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连夜召见了囔素大师,军并没有通晓藏语的士兵,幸好囔素大师熟悉满语、蒙语,便由幸存的蒙古人做了翻译。

囔素大师双手合十,向李信行礼,“多亏施主相救,施主真是佛祖派到人间的使者!”

“大师不必客道,”李信拱手还礼,让囔素在对面坐,“大师来自乌斯藏?”

“贫僧十四年前,随兄长阿兴希日巴来盛京传道,”囔素原本不太喜欢汉人,汉地虽有不少人敬奉佛祖,但那是禅宗,与乌斯藏地区的大宗原本是对立的教派,但今日李信救了他,还救下了城的部分子民,他心由几分感激,“几经辗转,最后在曼殊希利库伦落脚,附近的牧民,在贫僧的感召下,逐渐改奉佛祖!”

李信点点头,道:“大师,此番豪格在城作乱,百姓被杀无数,大师有何打算?”

囔素的双目敛了精光,看着李信,道:“不知施主可是信奉佛祖?”

李信心道,老子是信奉佛祖,也不是你这种喇嘛,皇是天主教的教皇,正在全国推行天主教,老子岂肯向你低头?他淡淡一笑,道:“不瞒大师,本将是华夏的人,并没有改奉佛祖的打算,这次路过曼殊希利库伦,见不得豪格无辜杀戮,方才出手,可惜,城绝大部分牧民,还是被豪格屠杀了……”

囔素的眼珠微微一轮,很快便恢复原状,既然不肯归宗,那贫僧不便献城了,“不知施主为何来到曼殊希利库伦城?据贫僧所知,曼殊希利库伦城与汉地的边墙,至少隔着两百里!”

李信冷冷一笑,道:“本将驻扎在边墙以东,但有部分游骑在曼殊希利库伦城一带活动,本将从游骑的口得知,有一支骑兵,打着正蓝旗的旗号,沿途屠杀百姓……本将看不过,这才调兵越过边墙……”

“沿途屠杀了?”囔素的嘴角翕动了好一会,终是道:“妖孽,真是妖孽……”

“本将并没有见过豪格,并不知道是豪格疯了,还是他奉了满清朝廷的旨意,”李信道:“所以本将才问大师有什么打算,本将只是击退了豪格,并没有全歼豪格的骑兵,本将无法判断,豪格是否回头报复。”

囔素微微闭双目,缓缓摇摇头,“应该不会,豪格这次征伐苏尼特部,只是路过曼殊希利库伦城。”

“原来如此!”李信暗骂,原来秃驴知道豪格的军事动向,恐怕很难骗到了,实在不行,等会将这个秃驴杀了,连同这名蒙古人翻译,在杀囔素之前,他决定先试一试,“本将不明白了,苏尼特部不是归顺了大清吗,豪格为何要征伐?”

“这……”囔素起初不肯说,但想到李信不仅救了他,还救了城的部分蒙古牧民,隧道:“大清议政大臣图尔格在苏尼特部募兵不成,却死于苏尼特部,所以皇命豪格前去讨伐……”

“真是这样吗?”李信冷笑道:“据本将所知,图尔格在漠南蒙古各部募兵,并没有得到漠南蒙古各部的支持,豪格为何仅仅征伐苏尼特部?难道真是为了图尔格的缘故?”

囔素大惊,“施主的意思……”

“本将没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大清朝廷的真实意思,”李信皱着眉头道:“本将只是将军,凡事都会从军事的角度来考虑,豪格如果是征伐苏尼特部,为何要在曼殊希利库伦屠城?”

“豪格难道不是偶然原因……”

李信摇头,“如果没有大清朝廷的首肯,豪格难道不担心泄露讯息?屠杀大清自己的属民,难道朝廷将来不会追究豪格的过失?”

囔素嘴唇抽动了一下,道:“将军是说,豪格是奉了朝廷的旨意?”

“本将不能确定,”李信悠悠叹口气,“豪格究竟是什么意思,是要征伐苏尼特部,还是征伐曼殊希利库伦,甚至是更西面的柰曼部、敖汉部,是不是杀鸡儆猴,恐怕只有豪格自己知道!”

“这……”

“大师不必介怀,本将只是猜测,”李自成向囔素一拱手,道:“或许事情并没有这么坏!”

“无论豪格、朝廷是否有这个意思,贫僧却不能冒险,”囔素合十,再次向李信行礼,“将军或许不知,因为靠近曼殊希利库伦,柰曼、敖汉二部有不少贫僧的信徒!”

“奥?”

“贫僧这告辞将军,给两部传讯,让他们做好防范的准备,千万不要着了豪格的道!”囔素站起身,道:“事不宜迟,贫僧连夜出城,希望来得及!”

“大师,”李信心暗喜,无论豪格是否有征伐柰曼、敖汉二部的年头,只要囔素将豪格在曼殊希利库伦屠城的讯息传出去,二部必定心怀不满,最终与满清生出罅隙,“大师如果去传讯,本将军不好阻拦,不过,现在尚是子夜,豪格的骑兵在城外,如果此时出城,恐怕凶多吉少。”

“贫僧信奉佛祖,岂会看不透生死?”

“对大师来说,生死本无差别,”李信道:“可是,一旦大师在城外遭到不测,何人去给柰曼、敖汉二部传讯?”心却道,等到天亮,杨坤应该将城外的战场打扫了吧?

囔素思索片刻,方道:“将军说的是,是贫僧过于计较了!”

李信着人送囔素回去,仍然宿在原先的寺庙。

等到天亮,囔素带着弟子们离开曼殊希利库伦,李信已经收到杨坤传回的讯息:豪格的残兵了第五师埋伏,慌不择路,窜入道路两侧的荆棘丛,被第五师追剿,得首级一千三百余,豪格下落不明……

李信算了一算,城内城外的战斗,满清的士兵仅死亡超过三千五百,剩余的士兵,还会有伤重不治而死、连夜走失等,豪格的身边,最多只剩下千人。

豪格还会去征伐苏尼特部吗?

对第三营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千余骑兵,绝对没有胆量出现在第三营的属地……

他一面让士兵们聚拢城内的战马,并打扫战场,一面将所有蒙古人聚集起来,当然,家没有男丁、只剩下年轻女人的除外。

蒙古人被集于神庙面前,可惜,他们一向最为信赖的囔素大师,已经离开了神庙,正在赶往奈曼旗的路。

李信看着面前惊恐不安的近百蒙古人,嘴角显出一丝冷笑,在大势面前,原来游牧部落也会是羔羊,当初屠杀汉人的劲头哪儿去了?

他并不是一个嗜杀的人,但看到这些蒙古人,心还是忍不住生出杀念。

皇让他出征辽东时,曾经对他说过,蒙古人当年入主原,那是用人血和尸体堆的道路,和女真人(满人)一样,游牧部落的血液里,从来都是流淌着杀戮的因子!

或许是看出了座位这位将军脸色不善,那名昨晚担任翻译的蒙古老人,双膝忽地跪倒在地,“多谢将军从正蓝旗手救下小人!”他回身向后说了一句蒙语,后面的蒙古人哗啦啦都是跪拜于地,口说着什么。

李信虽然不识蒙语,但能猜出,蒙古人一定是感恩!

他不需要蒙古人感恩,他也没有对蒙古人施以恩惠,第三营不是要拯救这些蒙古人,而是需要他们将豪格屠杀蒙古人的讯息传出去。

现在这件事由囔素在做,已经不需要他们了。

看着地跪了不少老人、孩子,还有瑟瑟发抖的女人,李信暗叹了口气,他实在传不出“斩草除根”的命令!

“将军……”周凤梧缓缓将右手搭在刀柄,只要将军一声令下,他第一个会冲出去,他已经瞄准了一名蒙古壮汉!

李信犹豫不决,但皇的手书似乎在眼前,皇不但没有趁机屠杀所有的苏尼特部蒙古人,还不惜大动干戈,调动了近三万骑兵去保护这些蒙古人……

皇……

李信明白了皇的心思:只要满清未灭,蒙古人是拉拢的对象,自己让囔素将豪格在曼殊希利库伦屠城的事传扬出去,不是在满清和蒙古人之间制造裂痕吗?

杀了蒙古人,在曼殊希利库伦地区可以一了百了,但此处是半山地形,又是处在科尔沁部、满清骑兵的威胁之下,暂时根本不可能大规模将汉人移民过来,难道要放弃这块土地?

不可能,绝对不能放弃!

从第三营入城的那一刻,李信决定了,曼殊希利库伦将成为第三营的防区!

城可以驻军,周围的土地,需要百姓耕种,如果将这些蒙古人归化过来……

李信快速思索着,不一会儿,便有了一个不太成熟的主意,既能安置这些蒙古人,又能将曼殊希利库伦城置于第三营的控制之下。

他的嘴角,已经挂着一丝暖暖的微笑,“起身吧!”

“谢将军!”

李信看了眼面前的那名蒙古翻译,“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叫必勒格,小人昨晚告诉将军了……”

“奥,是吗?”李信昨晚虽然用了这个蒙古老者做翻译,却哪里记得他的名字?

“小人该死……”

“其实,你已经为我们立功了,说什么该死不该死?”李信笑道:“难道本将军是恩将仇报的人吗?”

“小人……小人多谢将军!”

“必勒格,你帮助了本将军,本将军绝对不会亏待你,”李信话锋一转,道:“必勒格,你们现在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