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这周围的枷锁带有某种禁制吧。】小乙猜测道。

林啾啾:【那怎么办?不会我一直被关在这里,就一直没法进入里神府吧?】

小乙遗憾地表示:【依照现在的情形,恐怕是这样的。所以亲还得自己想办法,赶快出去。】

林啾啾:【……】这句话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像不像是当初她被锁在笼子里小乙对她说过的话?

林啾啾无语了。她发现,自己是如此地舍不得那片里神府。让她挂念的除了那棵树之外,还有她精心布置的小房子。那是她理想中的小屋啊!

每天工作完了回到家,窝在柔软的沙发里,看外面花开花落云卷云舒,是多么惬意的一件事!更别说还有她专门腾出来的画室,能够泡澡的温泉,一只幻想出来的可以随便撸、但是无需铲屎的猫……

林啾啾舍不得了,她向裴恕低头了。

“啾,啾啾啾……”裴恕,我错了,你放我出去吧。

林啾啾叫了两天,裴恕始终没有出现。直到第三天,她还在睡觉,朦朦胧胧地听见有人在她身边说话。

“看不懂人语也不说,别人知道,我不知道……”

嗓音低低的,有些沙哑,有些生涩,听起来有一丝丝的委屈。

林啾啾睁开眼,她身边的枷锁不知何时被人撤走了,裴恕坐在她面前,半躬着身体,手肘抵在膝盖上,不知在看什么东西。

觉察到她醒了,裴恕抬起头。他眼神微微地变了变,嘴唇也抿起,仿佛刚刚说话的不是他。

“知道错了?”他清了清嗓子,用一贯的嗓音冷淡道。

林啾啾看到,裴恕的眼底泛着淡淡乌青,素来冷寂的眼睛里出现了血丝,似乎是有一两晚没有睡好的样子。

“啾啾?”你怎么了?

忘了回答裴恕的问题,林啾啾脱口而出。

裴恕似有一瞬间的怔愣,他飞快地撇开视线咳了一声沉声道:“知道为什么把你关在这里吗?不识人语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啾啾一愣,被转移了注意力:怎么他是因为这个生气?不是因为她背着他偷偷与云家人来往吗?

裴恕道:“作为我的传音鸟,不识人语,还因为这个屡屡将信送错。传出去不觉得可笑吗?”

过了两天,裴恕终于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林啾啾:“??”

她当时并不知道自己将信件送错了。那些高阶弟子没有告诉她,即便是当面收错了信件,也没有让她知道,而是假装正确地将信收下,而后再悄悄转达。林啾啾也是在后来才知道的。

林啾啾:“啾……啾啾……”对不起……我不知道……

她感到十分抱歉。

裴恕冷着脸道:“别以为在这儿被关几天就够了。”

林啾啾有些害怕:你还想怎样?

只听“啪”的一声,一本书卷重重的落在林啾啾眼前。

书页厚实,高度足足达到了林啾啾的脖子。

林啾啾:“啾?”这是?

这是裴恕三天两夜的成果。

这三天,裴恕没干别的,光顾着编撰这本人语词典了。

他将人语重新划分,按照读音、笔画、使用频率等标准,细细分类,方便林啾啾更快、更准确地掌握。

林啾啾不敢相信地张大了嘴:“啾啾啾?”这不会是你专门写的吧?

裴恕没有回答,他将书卷翻到了第一页,把林啾啾揪过来道:“认。‘安’。”他在领着她看书识字。

这个字林啾啾认识,排在它后面的那个字林啾啾也认识。不过她从未将这两者放到一起,更没想过可以这样记。

林啾啾忽然发现,裴恕这样划分,比她之前死记硬背科学多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字形之间,居然有着细微的相似之处,这是林啾啾以前不曾注意到的。

……

有了裴恕的词典,林啾啾记得很快。书页一页页地往后翻,她发现,在一些难懂的字形旁边,还有一行手书的小字,字迹隽秀又熟悉,显然出自裴恕之手。

林啾啾抬起头,感动地眨了眨眼。

裴恕没什么表情,不为所动地按了一下她的小脑瓜:“看什么看,看书。”

说着,手指滑到书页的最下方,指着最后一个字道:“‘恕’,看清楚了,这个字念恕,我的名字。”

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发出一声模糊的喉音,然后迅速地翻到下一页:“算了算了,下一个。”

林啾啾:“??”等等呀,怎么就下一个了!

她倔强地顶开裴恕的手,嘴巴蹭着书页把书翻了回来。

“啾!”

林啾啾站到书上,脚爪正落在“恕”字的上方。她用橘色的小嘴点了点:“啾,啾啾!”

“恕。”林啾啾在说,“裴恕的恕。”

……

通读了几日,林啾啾已将人语认了大半。

不得不承认,裴恕虽然有时候会发脾气,会敲敲她的小脑壳说“这么简单的字你都能记混,不是刚刚才看过吗”,但他的方法真的很有效。

林啾啾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够这么快地掌握一门语言(呃也许只能算半门),她不禁开始畅想,如果当初背英语单词的时候也有人肯这么教她,说不定她连专八都能轻松考过。

林啾啾:对不起,我飘了。

看着翻过去的半卷书,林啾啾很有成就感。她蹦蹦跳跳地合上书页,在脑海里默念背诵,对自己进行考核。

裴恕被她推到隔壁房间休息了,他看起来有些憔悴,前些日子没有休息好,林啾啾不好意思再让他陪自己熬。

背完了十页,林啾啾很满意,她闭上眼睛,顺着脑海中那一点光明潜入神府。

是的,自从那日从枷锁里出来以后,林啾啾又能自由进入里神府了。

她觉得小乙说的是对的,是那几道枷锁上带的禁制阻止了她,限制了她出入里神府的自由。

回到家的感觉真好,林啾啾深呼吸一口气,吸取了灵木为她积攒的能量,顺着石径走进小屋。

小屋上下两层,都是木质地板。林啾啾脱了鞋,白净的脚丫落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轻响。

她很快走进自己一楼的卧房,想到那张被她修改了好多次、既柔软又宽敞的大床上躺一躺。

只是一只脚刚刚踏进房门,林啾啾忽然感觉到了不对劲。

她那宽敞又舒适的床铺上,为什么赫然躺着一个人?!

“裴裴裴、裴恕!?”

林啾啾惊得舌头都打结了。

“你你你……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最隐秘的神府,最私密的卧房,突然出现了一个大男人,任谁都不能平静。

林啾啾战战兢兢地抄起床上的抱枕,举在胸前,看样子是在准备反击。

裴恕被她的叫声惊醒,皱着眉头坐起身。

许是因为平躺时头冠松了,乌黑的头发如墨如瀑般披散下来,就在他坐起时,几缕发丝从他的肩头滑落,垂到胸前。

衣衫略有些不平整,松松垮垮向下坠着,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脖颈与漂亮的锁骨。

他抬起眼来,眼中带着尚未褪去的睡意与困倦,像是晨间还未散去的雾,飘荡在幽幽竹林之间,让人不经意间便心神一晃。

林啾啾晃了,她咽了一口吐沫,疯狂地收回失散的神智:林啾啾你给我冷静一点!别动摇!就算他是大美人也不行!不行!!

她把手中的抱枕举高了一些,下意识地却往后退了一步。

“你!”林啾啾有意抬高了音调,昂着下巴对裴恕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裴恕看她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傻子。

他揉了揉额角,垂下目光,心中回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想起来了。他太累了,这两天编撰字典耗费了他不少心神,所以才会在休息时将元神沉入神府,静心休养。

这片漆黑阴郁的神府不知何时被人点了一盏光,裴恕顺着那点光芒,自然而然地来到这里。

裴恕这时才发现,那并不是一盏光,而是林啾啾的小房子,散发出微弱却温暖的气息。

温暖,柔和,与周围的黑暗格格不入,却又那么容易将人吸引。

裴恕顺着院子里石径走了进去,当他走到海棠树下的时候,随风飘落的花瓣恰好落在了他的头顶。

这里的一切都是他陪林啾啾布置的,哪里放了什么他都知道,可是当他亲身走入的时候,却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裴恕摘下花瓣,步入小屋。他很清楚,这一层有一间厅房,两间卧房,以及含着一半温泉的温泉房。

打扮卧房的时候,林啾啾尤其挑剔,一张床翻来覆去调整了五六遍都不满意。

“床当然要舒服了!人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床上度过的,一张舒适的床能在黑夜里给人极大的安慰!”林啾啾当时如此坚定地道。

裴恕并不能理解林啾啾的想法,对他而言,床只是个工具而已,甚至连工具都不是。

修为有成的人有灵气护持,是不需要睡眠的。即便是他,在休息时,也只是需要一个可以躺卧的地方。至于那地方柔不柔软、舒不舒服,他一点也不在意。

而且,这里是神府。

可是林啾啾那么坚持,还说出了自己的理论,裴恕无可奈何,只得按照她的要求做。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当时烦躁到想把这只闹人的小鸟团成一团丢出去,现在回想起来,嘴角竟然会控制不住地悄悄上扬。

裴恕走到那张床前,弯曲膝盖坐了下去。

床垫十分舒适,单是坐着,都能感觉到它的弹性与柔软。

床单与被罩都是丝织品,手指拂过的时候,能够感觉到微凉的触感与完美的丝滑。

裴恕鬼使神差地躺了下去,他身体微微下沉,像被一只柔软细腻的手包裹起来……确实,很舒服。

或许因为这里本就是他的神府,裴恕并没有觉得躺下来有什么不妥。他慢慢地闭上眼,元神在这一刻得到充分的放松与休憩。而他的心情,也在这样安逸的环境里,变得出奇的平静。

也许是之前太过疲惫,也许是这地方太过舒适、放松了他的戒备,总之,裴恕竟然没有发觉林啾啾是何时过来的。

此时,看着林啾啾一脸警惕的表情,裴恕叹了口气道:“不是你要我过来的吗?”

林啾啾:“???”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让你过来的?我怎么可能让你过来?