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之后却是不敢再替她说亲事。

这也才有了杜宜停妻再娶,她以嫡女之尊甘为继室的的事了!

对杜德元这个庶长子,她的感情是复杂的。复杂到,她在有意无意的情况下也会避开与他见面。而对江氏,则更是愧意和羞意掺杂。

她还记得自己还是个小娘子时与江氏也有过几次见面,更甚至,因为彼此长辈同朝为官的缘故,她和江氏较之旁人还要更熟识几分。

曾经的闺中小娘子,却在某一日分别成了同一个男人的妻和妾!

丰氏叹了口气,再次翻了个身,告诉自己不要想,人生于世,处处坎坷,她没有能力去同情别人!

可是翻个身却又想起了杜宜,想起酒席散后,杜宜去了凝霜阁。心头不免便有了几分恼意。她自问自己不是个苛刻的人,杜宜的姨娘,她也是尽心善待她们。但今天是什么日子,杜宜在这个日子去了姨娘屋里,他将她的脸摆在了哪?!

丰氏一番心思纠结,总算是在天快亮时,闭上眼睡了过去。

只,她才觉得刚刚闭上眼,耳边便响起丫鬟柚翠的声音。

……

若兰迷迷懵懵中,听到锦儿在屋外的声音。

“奶奶,该起床了。”

若兰动了动,身子好似被拆开一样痛,她身侧的江惟清在她起身之前,翻身坐了起来,轻声道:“你别急,我去喊了你的丫鬟进来,让她们先备些热水。”

若兰点头,帐子里一股栗子花的味道,只将她脸熏得如同煮熟的大虾米。

不多时,锦儿便与黄婵走了进来。

她们的身后,阿宝和滟滟一人提着一桶热水。

阿宝还好,这些粗活她是做惯的,滟滟却是一桶水一路走来洒了一半,只将个雷妈妈看得眼睛鼻子皱成一团。

葛妈妈连忙抢在前头道:“滟滟,你去侍候姑爷吧,这里留给阿宝。”

“是,妈妈。”

滟滟放了手里的水桶,便朝正往净房走的江惟清走了过去。

“不要脸!”

锦儿和黄婵同时啐了一口。

葛妈妈脸色变了变,回头蹙了眉头便要训斥锦儿和黄婵,却感觉到一道凌历的目光朝她看来,她不由自主抬头看去,撞上一对漆墨幽深的瞳眸,葛妈妈脸色僵了僵,但很快便反应过来,笑了对若兰说道。

“奶奶快些梳洗吧,这大早上的除了见亲眷还要去祭祖呢!”

若兰笑笑回了头,由着锦儿和黄婵两人侍候着她起床。

耳边忽的响起一声“哐当”声。

屋子里的齐齐静了静,待明白过来后,不由都朝净房的方向看过去,不多时响起细细碎碎压抑的抽泣声。再然后,便看到江惟清拧了眉头,脸色铁青的走了出来。

“姑爷。”葛妈妈几步迎了上前,朝江惟清身后张望着,焦急的道:“这是怎么了?”

江惟清漆黑如墨的眸攸的一抬,寒光凛凛的看向葛妈妈,葛妈妈当即便似三九天被泼了身一样,从头冷到脚。

“锦儿,你去看看,怎么了?”若兰对身侧的锦儿吩咐道。

“是,奶奶。”

锦儿几步朝净房走去,只她还没进去,滟滟便垂了脸,红肿了眼眶走出来,肩膀一耸一耸的,妩媚的脸上堪堪挂着两行泪,好一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这是怎么了?”锦儿拧了眉头,狠狠的瞪了滟滟,压了声音道:“今儿是什么日子?你在这嚎丧?要嚎滚回你自己的屋子里嚎,别给奶奶添了晦气。”

“你……”

滟滟顿时止了泪,抬头回瞪了锦儿。

锦儿目光嫌恶的落在她被水打湿的裙角上,冷冷一笑道:“看样子卖骚寻错了买家啊!”

滟滟听得锦儿这毫不留情的讥诮和嘲讽,一张脸只羞得能滴出血,待要回锦儿几句,却见到了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所思的落在她身上,特别是大奶奶那双漆黑的眸子,像是要刮去人一层皮一样!

“好了,还傻站着干什么!”葛妈妈走了上前,隔开了锦儿和滟滟,对滟滟道:“下去换身衣裳再来侍候吧,这么笨手笨脚的,当心奶奶恼了你,把你送回谢家去。”

滟滟唇色一白,可怜兮兮的看向若兰,不待她开口,黄婵却是抢在了前头,一脸懵懂的道:“滟滟是奶奶的丫鬟,她做错了事,只有打发掉的,哪有往娘家送的?”

锦儿给了黄婵一个“不错”的眼色,对怔在那的滟滟道:“叫你下去没听着?还等着我侍候你是怎么的?”

滟滟涨红了脸,捂了嘴走了出去。

葛妈妈眼见得若兰一声不出,当下不由便不悦的道:“奶奶,这屋子里规矩也太松范了些,虽说一等丫鬟和二等丫鬟有区别,但今儿是什么日子?怎么就能当着奶奶的面耍起威风来了!”

锦儿冷冷一哼,招呼黄婵道:“再去让阿宝抬桶热水来,这么长功夫,怕是水都凉掉了。”

黄婵是不惯这些女人间的弯弯道道,若是明刀明枪的动起手来,她到是不怕,一个能顶俩。乐得这会子躲了下去。

雷婆子正低头收拾着被褥,待撩开帐子,看到床中间落了红的喜帕,眉梢眼角满是掩不住的笑意,一边将那帕子收了放到一侧的喜盘里,一边对葛皮氏道:“葛妹子,你来帮着收拾下床帐,我去给外面的惠婆子送喜帕去。”

葛皮氏这才想起她忘了最重要的事,当下也不顾得与锦儿争长争短,几步到了雷婆子跟前,挤眉弄眼的道:“雷嫂子,昨儿夜里我们奶奶她……”

雷婆子呵呵笑了指着一侧托盘里的喜帕道:“你自己看。”

葛皮氏探手便去取托盘里的喜帕验看,蓦的又感觉到一道锐光似要剁了她的手一样,她慌不迭的收了手,讪讪的笑了对雷婆子道:“瞧你笑得这眼睛找不着缝,肯定是好事。”

雷婆子呵呵笑了,托了托盘往外走。

候在外面的是丰氏屋里的管事妈妈,惠婆子。惠婆子接过雷婆子递来的托盘目光一撩,便看到了隐隐约约似梅花般的几处落红,眉梢间绽了抹笑与雷婆子说了几句话,便辞了去回复丰氏。

屋子里江惟清已经自己穿戴整齐,坐在一侧的椅子里等着正在梳妆的若兰。

待得一切妥当,若兰站了起来,对黄婵道:“你留在院里,看好屋子。”

“是,奶奶。”

若兰便带了锦儿跟在江惟清身后,去了杜府的花厅。

等进了花厅,若兰发现花厅里熙熙攘攘连孩子在内统共也只有七八人时,不由便舒了口气,待目光落在坐在右下首,穿一袭淡紫兰花刺绣领子粉红对襟褙子,梳了个高髻,发间一枝赤金衔红宝石凤钗,年约三旬的妇人时,不用人说,她便也猜到,这怕就是嫁入瑞郡王府的姑太太,杜慧了!

丰氏身边的惠婆子最先看到若兰,连忙招呼嬉闹着的孩子安静下来。

杜家人的目光便齐齐落在了若兰的身上。

若兰穿着大红色的蜀锦通袖衫,乌黑的发绾了个坠马髻,发间插了一枝蝴蝶形状的金步摇,那蝴蝶须子是用细细的珊瑚石串成的,一共串了三串玉米大小,随着她的行动,而簌簌而动,好似欲展翅飞翔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