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八章上兵戈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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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昌云在镇南关上手扶墙垛,目睹了中国军队坦克撞开法军设置的隔栏进入法属印度支那的一幕。
只见几名法国官兵有的持枪、有的挥手,站在路中间试图阻拦中国坦克的前进,但当坦克轰隆隆的驶到了近前,法国官兵们都赶忙的跳到了一旁,很明智的谁也没有敢开一枪。
随后就有上百名全副武装的中国士兵跑步过来接管了哨所,而一眼望不到头的由坦克、装甲车、自行火炮和汽车组成的庞大机械化部队,则在法军的目瞪口呆中隆隆向南驶去。
谢昌云带着何欣怡和王秋走下镇南关,来到法军哨所前摆开姿势拍了一阵照,然后又向经过的坦克和军车上的官兵们挥手致意了十余分钟,这才在一帮卫士的簇拥下返回到了中国境内。
镇南关只是四战区进入印度支那的地点之一,另外在广东与东京(指越南北部。边民一般都把其与越南中部合称为安南)接壤的地区,三十五集团军也分为了两路同时进入了印度支那。
不过这种声势浩大的进军只是一个表面的现象,实际上四战区的数百名特战部队已于数天之前就潜入了安南境内,最深处达四十余公里,并于凌晨之前控制了大部分的交通要道。
何欣怡是带着一个演出分团来边境进行巡演的,五点钟谢昌云临时让人把她从演出团的驻地叫了来。
如果不让美人姐姐亲眼看到这历史的一瞬间,谢昌云肯定不好交代。
不过由于这次作战行动暂不能对外宣布,所以让何欣怡为没有能够做现场直播感到了十分的遗憾。
而王秋则为自己竟然能来到了外国而兴奋不已,过了好长时间还在回味国外与国内有什么不同。
谢昌云见此便拍拍王秋的脑袋道:“丫头,这不算什么。等以后我带你去更远的地方见识一下。对了,回韶关以后你干脆把英语也学一学。”
法国殖民当局和法军对中国军队进入其领地的行动毫无防备,四战区一面以装甲和机械化集群沿公路迅猛突进,一面以跟进的摩托化步兵对沿途的法军哨所和营地实行包围,沿途只遇到了十几起微弱的抵抗,直到西线的新二军上午九点多接近到凉山时,才与驻守凉山的法军一个团发生了激烈的交火。
所谓激烈交火也就是法军震天动地的放了一同枪炮,当头顶上出现了十余架中国飞机、地面上近百辆的中国坦克和装甲车围拢过来之后,法军团长立刻就下令投降了!
拥有两千多人、几十门大炮和六辆轻型坦克的法军并非没有战斗力,只是中国军队展现的实力太大,而且从国内传来的种种不好消息,也极大的削弱了法军的意志,并让他们感到了无所适从。
新二军对放下武器的法军给予了优待,仅将其重武装备、大部分车辆和全部的自动武器予以收缴,对其生活物资一丝未动,甚至连法军的营区都没有认真搜查。
四战区派出的一个上尉联络官用法语对法军团长道:“上校先生,我们的军事行动只是为了保护通往中国的运输线路,并无意伤害任何法国人和南安人的性命,也不会侵占你们的任何私人财产,唯一的要求就是请你们在营地里不要外出,等候我们和你们上司协商的结果。但不管结果如何,对你们已经安全了这点我可以做出保证。我愿意和上校先生以及你的部下一起度过这段美好的时光。”
法军团长道:“感谢中国军队的宽容,我一定会约束好部下。上尉,我可以邀请您和我共进晚餐吗?”
上尉联络官道:“我非常愿意接受上校先生的邀请!”
法军团长道:“上尉先生,你的法语很好,你在印度支那居住过?”
联络官道:“我是生在西贡(今胡志明市)的中国人,当我的祖国遭到野蛮侵略的时候,我和我的哥哥就回国投身了战斗。”
法军团长手一摊道:“我很羡慕你,上尉。可是我的祖国呢?”
在广州湾,另一场进入行动也在当天早上开始实施。
七点半整,数千中国军队徒步或乘坐汽车、摩托车,从数个方向进入了广州湾地区,迅速进驻了机场、公使大楼、法军司令部、邮电局等重要目标,已在广州湾的中国海军海防舰队也同时接管了军用及主要商用码头。
这一接管行动是四战区与法国驻广州湾公使、驻军司令以及分舰队司令事先协商好的。
谢昌云六月初在广州湾曾约见了法国驻钦州湾公使和法军头目,当时法国色当防线还没有被德军突破,法国在自身领土上还有近两百万军队,所以整个局势尚不明朗,极少有人相信法军会在十几天之后全线崩溃。
而谢昌云却在这时向法国租界当局提出了他们必须严守原有立场、不得单方停止利用广州湾为中国提供物资转运和为四战区训练海军的协议,否则四战区将被迫对广州湾采取行动。
法国公使根本没有把谢昌云的话当做一回事,同时国内政府也没有任何改变对中国政策的指令下来,为了保证法国在广州湾的利益和人员的安全,于是就答应了谢昌云的要求,并且签署了一项会谈备忘录。
可哪想到西欧及法国的形势随后就急转直下,法国不但更换了政府并与德国签订了实际上的投降协定,而且还决定终止以前利用殖民地和租界区为中国提供的一切便利。
这时法国公使想反悔却来不及了。不但备忘录捏在谢昌云手里,而且四战区的军队已从三面包围了广州湾,并在港口的出口被敷设了水雷,在陆地上连大炮都支起来了。
在这种情况下,法国分舰队或能拼得付出巨大代价逃出广州湾,但数千陆军和平民的安全却没有了丝毫保障,而且这样做也会使法国无条件的失去在广州湾的一切。
于是法国公使只得向四战区和广东省提出了再备忘录的基础上,双方通过进一步磋商来妥善解决广州湾问题的要求。
能够稳妥解决当然最好,在废除不平等条约方面,谢昌云随着国际形势的进一步变化需要有一个过渡期。
于是四战区和广东省的代表与广州湾法国公使经过十余天的谈判,双方最终打成了一下主要协议:
在贝当政府不回到法国原对华政策基础上的情况下,四战区将接管广州湾的管理权,但对外可暂时保留法国对广州湾的租借形式;
法国租界当局不听从本国政府任何有损法中关系的指示;
四战区保证所有法国在广州湾人员的生命和财产安全,保障广州湾的一切供给,不限制法方人员在广州湾的活动自由,允许法国平民自由选择去向;
法方租借机构可正常运转、以协助四战区维持广州湾的秩序,但不再享任何特权;
一九四二年一月三十一日以后,四战区将允许法国机构和驻军对去留做出自由选择,在此之前,法国驻军有责任和义务与四战区一起制止任何武装势力对广州湾的侵犯,所需军需物资均由四战区如数供给。
这些条款对法国租界当局来说,无疑是给了他们一条最佳的出路了。
法国公使在这之后,曾把广州湾所面临的困境电告了贝当政府和宗主国国民会议,要求对广州湾因飞地的地理性质对中国广东的依赖予以特殊考虑。
但贝当政府暂无更多精力顾及海外事务,同时感到这件事情相当棘手,所以并没有给公使以明确答复,只要求其坚守职责,在限期到达后必须对中国关闭广州湾。
这让广州湾的法国人有了一种被抛弃的感觉,因此对四战区给予了积极的合作。
只是余汉谋却对没有与法军大干一场,而感到了有些愤愤不平。
孙子曰:故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毁人之国而非久也,必以全争于天下,故兵不顿而利可全,此谋攻之法也。
四战区对法属印度支那和广州湾进行的攻略,就是完整的承袭了“上兵戈谋”这一至高的战争理念,因此虽然部署了强大的军事力量,但更主要的是充分利用了国际局势动荡和法国政局混乱所形成的有利时机,并且在出兵原因上获得了主动。
上午十一点,法国住中国大使从印度支那总督的来电中获知了中国军队大举进入印度支那的消息,便立刻驱车前往中国外交部,向外交部长王宠惠要求对此事予以查实。
王宠惠惊讶的表示,国民政府没有下达过任何进入印度支那的军事命令,也没有获悉任何关于这方面的消息,是否法国殖民当局因为偶发的边界冲突而夸大了事实?
法国大使近乎嘶喊的叫道:“部长先生,在我收到电报的时候,你们的坦克纵队离下龙只有五十公里了,你们的飞机也正在河内和海防天上撒传单要我们投降,这还是边界冲突吗?说不定现在你们已经占领下龙了!”
王宠惠道:“大使先生。你不觉得你说的是个玩笑吗?你来看一下地图,就算你所说的中国军队在六点钟开始越过你们的边界,怎么可能五个小时内就前进了八十或九十公里?所以有些事情还需要你冷静想一想。”
王宠惠这些天仔细的查阅了有关资料,知道从中国边境到安南的下龙,最近距离为一百四十多公里,因此一方面敷衍法国大使,一方面也对四战区的推进速度之快感到了暗暗吃惊。
法国大使走到挂在墙上的大幅地图前用手比量了一下,不由迟疑了起来。
“部长先生,或许有些夸大,但总督府的电报表明,你们确实已经深入了法国领地。虽然我为我国政府之前的决定感到十分遗憾,但也决不能忽视任何使用武力侵犯法国领地的行为。”毕竟没有接到本国政府的正式指令,所以法国大使短暂考虑之后,便措辞严谨提出了自己的立场。
王宠惠道:“大使先生,作为私人朋友,我很愿意帮你尽快弄清楚这件事,不过我需要一些时间。”
一般情况下,各国驻外大使都不愿意弄僵与驻在国政府的关系,所以法国大使听了王宠惠的表示之后只得道:“谢谢部长先生,我希望在我国政府的正式照会到达之前能获得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
法国大使一离开,王宠惠就用电话将获悉的情况向蒋介石做了汇报。
对四战区部队行动的准确时间蒋介石是知道的,而且早上起床之后就已经收到了四战区发来的电报,不过此后便再没有了进一步的消息。
所以听王宠惠一说,蒋介石不由也是大吃一惊!
对装甲部队在山区和丘陵地带推进时所受到的各种条件限制,蒋介石要比王宠惠清楚得多,何况还是大集群在异境和作战情况下,部队必须随时保持梯次顺序和战斗状态,决不能用几台车辆的行进速度来衡量。
“五个小时跑了九十公里!小家伙怕是早就做足了准备。按这个速度,如果不遇到强烈抵抗,岂不是明天就能拿下河内和海防?小家伙还是真是给我这个统帅长脸!”既然已成骑虎之势,蒋介石当然希望军事行动的进展越快越好。
“立刻问清谢昌云现在在哪里,并要四战区两点之前把进展情况报上来。”蒋介石叫来贺耀祖做了吩咐。
虽然蒋介石没有说是要哪方面的进展情况,但作为军事委员会中枢办公机构的负责人,贺耀祖心里却非常清楚眼下谢昌云和四战区在干什么。
虽然年龄大了谢昌云整整一轮,但贺耀祖一年多来跟在蒋介石身旁,目睹了谢昌云令人眼花缭乱的征战的过程,对谢昌云敬佩的是五体投地,深知印度支那这一仗如果顺利打下来,谢昌云的声望就将更上一层了。
这边把日本人打得屁滚尿流,那边转头又出国去收拾法国人,行动如同蛟龙蹈海一般,论气魄论才干已远远把其他国军将领抛到了身后。因此贺耀祖对谢昌云不敢有任何拿大,对侍从室与谢昌云的联系都是尽可能的亲自来操办。
而这时,谢昌云这条蛟龙已经腾云驾雾的回到了韶关,期间还包括在南宁与坐镇的陈济棠进行了一个多小时的商谈、并起草了一份发给在广州湾的余汉谋和方鸿进的电报。
谢昌云回到韶关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让王秋把他在飞机上写好的给毛泽东的电报发了出去。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向毛泽东的例行通报,而是涉及到了苏联与中国的关系问题。
四战区对法属印度支那的军事行动,势必会引起国际上的连锁反应。德国、意大利和日本毫无疑问的会站在维希法国一边,被剪掉了一只羽翼的美英的立场则会与之相反,但作为世界主要大国的苏联,却很有可能会把屁股坐到德意日一边。
在德国进攻北欧和西欧的问题上,苏联与德国实际穿的是一条裤子,其目的就在于将祸水西引,以便给苏联腾出更多的战争准备时间,同时加剧了德国与美英的矛盾之后,也可能会使日本转而把主要的矛头对准美英。
苏联这种策略对自身看起来是有益无害,但对中共来说却是利弊共存,其主要焦点就在于苏联一旦对中国军队进入印度支那表示反对之后,中共应该采取如何立场。
虽然毛泽东之前一直没有明确表明态度,但谢昌云当然希望中共至少不要发出反对的声音。然而作为共产国际的一个支部,中共会在这个问题上违背莫斯科的旨意吗?
谢昌云十分担心在这个问题上与中国产生隔阂,并且被蒋介石所利用。如果是那样,就逼得他不得不同时修正自己与国共之间的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