参加辩论赛的学分。反正还有一些七七八八的。我觉得加上,你绝对不止第叁名。可是,后来我就交给其他人去算了。核的时候,我也没核你的。是别人核的你的。今天的公示,你看清楚了没有?到底是谁排在你前面?按理说,小华子,你真的不止这个排名才对。”

付一默道:

“师兄,那现在怎么办?”

钱韵锋道:

“重新核呗。现在只是公示。公示的目的就是要大家看看有没有问题,有问题的话,就回去重新算啊。”

付一默道:

“这事应该找谁?”

“院里的辅导员。小华子,你明天就去找。越快越好。”

付一默沉吟一下,道:

“唉,华诤,是谁排在你前面?你是第叁名,第二名是谁?”

华诤道:

“好像是赵预吧。”

付一默道:

“赵预课业学分不是全班第二吗?怎么他的总分,也是全班第二?这也太巧了吧?我听说,他没参加什么活动啊。怎么他有课外活动的学分加吗?”

钱韵锋道:

“哦,他参加评优小组了。‘评优’也是课外活动,有学分可以加的。唉呀,这样一说,好像小华子的学分,最后是赵预加的。”

付一默冷笑一声。

华诤道:

“算了算了。反正拿‘一等’,我也挺满意的了。”

付一默道:

“不行!明天你去忙你的,我去帮你核分。”

华诤笑道:

“算了算了。宝贝,我真的挺满意的。大家一个宿舍,万一算出来我真比他高,把人挤了下去。以后还怎么见面呢?都公示了,就算了。”

付一默道:

“算什么算?‘圣人不死,大盗不止’。赵预这个人,不是省油的灯。这次你由着他,还有下次,你信不信?总之这事不能算。我偏去帮你把分核了。省得他看你老实,老是欺负你。”

钱韵锋道:

“真是‘表壮不如里壮’。小诤,家有贤妻,不亡其家啊!”

华诤笑道:

“算了,真的算了,宝贝。如果核出分来,发现我还是比他低,那咱们不枉作小人了吗?那多没面子啊?再说,赵预一直说,要攒钱带他女朋友去旅游···”

付一默赤脸道:

“这完全是两码事好吗?他要去旅游,关你什么事?凭什么挤了你的名次?拿奖学金,本来就是各凭本事。不能谁有困难就让给谁。这又不是慈善,是奖励——胜者为王、分高者得。

何况,旅游是玩,又不是什么正经事,非去不可。有大钱就大玩,有小钱就小玩,没钱就不玩!死得了人吗?再说了,这也不是钱的事儿。”

钱韵锋道:

“妹子,你错了。这还真是钱的事儿!要不是冲着钱,谁愿意丢那个份子、冒那个险呢?这点钱,算下来多少?”

佟印婷道:

“如果华诤是创改第四名,那个赵什么是创改第叁的话,那小华子,要比人家少拿八、九千近万块钱呢。”

钱韵锋道:

“没有这么多吧?”

佟印婷道:

“有哟!你不记得了吗?你们医学院创改前叁名不是有‘校友奖学金’吗?七七八八加起来的话——有的。Winner takes all。”

钱韵锋道:

“哟,那这样说来,这钱还是一笔巨款勒。”

华诤朝付一默睁了睁眼睛道:

“看我说得没错吧!别去算分了,宝贝。比他高,咱们不好意思见人家;比他低,咱们就是自取其辱。都一个宿舍的,为这点钱,弄得大家生分了,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