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鲜活的步摇却愣是被若兰如雪的肌肤,纤秀的眉色,琼管似的玉鼻,黑矍石一般的眸子给生生的压了下去。此刻的,若兰美的让人不敢注目,美的让人心生惶惶!

丰氏当即便在心里赞了一声,暗忖,若是当年的谢阁老不出事,这皇宫中的独一份,便非她莫属了!

丰氏使了个眼色给身侧的惠婆子,惠婆子迎了上前,将若兰带到正襟危坐,一脸肃色的杜宜跟前,道:“这是你公公。”

若兰依着惠婆子的引见,磕头敬茶,“公公请用茶。”

杜宜哼了哼,接过若兰手里递上的茶盏,像征性的抿了抿,便放了回托盘,抬手自袖笼里取了一个封红,同样放在了锦儿捧着的托盘里。

若兰又起身走到丰氏身前,磕头敬茶,丰氏除了赏了一个封红外,还另给了一套金头面的首饰,并几件饰物,个个珠光宝气,做工很是精美。

接着便是丰氏的嫡子一个年约十三、四岁与杜宜有个六、七分相的杜德安。若兰疑惑的看了杜德安,又拿眼角觑了江惟清,虽说是异母同胞,可是这兄弟二人竟是无一分相像的地方!若兰由不得便奇怪。但转而想着,许是江惟清长得像江氏也有可能。

杜德安眉眼不及江惟清的十分之一俊秀,好在人也清清秀秀一看就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知书识礼的。眼刻见了若兰上前,他双手抱拳,喊了一声“嫂嫂。”

若兰笑着,将早就准备好的文房四宝递了过去。

杜德安接过道了谢,安静的站回到丰氏身后。

接下来是丰氏膝下所出十二岁的杜丹南,和妾氏所出的八岁的杜丹美,杜丹南一如众多世家嫡女,大方端庄得体,而杜丹美则有着所有庶出所有的特点,怯懦卑微。

这些人都将是她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必须朝夕相处的,若兰很是用心分析着她们的性格,并且一一的记在心上。

她送给姐妹二人的是一个自己绣的香囊,只香囊底下却是串着赤金打的一串小鱼儿,那小鱼儿瞧着也足有一两的样子。

丰氏目光在两个香囊间一闪而过,眼里有着一抹精芒,但很快便被她压下不见。

剩下的便是杜家二房杜二老爷,杜时。

杜时和二太太商氏同样送了一套缠丝赤金的头面,若兰恭敬的谢了。

与若兰有一面之绝的杜丹阳笑盈盈的看了若兰,呵呵笑道:“大堂嫂,那日见着你就喜欢,还想着不知道谁家有了福气娶了你这么个天仙似的人,不想,这福气被我家大堂兄给享着了。”

若兰轻轻一笑,柔声道:“见过大堂妹。”

接过身侧锦儿递上来的香囊递到了杜丹阳手里,“这是我自个儿绣的,还请大堂妹不要嫌弃。”

“不会,不会。”杜丹阳连忙摆手,乐呵呵的道:“我便是不喜欢这香囊,我也喜欢这尾鱼啊!是不是!”

纯朴挚真的话,逗得屋子里人齐齐失笑。

这般,略显肃重的气氛便轻松了下来。

若兰又拿了一套文房四宝赏了二房嫡出的公子,杜德启,同样送了庶出的杜丹露一个香囊。

一圈下来,便走到了杜家现金最有话言权的姑太太,杜慧跟前。

“姑姑。”若兰屈膝福礼。

杜慧扯了扯嘴角,给了若兰一个浅到近于无的笑,拿了早就准备好的一套点翠镶红宝石的头面递给了若兰。

“这是我年轻时最喜欢的一套头面,虽说款式略旧了些,但东西甚好。”

若兰道谢接过放在身后锦儿的托盘里。

眼角的余光却是觑见了江惟清眉梢间似是寒意,若兰不及细看,又忙着给一侧的杜慧的夫婿,瑞郡王府的二爷,温茂柏见礼。

温茂柏不似杜慧那般不冷不热,对着若兰点了点头又特意与江惟清说了几句话。

无非便是成家立业,现即成了家,便要力求上进,上孝父母下顾妻儿等一些话。江惟清对这个姑父似是挺敬重,不说毕恭毕敬,却也是含笑而立。

“大表嫂。”

杜慧嫡出的温慕凝和温正青一子一女,早就眼馋那条栩栩如生的小金鱼,齐齐甜甜的呼了若兰。

若兰呵呵笑了,将早已备好的见面礼奉上。

这一圈下来,果真没看到江氏,若兰心头不由便怅惘了一番,想着或许此时不方便,稍后她们能单独去见见。

只,若兰没有想到的是,当江惟清带她走至府里西北角的小佛堂时,江氏拒绝了他们的求见。

“你们退下。”

江惟清对身后跟着锦儿和婆子说道。

锦儿看了眼若兰,若兰点了点头,锦儿低眉垂眼退了下去。

她一退,她身后的葛婆子拧了拧眉头,最后便也跟着退了下去,但耳朵却是竖得尖尖的,就想着能捕捉到只言片语。

江惟清握了若兰的手,带她走至紧闭的门前,撩了衣摆便跪了下去。若兰急忙也跟着跪下。

“娘,孩儿带若兰来给你请安了!”

四周依旧静悄悄的,淡淡的檀香氤氤绕绕,透过窗棱和门缝缓缓的向四处散去。

风声呼呼,不多时响起轻脆的有规律的木鱼声,以及隐约可闻的诵经声。

江惟清垂眸,没有人知道他此刻想着什么。

若兰犹疑着要怎样相劝时,门却在这时“吱呀”一声从里打开,一个年约四旬穿一袭青布粗衣的妇人走了出来。

江惟清一直僵硬着的身子忽的便软了软,他抬头朝青衣妇人看去,神色间难掩激动之色,“瑞妈妈,我娘她肯见我了吗?”

瑞妈妈摇了摇头,眼见得江惟清眸中的亮光似炭火般,乍然而熄,瑞香连忙道:“小姐有东西让奴婢交给大奶奶。”

说着,将一个蓝色帕子包着的东西递到若兰手里。

若兰疑惑的看向江惟清,江惟清默了一默,隔着袖子捏了捏若兰的手,示意她收下。

若兰接过,正欲打开,耳边却响起瑞妈妈的声音。

“奶奶回屋里再看吧!”

若兰的手便顿了顿,瑞妈妈上前扶起若兰,目光上下打量了若兰好一会儿,回头对江惟清道:“大公子以后便是大人了,肩上的责任也越发的重了。”

“瑞妈妈,娘她……”江惟清神色凄然的看向瑞香。

瑞香默了一默,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屋子,压低了声音,快速的道:“大公子你是聪明人,小姐有她的难处,但她跟这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都是爱您的。”

江惟清握着若兰的手便僵了僵,看向佛堂的目光越发的冷凛和痛苦。

若兰捏了捏手里的东西,对僵着身子的江惟清道:“大公子,我们先回去吧。”

江惟清默然不语,若兰扶了他起身。

回去的路上,两人久久都没有说一句话。

若兰一边走一边留心着杜府的布局,这才发现,他们的屋子位于杜府的东南角,离丰氏的主院隔着两条长廊,算是比较幽静的角落,若非有心,和这府里的人是很难遇上的。

“我们走走吧。”江惟清忽的出声说道。

“好。”

两人便顺着青石小径慢慢的往前走。

锦儿和葛婆子正待要跟上,江惟清却回头摆了手道:“你们回去吧,不用跟着侍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