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笑道:“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过半个月便是科考之日,今年取消了门第限制,参加科举的人比以往要多好几倍,正好也可以多录用些。”

颜墨插话道:“虽然取消了门第限制,但是那些考官都是势利惯了的,难保不会有失公允,依我说,追本溯源,还是要从源头下些功夫。”

皇上点头同意,但又有些犯难:“照你这么说,今年的主考应该换一换才是,可是有资历做主考的人,本身都是世家出身,这次取消门第限制,他们已然很不高兴,势必不能任用他们,换谁最合适呢?”

颜墨嘻嘻笑道:“皇上真是英明一世糊涂一时啊,放着现成的人选,你却还在那里发愁。”

“现成的人选?”皇上四处张望,依旧是一脸迷茫。

颜墨冲着南宫轩努了努嘴:“这主考的人选,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哪。”

“南宫轩!”皇上欣喜的叫道。

南宫轩一脸黑线,这个颜墨,还真是会给他找事情做。

之前皇上也向他提起过科举考试的事儿,但是让他做主考官,这事儿未免太为难他了。

科举涉及诸多读书人的命运,不是一桩小事。

身为主考官,不但要负责监考纪律,最重要的是要出题目。

南宫轩虽然从小也算饱读诗书,但他年纪尚轻,怕是难以服众。

如果因为出题不妥,太过中庸或是冷辟,肯定会招人愤恨。

那些落榜的书生们,不知道会怎么骂他呢。

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南宫轩可不想去答应。

他心里想着,连连摆手:“哎,你们别拿我逗乐子,我这样的年纪和资历,去当主考官,别说天下的读书人不服气,怕是贡院里的那些老学究都不答应。”

颜墨却不以为然:“既然要改,那就要彻头彻尾,俗话说的好,众口难调,如果想让大家满意,那就不应该取消门第限制,反正这么多年都是如此,何必要去改?”

“改,必然会招致非议,必然会有曲折,必然会有艰难险阻,但是我们要相信,道路是曲折的,但,前途是光明的!”

颜墨明显有了几分醉意,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幻夜看着她的侧颜墨,心里直痒痒。

要不是当着外人在场,他真想上前亲她一下。

南宫轩被颜墨的豪情壮志感染,但是依然有所顾虑:“可是……”

颜墨豪爽的一挥手:“哪里有什么可是?你这个人,明明是个大男人,怎么磨磨唧唧的跟个女人一样,要不这样,你要是害怕招人骂,我和幻夜陪你还不行吗?”

她凑到皇上跟前:“皇上,我跟幻夜虽然不懂出题的事儿,但是科举考试,肯定要有监考对吧?我们去当监考行不行?”

皇上哭笑不得,这个颜墨,分明是想凑个热闹,顺便过一下当监考的瘾。

不过,既然她都说出口了,也不好拒绝。

他略一沉思,笑道:“这样吧,从白衣中选拔出来的举子,都要参加殿试,既然你这么好奇,那殿试的时候,朕就命你们旁观。”

他转头对南宫轩说道:“朕知道让你当主考是为难你了,但是如今乃用人之际,朕实在也想不出其他合适人选,朕准你,可以另外择选两名副主考,一同主持今年的秋考,如何?”

南宫轩长舒了一口气:“皇上圣明,这样还差不多。”

过了几日,一架装潢考究的马车出了京城直奔西郊而去。

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走了许久,颜墨的骨头都要被马车颠散了。

唉,这古代就是不好,既没有汽车也没有火车,出门就只能坐马车,这么慢不说,路也不好走,这么颠簸。

颜墨心里抱怨着,嘴上问道:“都走了这么长时间了,还有多远才到?”

幻夜笑着望了她一眼,这个冷酷的家伙只有面对她的时候才会常挂一丝笑意。

“这清风书院建在山中,自然要远一些,不过看样子,咱们应该也快到了。”

颜墨撇了撇嘴:“清风书院的名声有那么大吗?为何我以前从不知晓?”

南宫轩叹了一口气说道:“清风书院的黎老先生乃是一代大儒,才学不但在天汉王朝闻名,就是在整个疆域都颇负盛名,他创建了书院之后,来求学的人不计其数,不乏远道而来慕名拜访者,可惜,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如今这书院败落,名声远不如以前响亮,所以你不知道罢了。”

颜墨依旧不解:“这没道理呀,为何之前那般兴盛,现在反倒败落了呢?按理来说,读书之人不是应该年纪越大越学识渊博受人尊重吗?”

南宫轩苦笑:“这还不是因为咱们天汉王朝后来推行什么门第选拔制度,普通百姓,连报考科举的资格都没有,寒窗苦读十几年,最后却不能参加科考,他们的心境何等凉薄?时间长了,也就没人愿意求学读书,这书院也慢慢的败落了。”

颜墨点了点头,是啊,古人读书更加不易,寒窗十载,只是为了能够一朝成名。

可是没有资格参加科举,那想必大家都没有求学的动力了。

幸好新皇圣明,不顾世家反对,取消了门第制度。

今年的秋考,不知道那些寒门子弟会不会都来应考?

她正思忖着,听见南宫轩杉在外叫道:“主子,到了!”

南宫轩撩起车帘跳下马车,幻夜也紧随其后,南宫轩杉早已体贴的准备了一个脚凳,颜墨在幻夜的搀扶下,踩着脚蹬小心下了车。

彼时阳光炽盛,她眯着眼睛朝面前望过去。

巍峨的建筑绵延千米,一色的青瓦白墙,隐在翠绿额山竹间,越发显得气质淡雅。

书院门前的石阶十分滑腻,显然是被诸多人踩踏至此,提醒着世人往日书院的兴盛。

可是如今这石头阶梯的缝隙里,长满了不知名的野草,也提醒着大家,如今书院何等衰败。

颜墨顺着台阶拾步上前,来至书院门口,见那穹顶高大威武,上书“清风书院”四个大字,苍劲有力。

南宫轩见她定定的瞧那门匾,笑道:“那是黎老先生的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