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婶听了这话,便下去了。

一行了进了状元楼,过大堂时,唐谨看到有几桌人在吃饭,秦祥连忙跟着道:“大人要是不喜,学生立刻让人叫他们散了。”

唐谨淡道:“不必了这样麻烦。”

到了后院里,唐谨他们梳洗过了以后,秦祥就引着他们上了楼。

秦大夫笑道:“我就不上去了,在前堂里吃碗面就行了。”

唐三哥也跟着点头,觉得那是大人们的事。

身份有别,秦大夫没考过科举,又跟唐谨没有血缘关系,接理说他这样说了,秦祥就应该同意,或者看一下唐谨的意思。

唐谨还没说话,秦祥已经热情的挡住了秦大夫:“这怎么行呢,我家大人请的就是你们。”

唐老爷子一看这个样子,跟唐谨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点:这应禹海连秦大夫都请,想来怕是知道唐谨在京里救了三皇子,看来还是个消息灵通的。

唐谨笑着接口:“盛情难却,走吧。”

秦大夫便应了下来。

唐三叔和唐三婶唐三哥在一个房间里梳洗,人还没出来,唐谨正要问他上不上去,唐三婶已经听到了门外的声音,催促着唐三叔出去:“你们快去吧,我不一个害怕什么呀,在咱们县上呢,又不是在京城。”

唐三叔和唐三哥出去,一行人正上楼,应禹海已经从楼上下来,笑容满面的道:“终于到了,这可是一直等着你呢。”

唐谨笑起来:“应大人好。”

应禹海下来几步,把着唐谨的胳膊,看了他一眼,亲切的笑道:“几月不见,发现你长高了一大截。”

唐谨笑了笑:“我正长身体呢。”

应禹海便抬头看向了唐谨身后的唐老爷子:“老爷子好。”

“见过县尊大人。”唐老爷子拱起手来,正作揖,应禹海连忙道:“不必不必,免礼免礼。这是吃饭呢,哪里用得着这么多礼。”

他边说边扫过了唐三叔和秦大夫两人一眼,话也是对着他们说的。

唐三叔唐三哥和秦大夫没有功名在身,见了县令是要行跪礼的。

听了应禹海的话,秦大夫倒是自在,唐三叔却是看了看唐老爷子,在唐老爷子的眼神下明白过来,便没有行跪礼,只跟秦大夫作揖道:“谢过县尊大人。”

唐三哥也跟着行礼。

一行人上了楼,进了雅间,落座时,应禹海谦虚的请唐老爷子上座,唐老爷子连道不敢。

应禹海便说:“您是长辈,应当的,应当的。”

“使不得使不得,县尊快上座!”唐老爷子心里明白着呢,他再是唐谨的长辈,身份也在这里,别人请你是别人有礼,自己却不能失了礼。

说着他不伸手推了推唐谨,唐谨也知道这上座他老爷坐不得,便轻推着应禹海过去坐:“在人快做坐吧。”

“那一起坐。”应禹海把着唐谨的胳膊坐了下来。

这是个圆桌,唐谨与唐老爷子坐在了上首,唐老爷子挨着唐谨坐了,唐三叔本想挨着唐老爷子坐,结果秦大夫倒是先坐下了。

对面秦祥推让唐三叔坐应县令右边,唐三叔不坐,应禹海对着唐三叔笑道:“你别跟他客气,我这请的就是你们呢,让他坐下边。”

唐三叔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看了眼唐老爷子,没得到什么眼神,再看唐谨,见他没有同意的意思,就拉着秦祥坐在了应县令右边,他和儿子坐在了下边。

落了座以后,应禹海便问唐谨:“路中可是顺利?”

“顺利着呢,劳应大人记挂了。”唐谨面色温和的回应着。

应禹海看唐三哥紧张的表情,再看唐谨不慌不忙的样子,除了年龄太小了以后,真的看不出孩子的紧张与拘谨,淡定的像是个成年人一样。

听说唐谨是唐家老爷子一手教成的,应禹海就对唐老爷子感叹:“你这是怎么教的孩子,我可得向你请教请教,我家那个小子,皮的很,半点都不听管教。”

唐老爷子应着:“大人说笑了,大人的公子自然是好的,男孩子还是要顽皮的好,我家的只是从小太乖了。”

谈了几句话,有小厮开了门进来,应禹海便让上菜,一下就上了六个凉菜。

唐谨看了,怕上的菜太多,便道:“少上一点菜,够吃就行了,剩下不好。”

应禹海微怔,他原本是想备着四凉四热八个大菜就够吃了,又想着唐谨小没意见唐老爷子人老成精或许就有意见,自己的身份又在这里,又是第一次请客,便初步备了十二个菜,不行的话再加六道。

听了唐谨的话后,他就笑的真诚了起来:“你跟我的想法一样,凡事不可浪费。不过我请你吃饭,这菜可不能少了去。”

“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来见一见大人。”唐谨笑着应。

应禹海心里道了声乖乖,眼角扫了唐老爷子一眼,看他面色平淡,感觉这像是唐谨的心里话,而不像是家长教的,更是惊叹唐家怎么教出来这么一个人小人精来。

“吃什么也重要,这表明了我的心意。”应禹海笑着,拿起了筷子来,让大家吃菜。

唐谨拿起了筷子来,其他人也就相继拿起了筷子来。

席间秦祥介绍了一些不常见的菜,应禹海偶尔与唐谨唐老爷子他们谈一两句,话虽不多,也没落下秦大夫与唐三叔,连唐三哥都顾及了。

吃完了饭,漱了口,拿湿毛巾净了手,又上了切开的瓜果和糕点,应禹海这才与唐谨聊了起来,讲起他在奉天县任职的经验来。

这是很宝贵的经验,唐谨没想到应禹海又与他讲这个。上次见面时也粗略的讲过一点,这次却讲的很是仔细。

他感受到了应禹海的真心相待,就认真的听了起来。

哪怕他暂时用不上,学会了总有用得着的地方。

应禹海讲了一阵,说起奉天县田地划等的事儿来:“任何政令施行起来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困难的很,要多方面的考察,把各种人和问题都要想进去。”

唐谨接口道:“大人的初心是好的。”

应禹海感叹:“初心好也没用,百姓没觉得你办了件好事说明事儿没办好。我原是看着闽省这样施行挺好的,才想要减轻有些百姓的负担。谁知这县令都是外来的,士族和吏却是本地的,不跟你同一条心,只谋着自己的私利,行事多有不便。”

“闽省多丘陵,又有山地,可能田地的差异大,有的浇灌也不方便,收成也就差的大。奉天位于关中盆地里,地形和平原一样,田地和水的差异都小一点。”唐谨也不说应禹海做的不对,只把区别说了出来。

这也是他看应禹海是个实在人,没有官场上那种不好的习性,也原意说点实话。

应禹海抚掌长叹:“原来连你这么小的年纪也懂这一点,可惜我第一次当官,没有经验,当时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点。”

连这种话都说,可真是太实在了,唐谨便笑了:“我也是考虑过很长时间才明白的,不过嘴上厉害,让我去当县长,我肯定做的没你好。”

应禹海觉得唐谨很会说话,跟他相处起来很舒服,又跟他说了一些做县令应注意的问题。

这个时候,状元楼掌柜的拿了笔墨纸砚上来,跪下对着应禹和唐谨问安:“县尊大人安好,唐大人安好。”

应禹海没说话,唐谨看了应禹海一眼,对着掌柜的说:“起了吧,可有事?”

掌柜的弯着腰,对着唐谨恭敬的笑道:“小的这店虽名为状元楼,实则没状元郞到过本店吃过饭,唐大人这次来,可是让本店蓬筚生辉,实至名归。是以小的想请唐大人留个墨宝,这样以后客人也不会觉得我说的是虚话。”

唐谨明白了,这是找他打广告呢。

应禹海能把饭局做到这里,不是跟这家掌柜的熟,就是有什么关系。

掌柜顿了顿,怕唐谨年龄小,不懂这里边的门道,也怕唐老爷子没见过世面不清楚,还是说的直白了一点:“这润笔费,小的都准备好了。”

唐谨刚已经看到小二手里端着的盘子上有四块银子了。他看了看应禹海的脸色,见他面色上带着笑,想也是知道这事,假意推辞:“这要写,也要本地的父母官写了才合适一点吧?”

应禹海笑了,拉着唐谨起来:“你快写吧,我可不是状元郞!写了可就名不符实了。”

纸墨笔砚都铺在了一旁的小案上,唐谨看应禹海不在意,就净了手,磨着墨,问:“写什么。”

“就写状元楼三字。”掌柜的哈着腰笑应。

唐谨看了看盘子里的笔,大中小号都有,他磨好了墨,挑了一支大号的,左手捉着衣袖,写了头大的“状元楼”三个字。

掌柜的看唐谨字写的好,高兴的很,把盘子上的红绸四个角一提,包起了里边的二十两银子,弯腰双手递给唐谨:“小的谢大人恩。”

唐谨从中拿了两块出来,递给应禹海:“见者有份。”

应禹海不要,唐谨笑道:“你虽是县令,我却是本地人,应是我来尽地主之谊,这一桌算我的,下次了再让你请。”

应禹海把银子推了回去,笑着说实话了:“你可知为何我要把宴设在这里,嗯,其实因为他……不要钱。”

唐谨听了后哈哈笑了,应禹海也跟着笑了起来。

唐谨把银子收了回去,谈过该谈的,这个饭局就要散了。

应禹海转头,小厮端着个盘子递上前来,他拿来一大包油纸包着的东西,对着唐谨笑道:“县里有牛跌伤了腿,干不得活了,这是宰杀后煮的肉,给你带一些回去吃。”

唐谨一看那一大块,快是怕有二十多斤了。

这里牛是重要的劳动力,非意外和年老导致不能耕地不得宰杀,宰杀时必得上报。

唐老爷子再宠唐谨,这几年唐谨吃过牛肉的次数用三根手指都可以数得过来。

家里人就更不用说了,连一次都没有吃过,这带回去可以给家里人吃。

这又不是送得什么钱财,唐谨也没有推辞,接过后,道了谢。

下了楼,接了唐三婶唐三哥,应禹海一直送到状元楼的大门外,唐谨与他道别,坐着车,回家去了。

第182章 快来订阅我(n_n)

唐谨离开以后,应禹海回了状元楼接了妻子,由秦祥驾着车,回县衙去了。

应禹海在楼上接待唐谨他们,他夫人在楼下接待唐三婶。

车上,应禹海问起了妻子对于唐三婶的看法:“唐家的女人怎么样?”

应夫人笑道:“虽见着有些拘谨紧张,却也比一般农妇好了十倍,应对还算得体,话说的很漂亮,也不见巴结,对我是恰到好处的亲热。”

应禹海点了点头,到底是唐家人,又去京城见过世面,现在心理行为上肯定与一般农妇不同。

夫妻两聊了两句。

回了县衙里,秦祥与应禹海谈唐谨此人:“他学识好,您说是闽省的,他就能知道闽省多丘陵,还有山地。一般这么大的孩子,慢的还没启蒙呢,快的四书也没读完,哪里会知道这么多?”

应禹海笑骂:“能考上状元,人家学识自然不差的,你不废话嘛。”

“在城门口让我上车辕坐,在状元楼大堂时也没让驱散别的人,是个体贴和善的。除了年龄,其它的跟大人也没差了,也不知道唐家人是怎么教的。”

应禹海又感叹了一句:“的确聪明的过了头。咱们咸国,学识最渊博的,当要数平章事俞大人了吧!”

“那可不,俞大人有过目不忘之能,又勤奋好学,哪里是一般人能比的呢?”秦祥应着。

“我不是说这个,俞大人过目不忘也是三年多才考中了秀才,这孩子又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却还把四书五经都学遍了,文章又做的好,有些……不似凡人。”“妖异”两字,应禹海觉得不妥,换了个合适的。

“想来厉害的人都有些独到之处吧。他能恰巧救了殿下,可见运气也好,大人跟他处好关系总没有错。”秦祥回着话。

“算了,不多想了。”应禹海摇了摇头,“希望他不要把钱还回来就是了。”

这时的唐谨已经在回家的半路上了,他揭开车窗帘,看着路边的田地向后退。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唐老爷子看着唐谨安静的样子,问他:“怎么了,不高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