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悲恸

易云飞双目刺痛，天眼通完全开启，才看清楚天空之中的战斗。那是一个熟悉的身影，白发飘飘，面容看起来却十分的年轻。这人正是易云飞在祭坛上面看到的那个人，此刻与这人对敌的，是一个如同山岳一般的巨大生物，像是一头巨虎，金黄色的毛皮上面有着黑色的花纹，却又有着两只巨大的犄角。

天空中的战斗他根本看不清楚，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看清楚交战的双方，却已经是头晕目眩，知道再看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目光转向地面。

这一刻大苍宗正在不断的后退，自曝的声音此起彼伏，哀伤的气息弥漫整个战场，可是所有人面色依然坚毅。那些大苍宗弟子在自曝的时候，留恋的目光看过眼前熟悉的一草一木，面容中甚至带着丝丝的笑意。

易云飞感觉心中阵阵的刺痛，一股悲恸的感觉弥漫心头，他有一种大哭一场的冲动。那些年轻的生命一个个消逝，那么决然，他仿佛变成了其中一员，体味着他们的心境。

不知不觉中，他开始挥动手臂。【万破攻伐之术】的招式不断的使出，背后的虚影不知道为何，都变成了这些人的面容，或决然，或悲伤，或壮烈。

他忘记了一切，脑海中不断翻滚的，都是这惨烈战场中发生的一幕幕情景，手中的动作越来越快，背后的虚影似乎要破空而出，他一直在努力寻找的那种意境，此刻终于完全领悟，【万破攻伐之术】的威力原来越是强盛。

可是他并没有任何的欣喜，脸上满是悲戚。他对这场大战无法提供任何的帮助，或许这本身就只是一个幻影，却那么的真实。只是无论多么真实，他都是如同空气一样的存在，一个以特殊状态出现在这里的旁观者。无论多么的悲伤，多么的怨恨，都只能静静的看着。

内心里蓬勃的情绪让他只想发泄，心中没有丝毫去领悟的意识，只是这恰好附和了【万破攻伐之术】的要义，所以他这门功法的修为，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完全踏进了【法】的境界。

无论是否愿意看到，战场之中的战斗已经进入到了尾声，数百妖族虽然折损大半，可是与之对战的大苍宗，已经只有寥寥数人能够站直身躯了。

天空中传来一声轰鸣，白发男子倒飞而回，与他对敌的那头巨虎，似乎也受伤不轻，化作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目光如同刀锋般看着白发男子，并没有追击。

白发男子退回的位置，正是易云飞的身旁，也是常雾山的顶峰，他红润的面色此刻有些苍白，伸手在长剑的剑柄上面一抹，无数玉石从剑柄之中掉落。这剑柄，应该也是空间戒指一类的储物空间，那些玉石在空中悬浮，按照特有的规律飞速的落下，一个玉石砌成的祭坛瞬间出现在白发男子身前。

大苍宗所有弟子此刻已经全部战死，数百妖族正一步步的朝着山顶逼近。让易云飞目呲欲裂的是，这些妖族一边前进，一边不断的冲地上捡起大苍宗弟子死去后的尸体，放在口中啃噬着，咀嚼着，满脸都是满足和惬意的神色。

“该死！”易云飞忍不住一声爆喝，只是他也知道，没有任何人能够听到他的声音！

白发男子端坐在祭坛之上，双眼遥望着天空，目光中有着悲伤，也有着愤怒，他口中轻叹着：“大苍宗十七代宗主赫连玄云，愧对宗门先辈！”

这一声轻叹，一字不落的落在易云飞耳中，他能够理解赫连玄云此刻的心情，若有一日，易云宗也落得如此境地，恐怕他也和这人一样，只能悲戚的一声长叹吧！

“我好恨啊，那些冷眼看着我大苍宗湮灭的狼心狗肺之徒，我的今日，就是你们的明天！”赫连玄云猛然大喝的一句话，让易云飞心中一惊，瞬时间他就想到了许多，他此刻才完全理解赫连玄云那滔天的愤怒从何而来。

据元归宗所说，当年人族高手并不少，入神和王境并不是修为最高的层次，还有无数的大势力存在。可是大苍宗战斗这么长时间，却没有任何外援出现，这太不正常了。按理说，大苍宗这种势力被妖族剿灭，对于人族来说是很大的损失，可是为什么没有任何人出手相救？

其中缘由易云飞已经无法去求证，但是大概也能够猜测，无非就是势力之间的倾轧而已。可是无论多么大的芥蒂，妖族在当年应该也是人族共同的敌人，眼睁睁的看着大苍宗被灭宗而不出手，别说身在其中的赫连玄云了，就连易云飞，也是心中一阵阵的堵得慌。

玉石祭坛发出耀眼的白色光芒，光芒不断的散开，蔓延千里。天空和大地，都有着莫名的气息向这这里聚集，还有那些毁灭的大山，那些死去的大苍宗弟子，无数易云飞从没见识过的能量凭空出现，化作光点。无数的光点朝着常雾山飞速的聚集，白色的雾气不断的浮现，渐渐笼罩。

“天魂，地魂，山魂，人魂，我魂，五魂灭世！”赫连玄云沉声低喝，带着丝丝决然，手中法诀飞速的打出，白雾之中传来阵阵惨叫声。

易云飞知道，他曾经闯入过的那道大阵已经开启，迷雾之中的那些妖兽，正在不断的死去。迷雾还有空隙，易云飞能看到阵法发动之际，无数妖兽被切割成碎片，被大火烧成焦炭。

这阵法此刻运转的威力，比起易云飞所见识过的威力更加强盛，他暗自比较，此刻的阵法，就算是他触动九转如意珠的金甲形态，也没有丝毫的机会从其中闯出来。

五魂灭世，的确是威力惊人，可是付出的代价太过惨烈。上千座山峰被踏平，只剩下常雾山一座孤峰。成千上万的大苍宗弟子失去，就连赫连玄云，也祭出了自己的魂。而付出这么多的代价，也只是灭杀了地面那些并不重要的妖族。

天空中那巨虎妖族，在赫连玄云启动阵法的刹那，就开始朝后猛退，赫连玄云手中长剑疾飞而出，在那巨虎身畔轰然爆炸，虽然让他受伤吐血，但最终还是跑了。

“我之生魂，融入大阵，保我大苍宗永为净土。我之精血，交付有缘，只求灭杀妖族，斩尽杀绝！”赫连玄云气息越来越是微弱，用尽全身力气，吼出最后一句话之后，再无声息。

他面容不变，肉身不腐，像一座雕像一般的端坐在祭坛之上，经历千年万年，似乎要永远驻守着这个曾经属于他的宗门。

“赫连玄云，祭坛上的这个白发男子，居然早在数万年之前，就已经死了。真是一代人杰，死去这么多年，凭借一具肉身，其威势就如此惊人，难怪活着的时候能够统领大苍宗这样的宗门！”易云飞眼前的景色在变幻，他知道这祭坛想要带给他的信息已经结束，没有任何的惊异，只有无尽的唏嘘。

再次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易云飞发现自己一直都站在玉石祭坛最下方的一层，从来都没有动过。方才那些，应该都是幻象，只是这场幻象，给他的震撼太大。他终于理解，为什么元归宗时常痴痴的看着远方，满脸忧虑的神色，不停的喃喃自语！

“老子既然来了，就不会让这些畜生逞凶！”易云飞双拳紧握，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的目光再次看向祭坛上面的赫连玄云，和幻境中最后一刻显现的一样，他饱含悲戚和愤怒的目光，依然看着远方。从未屈膝的易云飞，对着他缓缓的跪了下去！

不是因为赫连玄云的修为有多么的厉害，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尊敬和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