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氏这当会也来不及再与张妈妈分说,一手牵了若英,一边喊了谢景明,对谢弘文道:“老爷,这都到院门口了,怎么还有说不去看看回自己院里的道理。”

谢弘文也管不得与丁氏争说,只犹豫了那么一瞬,当即便点头同意了,只让身边的丫鬟婆子都好生护着。

“护好了主子,赏银百两。若是有那只顾自己不顾主子的,事情一了,立时乱棍打死。”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当下便有几个长得甚是粗壮的丫鬟婆子随手捞了棍棒、砖头握在手里便朝碧荷院围了过去。

碧荷院里。

一个瘦壮的黑影正抱头鼠窜,连声哀号着,“饶命啊……误会啊……啊……我不是贼……”

锦儿手里抓着个小孩儿臂粗的门栓,对愣头愣脑的黄婵大声道:“打,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了,姑娘有赏。”

“是,锦儿姐姐。”

黄婵在金婆子手里便是做些搬花搬草的活计,心眼没有,力气到是使不完。听了锦儿的话,打坏人没事还有得赏,当下将手里的扫帚往脚下一踩,踢了扫帚头,手里攥着根光棍儿,“噼里啪啦”兜头兜脑的便往抱头逃窜黑影身上招呼。

“哎……死人了,要打死人……”

尖历嘶哑的男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得老远,让人不由自主的便心寒脚颤。

正对着院子的东窗下,若兰一张素净的脸嚼了抹浅浅的笑,像看戏一般,将院里的热闹尽收眼底。

“我不是……”

“你当然不是人!你胆大包天了,敢摸到县太爷的府里来。”锦儿嗓门大,一嗓子便压下了那人的喊声,她一边骂着,一边将冷不丁的便将手里的门栓打了出去。“说,你是不是还有同伙。”

“没……”

锦儿却是根本不给那人说话的机会,见那人松了手,伸长脖子要分辩,手里的门栓便不要命似的打了出去。

“老爷来了,太太来了。”

高高低低的声音响起,站在窗边的若兰“啪”一声,便将才开着的窗给关上了。

一大群人呼啦一声,簇拥着丁氏和谢弘文走了进来。

“快,给我拿下。”谢弘文才进屋便看到抱了脑袋跳手跳脚的男人,当下便对闻声赶来的小厮喝道:“拿下,赶紧拿下。”

小厮一拥而上,没几下便将个人拿麻绳捆了,押到谢弘文身前。

“先关到柴房里去,门儿带到县大衙好生审一审。”谢弘文阴沉了脸,怒声道。

“老爷冤枉啊,小的不是贼,小的真不是贼。”

“你不是贼,谁是贼?”锦儿扔了手里的门栓几步窜了上前,待灯光下看清那人的一张脸时,由不得便惊呼一声,“是你!”

谢弘文立刻蹙了眉头,“你识得他?”

锦儿脸上生起一抹惶然,正犹豫着要怎么回答时,一侧的司氏走了上前,打量那男子几眼,又看了低眉垂眼的锦儿一眼,轻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摸到姑娘的院子里来了?”

“回老爷,太太的话。”锦儿低了头,轻声道:“奴婢前些日子见过这人一面,说是给我们府上送花草的。当时说迷了路,不知怎的摸到了姑娘的院里来!”

谢弘文闻言脸色便青了青,他正待开口。

司氏却抢了声道:“即是送花草的,那便喊了金婆子来认一认吧!”

谢弘文没好气的道:“他就算是送花草的,也没大晚上摸进府里来的道理。定是寻着个送花草的名头,行那鸡鸣狗盗之事。”顿了顿,看了锦儿道:“你家姑娘呢?”

“姑娘在屋里,这会子不定吓成什么样呢!”

谢弘文叹了口气,眼见院子里就只她两个小丫鬟,不由便邹眉道:“怎就你两人,其它人呢?”

锦儿撩了眼司氏,抿嘴不说话。

司氏正低声哄了身边很是不安的若英,对锦儿那颇有深意的一眼视而不见。

没人才正常!有人反到不正常了。

想到接下来的好戏,司氏垂了眉眼,掩尽眸中冷笑。

谢弘文到是将锦儿那一眼收入眼底,但他也却也没往深里想,抬头又看和那一脸惊惧瘦瘦精精站着的的汉子,立时怒道:“怎么还没押下去。”

“是,老爷。”

小厮押了那汉子便要下去。

“老爷冤枉啊,非是小的自个儿摸了进来,是有人约了小的来。”汉子忽的便大声喊了出来。

屋子里的若兰听到汉子的这一声喊,猛的便打起门帘,几步冲了出来。

“你说有人约了你来,那人是谁?”

“是啊,谁约了你来?”

司氏将若英交到长子手里,便拾步上前,走到谢弘文身侧,目光眯了眯,一脸威严的看了两股战战的精瘦汉子。

“太太,太太为小的做主啊!”汉子“扑咚”一声便跪在了司氏脚下,“咚咚咚”一气磕了三个头后,才嘶声喊了起来,“是府里的丁妈妈约了小老儿来的。”

汉子的话一落,喧哗的不行的人群突然间便静如止水,却也只是须臾的时间,片刻后,人群便沸腾了。

“天啊,竟然是丁妈妈!”

“呀,怎么会是她?不过说起来也不奇怪,她年纪摆在那,说老不老,说小不小的,不正是想汉子的时候……”

“哎,我看就是大姑娘将她给宠坏了,才会让她做出这种没脸没皮的事。”

“……”

风言风语似开锅的饺子,争着往水面浮!

谢弘文一张儒雅的脸,此刻已经涨红的如同煮熟的虾子。霍然回头,目光阴狠的扫了眼议论纷纷的人群。

下人们被那一眼看得齐齐打了个寒颤,再不敢多说一字。俱垂了头,盯着自己的脚下看,身子也悄然的往后退着。竭力想将自己隐在别人的身后。

司氏苦心筹谋,如何又肯放过这等好机会!

“老爷,这人即说得这样言词凿凿,不如喊了丁妈妈来对个质,也省得冤枉了她。必竟她是府里的老人,又是姐姐留下来给大姑娘的。”

谢弘文早已气得七窍生烟,不管是脑子里还是耳朵边都是嗡嗡的响起,恨不得当下便让人拉了丁妈妈下去,乱棍打死。可目光落在一脸漠然站在廊檐下的若兰身上时,满肚子的火又似被浇了盆水,冷热间,他根本就没法再去想别的。

眼见谢弘文不吱声,司氏也不恼,她挑了眼没什么表情的若兰,轻声道:“大姑娘,你看这事如何处理?”

司氏之所以会问若兰这一句,却是因为丁妈妈严格上来说,算不得这谢府的下人,她们明面上并没有处治她的权利!

若兰如何不知道司氏打的什么主意!

这下人间有闹出这样的丑事,她这个主子也算是颜面尽失,若是传了出去,只怕说亲都成问题!

司氏果真是越来越狠了!

只,你有张良计,我却有过墙梯。甚至,眼下还不知道鹿死谁手,最终的赢家会是谁。若兰眉眼微垂,敛尽眸中讥诮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